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半刺客
是夜,月黑風高,陰雲密布,只有一點點零星的月光從烏雲後面擠出來,折射出微弱的光。此時靜安王府一片寧靜,只聽見外面更夫打梆敲鑼的聲音越來越遠,「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突然,兩個黑影出現在王府院牆邊,一前一後躍進院內,一路貓腰閃躲,上下翻飛跳躍,直衝王爺卧房,借著月光,可以看出兩人黑巾蒙面,眼神如鷹,機警的看著四周。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王爺卧房門外,其中一個瘦肖一些的黑衣人望風,另一個黑衣人先是用手指戳破窗紙,從懷裡掏出一個指頭粗的細管往屋裡吹氣,片刻,又從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把門栓撥開。
進入卧房后,黑衣人躡手躡腳的來到床邊,舉起匕首向床上猛刺下去,剛刺兩下,黑衣人已察覺不對,心裡暗叫不好,這時,屋內突然燈火通明,常銳自床幃后跳出,劍指刺客,直朝他刺去。
刺客反應不俗,身體后傾,躲過劍招,又提氣點地,退出一丈開外,迅速抽出配刀,擺好姿勢,準備應戰,門外的黑衣人聽到聲響,揮舞長鞭,也進屋加入戰鬥。
常銳武功本不弱,無奈雙手難敵四拳,加之對方武藝高強,配合默契,十幾個回合下來,已落了下風。
那身高刺客見對方早有準備,心知今日任務難以完成,交手之間眼神示意對方,對方會意,趁擊退常銳瞬間,雙雙跳出門外。
誰知剛出門外,一個青衣女子持劍從天而降,擋住兩人去路。
此時常銳已追出門外,見程青悅前來相助,頓時士氣大漲,四人一對一,打鬥起來,一時之間,刀劍相擊之聲、皮鞭揮舞脆響不絕於耳。
由於戰局改變,刺客不再有優勢,剛開始兩方打成平手,後來慢慢的,刺客落了下風。
那兩個刺客剛才本欲逃跑,不想來了個高手擋路,竟被纏的脫不開身,漸漸的心浮氣躁,亂了陣腳。程青悅看準時機,刺向刺客,刺客順勢一躲,但還是被挑下頭巾,一頭烏髮披散開來,卻原來是一個女刺客。
另一個刺客見同伴有危險,趁常銳喘息之際,掏出一個圓球用力朝下一擲,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接著煙幕瀰漫,等兩人撥開迷霧后,刺客已不見了蹤跡。
兩人本欲追去,這時姜翊宸來到院中制止道:「別追了,他們有備而來,此刻想必已經逃遠,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回朝啊。」
「咳,咳咳咳!」姜翊宸突覺肺氣上涌,忍不住咳了起來。
「宸哥哥!」程青悅急忙上前扶住他。
「本王無礙,悅兒你有沒有受傷?」說著,姜翊宸緊張的檢查了她全身上下。
「我沒事,宸哥哥,夜晚天寒,你要保重身體。」程青悅說著,緊了緊他的披風。
「王爺!王爺!你沒事吧?」這時,秦夫人慌張跑來,「我剛才正在熟睡,突然聽到外面有動靜,聽說有刺客,就趕緊過來看看了,王爺你有沒有受傷?」
姜翊宸面目表情的說:「夫人有心了,本王無事。」
秦夫人表情複雜,不過頃刻便換了一副笑臉:「無事便好,妾身剛才可是嚇壞了!」
「妹妹好耳力啊!」王夫人這時也姍姍來遲,皮笑肉不笑的說:「姐姐的聽雨軒在妹妹的飛雪閣前面,離王爺卧房較近,剛聽說有刺客就趕緊過來了,沒想到卻被妹妹領了先,姐姐想請問妹妹,消息是如何越過聽雨軒而先到了飛雪閣?莫非妹妹是順風耳?又或者妹妹提前就知道有刺客要來?」
秦夫人一聽,頓時不悅,「姐姐此話怎講?你我同為王爺侍妾,哪有不盼王爺好的道理,我怎會串通外人來害王爺?我之所以比你來的早,不過是因為我自小學習琴藝,聽覺敏銳罷了。」
姜翊宸一臉寒冷的看著兩人。
王夫人陰沉的笑了笑說:「就算如妹妹所說,天生聽覺敏銳,你又是如何得知是王爺這裡出了刺客,而直奔王爺卧房而來?」
秦夫人愣了一下,眼珠轉了轉說:「說起來也是巧了,我那會做了個噩夢,夢到王爺從山上摔下,被驚醒,又聽到府中有動靜,生怕王爺出事,就趕過來了,姐姐如此猜忌我,莫非是要賊喊捉賊?」
「你!」王夫人一臉怒氣,雖心有不甘,但見秦夫人說的並無破綻,也無可奈何,「王爺請明查,此時絕不是妾身所做!」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本王累了!」姜翊宸揮揮手,不耐煩的說。
「是,王爺!」
待兩夫人走後,三人進了屋裡,程青悅倒了熱茶遞於姜翊宸手裡。
常銳在一旁說:「幸好王爺有先見之明,料到他們定會來行刺,事先做了準備,這才讓刺客無功而返。」
姜翊宸雙眸寒冷,「這次父皇召我回朝,他們唯恐我復寵,擋了他們的路,所以才不擇手段前來行刺。」
常銳問:「那王爺以為刺客是貴妃派來的,還是皇後派來的?」
程青悅接著道:「那刺客好像熟知王府布局,直衝王爺卧房而來,想必有人提前告知。剛才秦夫人說的看似無破綻,我察覺她神情有異,此事十有八九是貴妃所為,而那王夫人姍姍來遲,怕是有有意為之。」
「屬下也覺得是貴妃所為,那兩個刺客身手不凡,一人用刀,一人用鞭,很像是李尉手下的鬼影和魅影。」
姜翊宸微微頷首,對兩人的說法表示贊同,「那鬼影和魅影是李尉豢養的殺手,神出鬼沒,神秘莫測,對李尉忠心耿耿,專門執行刺殺任務。十年前,李尉還不像現在如此得寵,他為了壯大勢力,到處拉攏大臣,那些上奏彈劾他的大臣,都死在他們手裡了。」
程青悅不解的問:「他們如此放肆,朗朗乾坤之下刺殺朝中大臣,皇上不管嗎?」
姜翊宸道:「朝中大臣接連被殺,皇上震怒,命丞相徹查,捉拿歸案,無奈兩人向來神出鬼沒,又武藝超凡,丞相縷縷失敗,眼看著自己的心腹接連被殺,李尉逐漸壯大,四年前,丞相指使吏部侍郎唐建彈劾李尉,后又悄悄在他府中內外布下天羅地網,只等兩人上門,來個瓮中捉鱉,最後竟又被他們逃了去。」
程青悅道:「那皇上豈不是要治丞相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當然,這幾年,丞相無所作為,皇上早已不滿,便對他罰俸一年,以示懲戒,又對李尉加以重用。那之後,李尉便崛起為一股新的勢力與丞相抗衡,丞相和李尉的積怨越來越深,兩人經常在朝堂上針鋒相對,打壓對方。」
「原來如此!」
這時常銳接著問:「屬下記得上次王爺說過,王爺這次是立功回朝,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怎的還是要冒險前來。」
程青悅接道:「如若這次刺殺成功,皇上怪罪下來,即便懷疑他們,也會因為捉拿不到二人,沒有證據而作罷。即使失敗,以他們二人的武功,也不難逃脫,這樣一來,也算是探聽到敵人的虛實。假如不幸被捕,像他們這樣的殺手,為了不被屈打成招,一般都會隨身攜帶毒藥,以防萬一。所以不管怎樣,都值得他們冒險一試。」
常銳道:「程姑娘所言極是,剛才要不是程姑娘及時趕到,屬下實在難敵二人。」
姜翊宸看著程青悅,心裡不知該欣慰還是擔憂,從前的悅兒無憂無慮,不理凡塵俗世,留在山谷一心一意鑽研醫術,治病救人,自從認識自己后,竟也懂得這些朝廷爭鬥,權衡利弊了。
「悅兒,是我連累你了。」
程青悅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我之間,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悅兒心甘情願的。」
常銳見狀,識趣的退了出去。
「悅兒,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我們比完劍后,你紅著臉跑開,那時我的心裡就像射進了一道陽光,舒暢無比,自我八歲那年以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感覺了。」姜翊宸柔情的說。
程青悅一聽,臉頰又刷的一下紅了。
「呵呵,悅兒,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了。」姜翊宸的眼神已經濃的化不開。
程青悅不好意思的說:「宸哥哥,你就會取笑我。」
姜翊宸拉她入懷,「悅兒,我哪是取笑你,比起你,世間萬物對我來說黯然失色。」
程青悅抱緊他,享受這片刻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