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他掛斷電話，眼底閃過一絲難辨的複雜之色，沉默數秒鐘，才淡聲吩咐道，「別出聲，在她後面跟著就好。」

「是。」司機掉了個頭，平緩地跟了上去。

初九月漫無邊際地走在街道上，沿途不斷有人跟她擦肩而過，剛剛下班的小情侶，吃完飯出來散步的老人，其樂融融出來吃飯的一家人，只有她形單影隻的。好像跟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走了一小會，她又去商店買了幾罐啤酒，然後坐在附近的海灘上吹冷風。沙灘上，殷黃的燈光下，有大人正在教小孩踢足球，一家三口玩得不亦樂乎。

初九月打開啤酒，喝了幾口，突然，小男孩一腳踢空腳下的足球摔倒在地上，孩子父母在旁邊大笑了起來，她也跟著笑了笑，不知不覺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小時候，她爸媽也最喜歡帶她來這裡玩了。

沒多久幾杯啤酒就已經入腹，初九月頭有些眩暈，試圖站起身，放在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她接通，「喂？」

「在哪？」是男人低醇磁性的嗓音。

「徐先生。」初九月渾身一個激靈，酒意也跟著清醒了大半，「我……我正在我爸媽家吃飯呢。」

電話那端一陣詭異的沉默。

她腦海中頃刻浮現一條信息。

注意事項第七條：不準對徐先生撒任何謊，包括善意的謊言。

初九月有些心虛跟緊張，她結結巴巴道，「徐，徐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短暫沉默后，男人溫淡地說出一句，「開心吃飯。」

看來是沒發現。初九月鬆了口氣，「謝謝徐先生。」

掛斷電話，她爬起來，正打算叫個計程車回去，一個小男孩舉了束玫瑰花過來，奶聲奶氣道，「小姐姐，這是一位蜀黍叫我送你的。」

初九月一怔，接過，道了句謝。小男孩又匆匆地跑開了。

又有個女孩舉著玫瑰花走過來，將玫瑰花遞給她，「小姐，這束玫瑰花很襯你。」

初九月愣了愣，接過，「謝謝。」

還有一對年輕的小情侶將手中的玫瑰花遞給她，「要幸福哦！」

「呃。」初九月徹底蒙了，她感謝接過，「謝謝。」

「小姐……」

「小姐……」

接著，第四位，第五位……第幾十位……

很快她手中的玫瑰花就已經捧不完了，前面還有不斷的人捧著玫瑰花走來。

初九月仰頭看著那些人，似乎都來自同一個方向，心底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她掙脫開向她送上玫瑰花的人群，往那個方向小跑了上去。

路邊不斷有女孩子尖叫。

「天哪！你們剛才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沒有？好帥哦！」

「是啊，那位先生還很浪漫呢，聽說，他為了逗他太太開心，居然把附近幾十家花店的玫瑰花全都買了……」

「是誰這麼幸運啊！我要是他的妻子該多好！」

初九月加快了速度，突然不遠處，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那坐在輪椅上的冷傲男人像是一束光落入了她的眼帘，她腳步猛地一頓，停了下來。

男人低頭，輕飲了口咖啡，前方陰影籠罩下來，他淡漠地掀起眼皮，女人姣好蒼白的容顏頃刻地映入他瞳孔之中，初九月啞聲叫了句，「徐先生。」

男人眼眸波瀾不起，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初九月沒來由地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她彎腰，深深地鞠了個躬，很是歉意，「對不起，我撒謊了。」

男人眼波微動，緩慢地收回視線，低沉的嗓音漫不經心地問了句，「開心了嗎？」

「呃。」初九月愣了愣，眼底閃過幾分錯愕。

徐先生這話，難道是不生她的氣了？

男人將手中的咖啡杯往旁一放，立刻有保鏢上前接了過去，「既然沒問題，那就陪我去吃飯吧。」

初九月又是一怔，「哦，好。」

回到徐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飯菜早已經在餐桌上擺好。看著男人從容地入座，初九月才緩慢地往他對面坐下。

沒想，她才一坐下去，男人隱隱不悅的嗓音傳來，「誰叫你離我這麼遠的？坐過來。」

「啊？」初九月呆了幾秒，站起身，正打算坐在男人的旁邊，不想，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往旁一拉，她猝不及防跌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恍惚中，她還聞到了他身上散發的淡淡薄荷香。

初九月臉色一變，「徐先生。」

她下意識地想站起身。

男人箍住她的腰，不容拒絕地丟出幾個字，「就坐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