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千里尋夫
陸安瑾此行輕裝上路,她和凌風披星戴月,晝夜行路,原本紅潤的唇被狂風肆虐,乾的就像乾涸的農田,龜裂出一道一道的口子,白皙的小臉覆蓋了一層黃色的面具,輕輕的抖了抖,嘩啦啦的往下落沙子。
兩個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狼狽的自己。他們噗嗤一笑,而後陸安瑾正色道:「今夜好好的睡一個覺,艱難的鬥爭明天才開始,現下我們的首要任務便是保存體力。」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連日來近乎逃命的趕路讓凌風確實疲憊不堪,體力已經透支,他是咬牙才支撐到了現在。如今確實不是矯情的時候,他點點頭,吩咐小二給陸安瑾送來一桶熱水之後,回到房間,倒在床上便睡了一個天昏地暗。
再次睜眼的時候,天還沒完全大亮,凌風仔細洗漱了一番,看了一眼滿是沙塵的床,臉色微紅。他雖然不講究,但也絕對不是如此邋遢的人。他滿懷歉意的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床鋪,便下樓為陸安瑾準備早餐。
陸安瑾本來睏倦極了,但是想到生死未卜的齊霄昀,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等她好不容易睡著了,還沒睡多久,就聽見一陣緩慢但很響亮的敲門聲,困意還未完全消散,理智尚未回籠,她睜著惺忪的睡眼去開了門。
凌風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他看著陸安瑾紅腫的眼,蠟黃的臉,便知對她來說,昨夜定然又是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他舉了舉手中的托盤,一向緊抿的薄唇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容,「昨日王妃並未吃多少,王妃洗漱一下便用膳吧。」
他不說她都沒有感覺到,五臟六腑都在向她表達強烈的抗議。她捂著歡快的唱著歌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心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你也去用膳吧,吃完咱們便出發吧。」
凌風點點頭,未再多言,行了一禮便告退了。陸安瑾回房,甚是豪放的洗漱了一番,又狼吞虎咽的解決了早膳,摸了摸滾圓的肚子,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收拾了一下行李,麻利的綁在肩膀上,便毫不留戀的打開了房門。
她先是去了凌風的房間,敲了半天的門卻沒有人開,她撲了個空,又直奔樓下,果然在大廳的角落找到了正閉目冥思的凌風。她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離他還有一丈遠的時候,凌風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睛凌厲,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陸安瑾倒是沒被嚇著,她甚是自然得坐在了他的對面,看著他絕對稱不上好的臉色,甚是關心的問,「可用了早膳?」
早在看到陸安瑾的一瞬間,凌風便收起了殺神似的眼神,他無奈的笑了,「王妃,」他看著陸安瑾不善的眼神,從善如流的改了口,「小姐,方才您真的太冒失了,若不是方才屬下遲疑了片刻,你現在就是一具死屍了。」
陸安瑾大度的原諒了他的以下犯上,「遲疑對殺手來說,絕對是致命的點。我特別想問問,是什麼原因讓殺伐果斷的你遲疑了。」
凌風低下頭,甚是明顯的擺出拒絕回答的姿態。
「好了,你不說我便不問了,」她又重複了一遍,「用膳了嗎?」
凌風點點頭,陸安瑾雙手輕輕拍了拍桌子,蹭的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豪氣干雲的道:「既然吃飽喝足了,事不宜遲,我們便出發吧。」
涼城果然城如其名,土地荒蕪、荒無人煙、滿城的荒涼。狂風大作,裹著黃沙,即使陸安瑾帶著兜帽,也被迫喝了一嘴的沙。她不禁擔憂,負傷在身的齊霄昀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下,是怎麼生活的。
思及此,她便坐不住了,她躲在一處破房子裡面,著急的等著這陣礙事的風過去。時間真的在黃沙中一點一點的流逝,她焦急萬分,可外面的風沙並沒有一點點削弱的跡象。
「王妃,風沙完全沒有減弱的跡象,我們接下來……」現下出去連路都看不清楚,更惶恐找人。可王妃看著心緒不寧,他沒有錯過她眼中孤注一擲的決絕,顯然王妃心中早已經有了定奪。
陸安瑾抬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凌風,如今出去可謂是九死一生,凌風雖為賢王府的侍衛,但在那麼多次的出生入死中,她早已經將他當成了朋友。在敵人面前,她可以是小人;但在朋友面前,她一定是君子。
齊霄昀是她的愛人,為了他,她可以不顧一切。而凌風卻沒有這個必要,他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去奮鬥,她不能因為一件無法預料結果的事情,讓他跟著去送死!
她思考了良久,在凌風疑惑重重的眸子下,終於下定了決心。她微微抬頭,淺淺一笑,雲淡風輕的將她的思量和盤托出。她聲音和緩,不疾不徐,好似在討論的不是一件關乎生死的事情,只是朋友間很普通的話家常罷了。
凌風聞言自是不同意,他強烈的拒絕了陸安瑾這好心的安排,奈何陸安瑾看似溫溫柔柔,實乃靈魂里住了一個倔驢,不管凌風如何拒絕,她總是微笑著堅持己見,即便凌風態度強硬翻臉無情,她依舊好脾氣的安慰他。
「王妃,您的決定請恕屬下不能接受!屬下知曉您是為了屬下好,但屬下絕不是臨陣脫逃怕死的孬種,何況王爺是屬下的救命恩人,屬下就算拚命全力,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要是再拒絕就顯得有些矯情了。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微紅的眸子淚光點點,又沉默了片刻,這才半是無奈半是妥協的道:「罷了罷了,既然你想去,那便跟著吧!」
凌風聞言喜上眉梢,「多謝王妃成全。」
陸安瑾看他歡喜不已的樣子,不禁失笑,這孩子只怕是傻了,連送死這般悲壯的事情都能笑的這般歡樂。一定是待在府里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腦袋給悶壞了。若是有幸能夠回到京城的話,一定要尋一個醫術好一點的郎中給診治診治。
凌風只顧心裡偷樂,自是不知曉陸安瑾腦袋中的彎彎繞繞,若是知曉了,定然會吐出一口老血。陸安瑾來賢王府的時間尚短,自然不明白齊霄昀對於他們的意義,絕非主子那般簡單。
時間不等人,陸安瑾瞅了一眼窗外被黃沙肆虐的城池,眸子裡面滿是悲涼,若是老天開眼,讓她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她一定會盡她所能的改善這裡的環境,讓這裡的老百姓的生活不至於這般困苦。
「王妃,風沙好像弱了一些。」
陸安瑾瞧了一會兒,果然見風沙小了一些,可視度好了不只一點點,她這才鬆了口氣,感嘆一句,老天開眼!
她裹了裹衣服,又將幾乎形同虛設的兜帽擺好,率先走了出去。凌風緊隨之後,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警惕的看著四周。
城中的商鋪幾乎全部關上了大門,普通百姓家更是將房門關的緊緊的,陸安瑾在城中走了個遍,愣是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她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既然人不出來,她就主動找上門。她略微思索了片刻,徑直走向門口掛著旗子的店鋪,只見旗上寫了一個斗大的酒字,陸安瑾走到門口,還能聞見濃香的酒味。
她正欲敲門,凌風默默的走向前,大手用了三分力度重重的敲著木門。許久都沒有人回應,凌風看了一眼陸安瑾,見陸安瑾點點頭,他又加重了幾分力度,重重的敲門。
門板被他敲得咯吱咯吱響,凌風好似不知道手疼,擺出一副要敲到地老天荒的架勢。酒館的主人沒想到來人這麼執拗,眼瞅著大門再敲下去只怕是要斷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去開了門。
伴隨著喑啞的咯吱聲,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了。掌柜冷冰冰的說了一句,「今兒個不做生意。」說完,就要關門。
凌風迅速出手,掌柜的還沒反應過來,這兩個擾人清夢的不速之客便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待陸安瑾進了屋子,凌風便關上了大門。
掌柜的在這裡經營這家酒館不少年,南來北往的客人見過了不少,他敏感的從凌風的身上感覺到了凜冽的殺氣,他快步走到櫃檯後面,拿出藏在柜子里的匕首,悄悄的藏在袖子裡面。
他佯裝淡定,抖著聲音問,「你們是何人,擅自闖進酒館究竟意欲何為?」
「掌柜的莫怕,我們不是壞人。」
「呵,壞人從來都不說自己是壞人,你們究竟是誰,想要做甚?」
陸安瑾輕笑,「我們真不是壞人,今日不請自來,是想向掌柜的打聽一件事,方才若有失禮之處,還請掌柜的莫怪。」
掌柜的聞言嗤笑一聲,防備心更強了,他往櫃檯的角落裡面躲,滿是警惕的問,「你們想問什麼?」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想問一問掌柜的,你可知賢王遇刺的地方在哪?」
掌柜的警惕的看著他們,聲音不由自主的冷了三分,「我只不過是一個賣酒的,什麼賢王鄭王的,我不知道,你們去別家問吧!」
陸安瑾見他神色微變,知他定然知道些什麼,她心裏面歡呼雀躍不已,快步走到櫃檯前面,隔著櫃檯直戳戳的盯著掌柜問,「觀你方才的反應,你並不是不知情的樣子。莫想騙我,知道什麼快點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