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風雨前夕
又是一夜未眠,自從來到古代,發現自己心眼兒變小了裝不下事兒,一有事兒就睡不著覺。再這樣下去,非短壽十年不可。
跟我一樣不眠的還有緝查刺客的可憐士兵們,一直鬧到天明,外面的聲音才漸漸止息。
黎明時分走出帳篷,看見不遠處有比我起的更早的人―――奴隸!他們必須在主人起身之前,預備梳洗用具,預備早餐飲食。活動一下筋骨,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來到漢代這麼久,最認同的就是空氣了,沒有污染完全綠色。
早操作完,剩下的時間就是觀察,雖然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活動,但是很多事可以由小見大。比如稍遠處的一大片空曠的場地,一圈圈的全是跑馬的痕迹,周圍則是一排排的草制人形靶,那應該是平時訓練之用,證明匈奴人特別重視騎射。再比如遠處有一輛接一輛的水車出出進進,證明附近必定有條河,其河水用來供應王庭的日常飲用。
再比如……單于王帳前極廣大的地方,有一處高台,台周圍畫著奇怪圖騰的旗幟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台上面豎著一根形狀奇特的木架,這個,就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再看看忙碌的奴隸,不遠處一個年老的奴隸正在有節奏地鍘著草料,我心思一動,走過去跟他搭話:「大叔,問您早安!」
老奴隸抬起刻滿歲月風霜的臉,眯起渾濁的雙眼仔細打量著我說:「你是漢使吧,很久沒有人給我問安了。」
隨即低下頭去嘀咕道:「很久沒有人跟我說話了。」
我坐到他身邊,看著他正鍘草的一雙手,那是雙龜裂的手,無聲地訴說著時間賦予的勞苦。
我覺得心裡發酸,問道:「您是什麼時候被擄來的?」
老奴隸想了想,說:「不記得了,那時候我還小,跟我的爹娘被老上單于擄到匈奴,從此就作了匈奴人的奴隸。唉,太久了,不記得了。」
我問他:「想不想回漢朝?」
他搖搖頭說:「不想回了,住習慣了。那邊已經沒有親人,回去幹什麼?如今我的兒子女兒都在匈奴,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哪裡都是家。」
「在這裡住得好嗎?」
「還好,只要好好乾活,他們也不會怎麼樣。」
就這麼閑聊了一會兒,我逐漸把話題引到匈奴這邊去:「大叔,您見過老上單于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臨行前衛青幾次囑咐,要我多了解匈奴的軍事情況,以我對歷史的了解,歷代匈奴單于在對漢用兵上,最出色的當屬冒頓單于與老上單于,但史料關於匈奴王的記載實在太少太粗略,至於說到戰略戰術,更是一語帶過,後人雖有著述,到底以推理推測居多,可以參考卻不能依據。現在正好有個曾親見老上單于的人,說不定可以從他口裡了解到一些不為人知的情況。
一提到老上單于,老奴隸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說道:「老上單于,那是個大英雄。」
一瞬間我以為自己看錯聽錯了,那崇拜的目光,崇敬的語氣?被擄的奴隸崇敬擄他的仇敵,腦筋沒毛病吧,難道魯迅他老人家深惡痛絕的中華民族劣根性,其歷史居然如此的源遠流長?
老奴隸滔滔不絕地開說:「當年老上單于可是草原上的雄鷹,不,他就是草原之神!他所率領的鐵騎每戰必勝所向披糜。老上單于最長於挽弓,是大匈奴第一神射手,他所帶的鐵騎各個精於騎射,勇猛如狼。每當戰事一起,大單于就分派小隊騎兵四處擄掠洗劫,糧食、美酒、金銀、器皿,還有許多壯丁美女。唉,戰利品真是多得數不勝數。當年的輝煌,如今的軍臣單于根本沒得比。那時候,漢人簡直就是蠢蛋,根本不堪一擊,每次都派出大批軍隊追擊小股騎兵,豈不知追得越遠越深,死得就越快。」
老奴隸談吐不凡,估計是從父輩傳承了本民族的語言文化,獨獨遺棄了民族自尊。
我問道:「這是為什麼?」
老奴隸「哼」了一聲說:「那些漢人其蠢如牛,不知是單于誘敵深入之計,茫茫草原蕩蕩沙漠,他們道路不熟更不知靈活變通,只管咬著人家尾巴追,待得人困馬乏,饑渴難捱之際,單于伏兵四起,自然就全軍覆沒。死在戰場上的,是有福氣,活著被擄的,高興時被留下當奴隸,不高興啊,咔嚓一下斬下頭顱,頭蓋骨用來飲酒。」
說到這裡,老奴隸的神情才有所改變,似乎沉痛,更多的是無奈。
我怔怔地聽著,腦子裡似乎勾勒出一副圖畫,粗蠻狂野的匈奴鐵騎,渾身沾滿漢人的血,手捧漢軍的頭蓋骨狂喝濫飲,心臟不覺緊縮起來。
老奴隸又講了許多匈奴的故事,風俗的,生活的,軍事的,經濟的……
他還告訴我一件事,那圍滿圖騰旗幟的高台,是匈奴祭奠他們的神「騰格里」(天之意)的祭壇,其上豎著的木架,是焚燒祭品時用的,而被推上祭壇充當祭品的,多半是漢人美麗的處女。她將被綁在那根木架上,被火燒成灰燼。
我覺得頭暈得厲害,有東西從心底往上沖,梗在喉嚨處,上不去下不來。於是氣悶,胸悶,呼吸不暢,嗓子眼兒開始冒煙,
老奴隸繼續說道:「漢使啊,休怪老奴去崇敬漢朝的仇敵,泱泱大國,居然被外族欺凌至如此地步,令人羞愧啊。哪天漢朝若有如老上單于一般善戰的英雄人物出現,統領大軍蕩平匈奴,老奴必定百倍千倍地敬奉他。」
我抬手拍拍老人的肩,沉聲說:「會的,你有生之年一定會看到一位,不,是兩位如草原神鷹,大漠蒼狼的英雄,他們將統率大漢鐵騎,徹底蕩平匈奴之患,讓單于遠遁,讓漠南從此再無王庭!」
告別老人後,我的心情十分沉重。
其實自從看見南宮公主,或者更早一些見到中行說開始,我的心思就有了改變。出使匈奴之前,我自認自己只是一個歷史的旁觀者,雖然也有一定的民族傾向性,但從不以為自己是其中的一員。所有的一切,包括督造馬鞍,設立兵學,向武帝獻計獻策等等,甚至擊殺閩越王,都是帶有私人的目的,沒有一件是自願的,更沒有一件事是出於對國家民族的考慮。
可是從見到中行說開始,事情似乎開始改變,尤其是見到南宮公主之後,關於國家,關於民族,關於戰爭,關於苦難,這些東西時時出現在我的腦子裡。跟老奴隸簡短的幾句談話,更是將潛藏在靈魂深處的某種心情激發了出來。
我想,那應該就是―――民族自尊心!
兩千年前也好,兩千年後也好,我都是中國人!
回到帳篷,晏七行正在等我。坐到簡易床上,我說:「離開匈奴前我要做一件事。」
我決定將這件事告訴他,為的是要籌謀更大的事。
晏七行敏感地望著我:「何事?」
「除掉中行說!」
不等晏七行出言反對,我接著說道:「留這個禍害在匈奴,他日開戰必會成為漢軍的大患。我不管你贊不贊同,總之我一定要殺了他!」
晏七行默默地看著我,良久才說:「如此說來,昨夜劉大人去找中行說,就是為了殺他?」
我一怔:「你跟蹤我?」
晏七行說:「不是。」
我眼睛一亮:「你也想殺他?」
晏七行不說話,沉默代表贊同!
難得有件事我們這麼契合。可是,以我的機警,昨夜竟然沒發現他,這傢伙會龜息神功么。
我問道:「這麼說你也聽到他們的談話了?」
晏七行道:「大人請先說。」
我嘆了口氣說:「我只聽到一句,中行說對另一個人說:你回去稟報,此番若失手,便按原計劃延至壽誕之日,大事必成。」
晏七行說道:「前面的話大人即使聽到也無用,他們用匈奴語交談。」
「說什麼?」我湊過去。
「主人已遣人至王庭,今夜動手。本官也只聽到這一句。」晏七行眼中似乎浮出一絲笑意。「接著被奇怪的聲音擾亂,原來卻是你在割裂氈帳。」
我扯著嘴角勉強擠出笑容說:「看起來我聽到的比你聽到的更重要呢。」
晏七行說:「我們必須要查清想謀害單于取而代之的人是誰?壽誕之日,他們意欲何為?」
我說:「不外乎兩種可能,針對單于及於單的謀殺,或者直接兵變奪權。」
晏七行點點頭道:「若是前者,尚有法阻止,若是後者,你我就都無能為力了。但在此之前,應先送月氏王子離開王庭。陛下遣張騫去大月氏,為的就是要兩國修好,聯合破匈,如今我們救了月氏王子,若他回到大月氏,對兩國之交必有助益。」
這人不是武夫,頗有政治頭腦。
晏七行接著說:「月氏重新建國的事,月氏王子好象並不知道。而且,大月氏滅國后西遷,究竟立國何處,尚無址可考。月氏王子能否歸國還屬未知之數。」
「這個你不用擔心,據我所知,現在的月氏國址應該在烏孫國之西,大宛國之南,須越過西域天山至媯水,月氏國就在那裡了。」這可不是從電腦所存的資料中看的,而是某次我奉命去偷一件據說是來自古代大月氏國的文物,作準備工作時順便惡補一下大月氏國的歷史。
晏七行奇道:「劉大人如何知道得這般清楚?」
我說:「我也是西域人,對那裡的情況自然熟悉。。」
正在這時,外面有人道:「劉大人,奴婢奉閼氏之命給您送早膳。」
我應了一聲,兩個侍女手提漆盒進來,看見晏七行,其中一位容貌秀麗的侍女笑道:「難怪找不到晏大人,原來是在這裡。二位大人就一起用膳吧,這可是閼氏特別吩咐,照漢朝的食譜做的。」
晏七行躬身道:「有勞二位姑娘了,還請轉達本官與劉大人對公主的謝意。」
侍女們忙著將食物放到席上,先頭說話的侍女又道:「大單于因昨夜王庭中混入刺客之事很是生氣,今日必定會全力追查此事。用過早膳后,請二位大人去公主帳幕相見。」
第一次跟晏七行一起吃飯,兩個人都悶悶的,晏七行就那樣兒,我卻是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他感覺到我的奇異的沉默,問道:「你有心事?」
每次他稱呼我「劉大人」時,那種生疏和冷淡死人都能再凍死一次;可當他直接說「你」時,卻又帶著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我怔怔地看著他,研究著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東西。也許我直視他的時間太長了,他被看得有些發懵,表情也尷尬起來。見他的窘態,我忽然心情大好,嘿嘿一笑,低頭吃飯。
「何事發笑?」他放下手中筷子,聲音有些慍怒的成分。
我也學他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他說:「我笑,是因為今天才發現,原來你也是正常的男人。」
「此話何意?」聲音提高了。
我笑眯眯地說:「被女生盯著一直看卻沒反應,不是木頭,就是太監,而你剛才的反應,代表著你是個正常的男人。」
晏七行臉色微變:「那又如何?」
我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含糊地說:「沒如何……我很高興。」
心情已經很糟了,不想再對著一塊木頭或太監。前者讓我想起祭壇上的死刑架,後者讓我想起中行說。
晏七行盯了我一會兒,我泰然自若吃得香甜。他問:「你為何沒有反應?莫非你不是正常的女人?」
我搖搖頭道:「非也非也,女人跟男人不同,女人在男人的目光注視下,通常不會手忙腳亂,因為那會嚴重損害淑女的形象,所以儘管她們心頭鹿撞,還是要把最從容最優雅的一面展現給男人看。記住,大多數的女人都口是心非,比如她說男人是壞蛋時,多半是在愛著那個男人;相反說男人是好人時那就慘了,她一定不喜歡那個男人……」
晏七行聽得發怔:「淑女形象?古怪的用詞……那依你之見陛下是好人還是壞蛋?」
「嘎?」我眨巴眨巴眼睛,怎麼問這種連歷史學家都弄不清楚的高難度問題?
我想了想,說:「怎麼說呢?」手持筷子柱著下頦,想著古往今來各大家對他的評價。
嚴格說來,我真的不太了解皇帝,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對於他的性格還是處於摸索階段。晏七行這一問,腦中自然將他的歷史自動過濾一遍,然後緩緩說道:「他是個……勵精圖治的皇帝,善於用人,善於治人,權謀智慧無人能及……」
在內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的方針就是對的?我個人深表懷疑),確立國家文化與精神的正統;對外用兵得法,於有生之年基本消除了匈奴這個心腹大患,但是,最後弄到國庫空虛國力大減,導致西漢由盛轉衰的也是他。有人說他窮兵黷武,好大喜功;還有人說他文治武功,冠絕古今。所以我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蛋。如果一定要說,五五開吧,功過各半。
我還沒瘋,這樣的話自然不能對晏七行說。所以只好笑笑說:「也許他是個好皇帝,但是對於女人來說,絕對不是個好男人。」
晏七行神情淡淡,說:「如此說來,你喜歡陛下?」
我瞪圓了眼睛:「當然不是,我瘋了不成?」
晏七行面帶古怪的笑容說:「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當她說一個男人不好時,多半是在愛著他,依此推斷,當她說不喜歡時,多半是在喜歡。」
說罷不容分說,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我們去見公主吧。」轉身撩帳簾出去。
我急忙起身追出去:「喂,我說的是大多數,不是所有女人都那樣,喂,我說的是真的……」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碧綠的草原,湛藍的天空,早晨的陽光照射著人心是暖洋洋的,晏七行與我陪同南宮公主策騎在廣闊的草原上,一陣疾馳,一陣徐行,順便再喊幾嗓子,稍解心中的鬱悶之氣。
下馬休息時,我們三個離隨侍的衛兵婢女遠遠的,輕聲交談……
晏七行道:「故而月氏王子不能滯留王庭,要儘早將他送出去,此事務請公主相助。」
南宮公主說:「二位大人因何定要救助此人?」
晏七行看了我一眼,我說:「陛下欲與月氏國修好,這次我們救了他們的王子,將來必有利於兩國之間的關係。」
我沒有告訴公主關於武帝有意拉攏月氏國共同對付匈奴的策略,公主畢竟身處匈奴,少知道一些對她對大漢都有好處。
其實月氏西遷后再度立國,恐怕早已有了新的國王,就算王子回國,也未必能有什麼作為,或者被新王殺害也未可知。不過未來的事誰知道呢?也許今天的救命之恩,他年真的能助張騫一臂之力。
南宮公主略作思忖,說:「每日早、中、晚,會有水車從附近的河流中向王庭輸送日用飲水,我會找人安排,利用水車將王子送出王庭。」
晏七行道:「如此甚好。」
「只是單于壽誕日,究竟會有何事發生?」公主臉上微現憂色。
晏七行道:「下臣與劉大人商議過了,以為不外兩種可能,謀殺或兵變。匈奴內部有人覬覦單于王位。以公主之見,這人會是誰?」
南宮公主仔細思索一陣,頹然嘆道:「如今的匈奴風平浪靜,諸家侯王向來規矩,惟單于之命是從,一時之間倒也想不出誰會有如此野心。」
晏七行說:「有實力爭位的屈指可數,首當其衝的就是四大王―――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其次是六角―――左右日逐王,左右溫禺革是(此字:革+是)王,左右漸將王。六角論地位勢力均不及四王,下臣推測,叛逆者定在四王之內。」
南宮公主秀眉蹙得更緊,轉頭問我:「劉大人為何沉默不語?」
其實我在思考,關於歷史的可信性及可塑性。
史載匈奴的下一次政權交替是在七年後,如果歷史完全可信,那麼我們就勿須為壽誕日會發生的變故擔憂。因為歷史早已命定,就算有事也於大局無礙。
可是問題來了,現在我身處七年後的歷史之前,又能預知七年後的歷史,而歷史又是可塑的,也許我們現在的一個舉動,一句話,扭轉了某些不可測事件的結局,結果塑造出了七年後的歷史;當然也許會有另一個結局,謀反的伊稚斜(假設真是伊稚斜)被殺,那麼七年後的匈奴王可就是於單,這可改寫了歷史了。
如果因我們沒有舉動,沒有說話,致使叛逆者謀事成功,登基為匈奴王(假設此人還是伊稚斜),歷史豈不還是改變了?七年後的事件提前發生了。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可能性不必一一例舉,關鍵的問題在於:要不要把這件事通知軍臣單于?怎樣才是對大漢有利的行為?
軍臣單于在位對大漢有利,還是伊稚斜登基對大漢有利?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回答者會見仁見智。
我腦子裡呈飛速旋轉,想得頭都大了實在難以委決,最後乾脆捨棄我作為異時空人的身份,以現實的角度,用漢朝官員的立場去衡量此事的得失利弊。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自然是軍臣單于在位對漢朝更有利一些,畢竟因南宮公主的緣故,這位鴿派的老單于對漢的政策還算柔和,漢朝雖在暗中積極備戰,但時機尚未成熟的情況下,兩下還是不要撕破臉為好。如果換了一向是鷹派代表人物的伊稚斜當政(我認定謀反者定是伊稚斜),那麻煩就大了。
我想了想,說道:「公主,下臣以為這件事自然要向軍臣單于稟報,甭管他四王還是六角,所謂有備無患。不過……中行說一向深得單于寵信,如果說他參與此事,單于未必肯信,所以,說是一定要說,關鍵是怎麼說?」
公主深以為然點頭稱是。
晏七行出主意說:「不如這樣,公主可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最好是匈奴人,由他出面向單于稟報……」
我搶過話來說道:「就說他無意間聽到兩個人在談話,至於是誰,他也沒看清楚,只聽到他們說什麼『壽誕之日動手,大事必成』之類的內容。當時聽了也沒往心裡去,接著發生了行刺事件,更沒機會深想。今天一早,越想越不對,深怕會發生對單于不利的事,於是趕緊前來稟報。」
「好,就依二位大人妙策。」公主最後拍板。「只是便宜了中行說這老賊。」
中行說,我自然不會放過他。
事情就這樣定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將至的風雨。
為免時間過長惹人非議,商定之後,我跟晏七行別了公主,策馬緩行迴轉住處。迎面忽來一匹戰馬,速度快逾閃電,風一樣從我們身邊掠過去,根本看不清馬上騎士的模樣。
晏七行一怔,說:「伊稚斜!」
「嗯?你說誰?」我吃了一驚。
「左谷蠡王伊稚斜!」晏七行見我神情不對,略感詫異。「前次出使匈奴,我曾與他有一面之緣,他胯下所騎乃大宛名駒,本官一眼便認得出來。」
我策馬回身,望著人馬消失之處,正是向著公主所在的方向。
我心中一動:「壽誕之日未到,他怎麼來得這麼早?還有,他去公主那裡幹什麼?」
晏七行望著我:「莫非劉大人懷疑他便是謀逆之人?」
「你不懷疑么?」
我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當下用了點手段,很側略地從一個匈奴兵丁那裡了解到,伊稚斜剛到王庭。
就是說他向單于問了安,便匆匆去找南宮公主了。究竟是什麼事,他一個左谷蠡王那麼不避忌諱地急著去見自己的嫂子?
我也是女人,不得不往歪了想。
伊稚斜跟南宮公主,會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