第八章

初九月腳步微頓，渾身的血液滯了一下。

「住口。」初正陽不悅出聲，「你才多大？才21歲就要開瑪莎拉蒂，像話嗎？」

「我朋友她們個個都開豪車，憑什麼我就不能開啊？」徐嵐心扯了扯杜眉歡的衣服，跺腳撒嬌，「媽……」

「老公。嵐心說的沒錯。」杜眉歡親昵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寬心，她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初正陽，「咱們家嵐心年輕漂亮憑什麼低別人一等啊？你要是覺得貴了，你別擔心，我有辦法，九月不是嫁給了徐家嗎？徐家那麼有錢，想必……」

「九月小姐，你回來了？」廚房忙活的張嫂突然叫了一聲。

話到口中戛然而至，杜眉歡心底咯吱了一下，轉過身，就看見初九月屹立在門口，低著頭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臉色變了變，轉眼間又恢復了之前和藹親切的模樣，她微笑地迎上前，「九月你回來了？怎麼不通知一聲啊，叔叔跟嬸嬸也好做飯給你吃啊！」

「對啊！」初正陽臉上也有些不自然，他站起身，吩咐道，「張媽，快，去廚房多做幾道菜。」

「哦，好。」張媽楞了一下，又跑回了廚房。

初九月臉色有些蒼白，今天是回門宴，她以為她不說，他們也知道的。她仰起臉，扯了扯唇角，「就是路過了，突然想回家看看。」

杜眉歡哦了一聲，有些訝異道，「那徐家那位呢？」

初嵐心冷嗤了一聲，「看她那個樣子肯定沒有來啊！」

「沒有也好。九月啊，叔叔伯母正好有事要求你呢！」杜眉歡挽住她的臂彎，將她帶到沙發上坐下，「你看，既然你嫁給了徐老四，你跟他是不是就是夫妻了？叔叔雖然還了高利貸，但是公司依舊沒什麼起色，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關閉了，你也不喜歡你爸當年辛苦打下來的公司毀於一旦吧？你看，你能不能請徐先生融資五千萬來我們公司啊！」

初九月覺得身體有些涼，連帶著她的聲音也溫溫淡淡的，「嬸嬸，我才剛嫁出去，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的？」杜眉歡白了她一眼，「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多在他耳邊吹一下耳邊風，男人嘛！在床上最容易心軟了，沒準你一說，他就答應你了呢。」

初九月十指緊緊地攥了一下，她眼眶泛紅，低著頭，沉靜了數秒，再度抬起眼時，已經恢復了平靜之色，「叔叔，我決定回公司上班了。」

初正陽一驚，「為什麼？」

初九月神色淡淡道，「你們說的沒錯，這畢竟是我爸的公司，是福是禍應該由我擔著才對，不應該讓你們來承擔後果。」

「什麼叫做你爸的公司？」初嵐心聽不下去了，這小賤人可真不要臉的，「初九月，這些年，初家上上下下哪一樣不是我爸操心打點的？沒了我爸，那公司能夠繼續經營下去嗎？你有什麼資格說回來就回來的？」

杜眉歡心底也有些不悅，「九月，不是嬸嬸說，你這也太讓叔叔嬸嬸心寒了，你叔叔為了這個家，為了公司能夠運營下去，每天起早貪黑，低聲下氣的求客戶，操心的頭髮都白了，現如今你怎麼能……」

「所以我很感激叔叔嬸嬸這些年來，為初家，為我做的一切。這十多年來，公司一直虧損。叔叔嬸嬸說的沒錯，我不想爸這麼多年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毀於一旦。即便我沒辦法力挽狂瀾，這家公司也應該是毀在我的手裡。而不是讓叔叔替我背下這個黑鍋，將來有朝一日，無法面對我九泉之下的父親。」她站起身，「很晚了，我就不吵你們了……」

她微鞠了一下躬，拿著手中的包包出了初家大廳。夜涼如水，冷風呼呼作響，吹得她臉冰冰涼涼的，看見她出來，司機立刻打開車門，「夫人，請。」

「不用了，你先回去一下吧，我想四處走走。」初九月往前走，看著那司機還站在原地未動，她輕聲道，「放心，徐先生那裡，我來交代。」

接著沒再理會他，她攏好身上的衣服，低著頭，漫無目的地往前方走去，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駛出數米，又停了下來。

後座車位，車窗緩緩被搖下，坐在前方的司機回首，「先生，接送夫人的司機打來了一通電話。」

男人伸手接過，將手機放在耳邊。

「先生，不知道什麼原因，夫人進到初家沒幾分鐘就出來了。」

他順著窗外看出去，路邊，一個穿得單薄的纖細女孩落寞地走在街道上，暗黃的燈光將她孤零零的背影拉得老長老長，像無家可歸的孩子可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