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假手於人
如果是金陵本地的老人,都應該還記得三十年前章家和肖家的那場聲勢浩大的聯姻。
一個是姜國最大的世家望族,一個是江南首富。
一個是姜國最有權利的家族,一個是江南最有錢的家族。
一個是上一任章丞相的本家侄子,一個是肖老爺的掌上明珠。
最有權的人和最有錢的人的聯姻,可想而知,那場聯姻有多引人注目。
據那些老人說,光肖家陪嫁的嫁妝就有整整二十車!
什麼金銀首飾,綾羅綢緞、翡翠寶石,南海明珠,古董名畫應有盡有,更有很多人們沒有見過的奇珍異寶,其總價值難以估量。
而章家對這場婚禮也極其重視,大開宴席二百桌,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達官貴人、巨賈商人都雲集到京城參加婚宴,整個婚宴以流水席的形式整整開了三天!
肖書嵐到了章家后,與夫君舉案齊眉,接連生了二子二女,穩穩的坐定了當家主母的位置。
肖老爺去世后,兒子肖明禮繼承了家業,他頗具經商頭腦,將肖家的產業發展壯大,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盛況。
有哥哥在背後撐腰,加上生兩子的功勞,肖書嵐在婆家底氣十足,不僅公婆對她很好,丈夫章懷澤也十分敬重她。
不知不覺都已經過了三十年,長期養尊處優,當初那個纖瘦的富家小姐,如今已有些富態了,由於長期主持家事,她那富態的臉上多了一股威嚴的氣勢。
見到肖君彥這個唯一的侄兒時,肖書嵐十分激動,她有四五年沒有歸省了,見了他未免勾起了自己的思鄉之情。
她起身拉住肖君彥的手問:「彥兒,你什麼時候來的京城,怎麼事先沒有和姑母說?」
肖君彥被拉著手,感覺十分不自在,雖說是親姑母,兩人身上流著一樣的血,但是,他倆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面,所以對於姑母的熱情,他還是有些不習慣,但他不忍駁她面子,只好尷尬的任她拉著了。
肖君彥撒謊道:「我也是這兩日才到京城的,今一得空,就來看姑母了。」
肖書嵐熱心的說:「到了這裡,就如到了自己家一樣,我這就吩咐下人給你準備房間。」
肖君彥見姑母要喊丫鬟,急忙攔下她說:「姑母不必忙活,我已經有下榻的地方了,那裡挺好的,就不來叨擾姑母了。」
肖書嵐一聽,嗔怪道:「彥兒說的什麼話,我是你親姑母,你來京城不投奔姑母,還能投奔誰?外面再好,能比得了姑母這裡?」
面對姑母的熱情,肖君彥有些吃不消,他猜到會是這個結果,所以來京城后,壓根就沒想過住在她這裡,之前要不是為了婉瑩,他也不會過早的暴露自己,讓姑母知道自己來京城了,他怕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不過如今看來,姑母對於他借姑父的名頭嚇唬人的事,還不知情。
還有,若姑母知道自己來京城了,必定會告訴父親,到時候父親一定會讓姑母管教約束於他,那他以後豈不是不自由了。
昨天若不是姜翊宸威脅他,他打死也不會主動來章府的,雖說紙里包不住火,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強似現在自己送上門!
不過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完后,他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姑母關心彥兒,彥兒知道,但是彥兒如今在一個好友家住著,如若現在搬來章府,我那朋友會作何感想,豈不是覺得我肖君彥嫌棄他家了?」
肖書嵐想了一下說:「既然彥兒堅持,那姑母就不強求了,但有一點,如若有什麼困難,一定來跟姑母說。」
「是,姑母。」
兩人坐下后,丫鬟奉了茶水,肖書嵐問道:「你父親母親可還好?」
肖君彥笑道:「他們兩個好的很,姑母莫挂念。」
聽他這樣說,肖書嵐露出舒心一笑,「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也有四五年沒見過哥哥嫂嫂了,這幾年總說得了空就回去一趟,無奈府中事務繁忙,就給耽擱了。」
肖君彥安慰說:「只要姑母過的好,父親母親也就安心了。」
「是啊,我小時候,除了爺爺外,就屬你父親罪疼我了。」肖書嵐說著,勾起了幼時的回憶,心裡甚是懷念。
「對了,彥兒,我有半年未曾往家裡寫信了,你如今可有訂婚?」
肖君彥最怕她問這個問題了,他知道矇混不過去,只好硬著頭皮說:「還沒有。」
一聽這話,肖書嵐表情變得著急起來:「彥兒,你如今也有二十六歲了,你那兩個表弟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成親多年,雖說你前幾年玩心重,不想早早被束縛,姑母也理解,如今,你總該考慮了吧?」
肖君彥不知作何回答,只好尷尬的撓了撓頭。
肖書嵐接著說:「以前跟你父親通信,他每每都對你的婚事著急不已,他說有多少世家女子,名門閨秀主動託人上門說媒,你都不同意,眼看著自己歲數一天天大了,以後肖家的家業是要傳給你的,可你一直不成親,到現在都沒讓他抱上孫子,他每晚都愁的睡不著覺。」
肖君彥想,有那麼誇張嗎?危言聳聽!
肖書嵐也不管他答不答話,接著說:「如若之前的姑娘你都看不上,那姑母在京城給你尋,不管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還是巨賈商人的閨秀,甚至公主、郡主,只要你能看得上,姑母就能給你說下這門親事!」
肖君彥很相信姑母說的話,無論誰嫁給他,都會坐擁章家和肖家這兩大人脈,除非那人淡泊名利,不稀罕他們的權和財。
肖書嵐見他不說話,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這幾日,我會讓人把京城所有門當戶對,適齡小姐的畫像畫出來供你挑選,直到挑到你滿意的為止!」
肖君彥心裡暗自咋舌,這也太誇張了吧,又不是皇上選秀,至於這麼大動干戈嗎?
他正想拒絕,肖書嵐又問他:「你來了見過你姑父了嗎?」
見姑母問起,肖君彥才想起自己正事還沒辦,說道:「沒有,我剛才來的時候問了下人,他們說姑父去丞相那裡了。」
「大哥前幾日在朝堂被陛下當眾訓斥,你姑父可能去商量對策了。」
「哦,那我再等等吧。」
兩人坐在一起,又聊了許多家鄉的事,越聊下去,肖書嵐的思鄉之情越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下人稟報說,老爺回來了,去書房了,於是肖君彥暫別姑母,由下人帶著去書房了。
到了書房門口,肖君彥看到章懷澤面色凝重,負手在屋裡來回踱步,見肖君彥進來,他收起憂思,換了一副長輩的面容。
肖君彥朝他施禮道:「君彥見過姑父。」
章懷澤點頭示意他坐下,下人奉了茶,他嘬了一口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沒多長時間。」
章懷澤又問:「我聽說你前幾日你到了?」
肖君彥知道,他的倚蘭軒打著章懷澤的名號,他肯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也不準備隱瞞,如實說道:「君彥本該早點來拜見姑父,還望姑父不要怪罪。」
章懷澤看著眼前這個手握富可敵國財富的風流公子,心裡打著算盤,他當然不會怪罪他。婦人嫁給他時帶來的嫁妝,縱使他身居高位,見過世面,也著實有些驚訝。
何況是肖家所有的財產,那將是不敢想象的數字,於情來說,他是他的親姑父,於利益來說,自己日後可能還會用到這個外家侄子,所以,他不僅不會怪罪他,還會和他處好關係。
肖君彥拿自己的名號嚇唬別人的事,他早已知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他欠了自己一個人情,如若以後用的到他,想必他也不會拒絕吧。
想到這裡,他換上一副慈愛面孔說:「我是你親姑父,怎會怪罪你呢?」
肖君彥剛才注意到章懷澤的表情很豐富,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不由感慨,到底不是自家人,剛才姑母見他的時候,心裡實實在在只有親切。
「多謝姑父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