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6.包紮
他又騙自己了吧?呵呵,他現在說謊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了。不過她有辦法,讓他的謊言不攻自破。
「多抽出時間來陪我?」白風月邊哭邊笑著,表情傷痛地望著他,「那不用從明天開始!你現在就來陪我啊!你來抱著我,你來吻我,你來要我啊!」
「月月!」何暮朝沉聲打斷她,「我受傷了。」
白風月流著淚瞅著他。言外之意,他沒辦法要她?
「呵……那簡單啊,我為你把傷口包紮好,之後你需要躺著你可以,你不用動,我來!怎麼樣,這樣可以了嗎?」白風月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一雙哀痛的美目直直逼視著他,問道。
何暮朝的臉色慢慢地變得更沉,因為看小女人現在這樣的架勢,似乎是要撲上來吻他的。
果然,他猜對了,白風月就是要吻他的。她忽然發現,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吻她了。呵,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就是從Lee出現的那時候開始。
逐漸地,白風月已經來到了何暮朝的身前。何暮朝此時正皺著眉,僵硬地站在那裡。他的內心告訴他,他不能躲開,他要接受月月的身體,接受這個吻。但,當白風月踮起腳尖,仰起頭,即將要碰觸上他的唇的時候,他的身體卻突然間開始不聽使喚地開始排斥起她來,於是在身體做主的情況下,他終於還是不自覺地迅速扭開了頭,並且後向退了一步。
還挺停留再半空中的白風月保持著墊腳的姿勢,仰著頭,再次苦笑,淚水無聲地掉下來。
何暮朝向來有潔癖,不是他的東西他向來不喜歡碰。所以,他現在拒接著自己,是為什麼?因為愛上了Lee,所以想要為她守身如玉嗎?
「月月……」何暮朝抱歉地叫道。
當他意識到自己閃躲的動作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再一次地看見了小女人的苦笑,這一次不同於之前,這一次,她笑的他的心很疼。
白風月放下腳跟,垂下頭,長發遮擋住了她梨花帶雨的小臉。
「何暮朝,你……已經厭倦了我的身體了嗎……」白風月帶著濃重鼻音的低低的聲音從她的長發下傳出。
何暮朝頓住,沒有說話。
他厭倦了嗎?他又怎麼可能會厭倦她。只是……他卻不能說,也說不出口。
白風月沒有等到何暮朝的回答,內心反而平靜了許多。至少,這一次他沒有捨得對她說謊,不是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們。」白風月繼續問道,聲音里都是淚水的鹹味。
「月月,我們沒開始過,你不要亂想了好嗎?」何暮朝疲憊地閉上眼睛,道。
其實一直以來,累的不光只是生了病的白風月,還有他。兩個人,一個飽受著來自於靈魂的病痛折磨,另一個則時刻遊走在壓抑與沉默的邊緣,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會在哪一秒就直接情緒暴走,成為下一個心理或者精神問題的患者。
「那你來要我,只要你要了我,我就相信你們沒什麼。」白風月說到這兒,將頭埋的更低了,然後帶著哭腔,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乞求地道:「你來要我吧,好不好?」
四周的空氣靜謐極了,如果沒有彼此的呼吸聲,那麼根本就不會有人會意識到這裡有兩個人正在對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何暮朝緊緊地望著白風月,心痛的無以復加。
「月月……」
終於,他輕聲地喚道,不知該如何繼續拒絕。但,他此時此刻真的沒有辦法讓自己去要她。
「好不好……」白風月繼續哀求。
她站在那裡,搖搖欲墜,撐著身體等著何暮朝的回答,單薄的身子像是刑場上等待著行刑的孩子。
終於,何暮朝還是不忍心繼續拒絕她,走到她身前,猶豫著,將人輕輕地攬在了自己的懷裡。這種久違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令他的心有些難以名狀的悲哀。
「等過幾天,我的傷好了,你的病情也穩定一點兒,我們再做,好嗎?」何暮朝聞著小女人發間熟悉的香味,放柔聲音,緩緩地道。
「暮朝,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現在這樣一直地拒絕我,是因為她嗎?你不想背叛自己的感情,所以才開始疏遠我,是嗎?」白風月微笑著,聲音中的傷痛卻已經密密麻麻。
從前,何暮朝無論多晚都會抱著她睡,哪怕夜裡只能睡兩三個小時,他也從來沒像現在過,整整一個多星期都在書房過夜。正是從Lee出現的前後開始,他的身上開始有著Lee卧室的香味,他開始早出晚歸,開始睡書房,開始不再主動碰她,甚至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拒絕她。
他愛上別人了。
他不再愛她了。
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別的任何理由。
何暮朝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和語氣,但他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必須要繼續解釋,解釋到小女人相信了為止。
「月月,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只是你的醫生而已。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明天我就讓她搬出去,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嗎?「
然而,何暮朝的解釋似乎並沒有給白風月帶來什麼實際性的安慰。
「那我剛才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你可以什麼也不做,我來做,可以嗎?」白風月繼續問道,她的聲音如同蚊子,聲音小的幾乎讓人快要聽不見。
「月月,你今天情緒不好,我們改天再做,好嗎?」何暮朝皺著眉頭,猶豫著說道。
無論如何,他都不肯要她,不是嗎?呵。
他不愛你了!
他愛上別人了!
分手吧!
分手!
跟他分手吧!
別猶豫了!分手吧!
離開他!
不知道什麼,小女人的腦子裡似乎一時間響起了無數模糊不清的聲音,每一個聲音都似魔鬼一般,在不斷地或叫囂,或規勸著,讓她說分手!
分手嗎?
白風月在腦子裡疑問著。
也許是該分手的吧?那樣,他就可以不必在顧忌著她的病情,正大光明低跟Lee在一起了……愛一個人應該就是要成全吧?所以,她應該分手。
「何暮朝……我們……」腦海中想著分手的事情,白風月緩緩地開口。
「嗯?」何暮朝安撫住自己的情緒,輕輕地看著他。
「我們……」
看著何暮朝溫柔的眼神,她到了嘴邊的話忽然久噎住了,再也無法說出口。
「我們什麼?」何暮朝問道。
「沒,沒什麼……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白風月垂著頭,低聲地道。
不,她不想分手!
她剛剛一定是腦子裡的幻覺又在作祟了,她怎麼可能會想分手?她為什麼要分手?
可是,幻覺是會說話的嗎?
不會。那麼,為什麼會有那個聲音?還有,她剛剛在Lee的門外聽見的Lee講的話,真的也像何暮朝說的那樣,只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嗎?
不,不像。
這是白風月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她難道真的患了人格分裂?難道剛才她腦子裡一直在講話的,就是她的第二重人格?
可……
白風月忽然什麼也不能想了,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頭痛欲裂。
「月月……」
何暮朝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白風月此時卻什麼都不想再聽了。
於是,她打斷他,道:「你先包紮傷口吧,我回去了。」
聞言,何暮朝這才又倒出功夫來瞅了一眼自己的傷口,只見傷口處的血已經逐漸凝固了,部分乾涸的血跡已經與周邊的衣服布料黏在了一起。
何暮朝皺皺眉,這種情況下,要處理傷口,會比較麻煩。
「好,那你先回去等我,我稍後就回來。乖。」說著,何暮朝鬆開了攬住她的手,然後站到一旁,對她柔聲說道。
「嗯。」白風月垂著頭應道,然後轉身走出門去。
何暮朝沒有注意到,小女人的腳下,一路滴答著血多鮮紅的血漬。
夜黑的如同噬血惡魔的血盆大口,哪怕是站在燈光亮如白晝的城堡里,白風月也依舊感受到了它恐怖的氣息。
回到卧室,她拎著卧室里的家庭醫藥箱來到洗手間。
挽起寬大的袖子,白風月一臉漠然地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其實也沒多嚴重,只是斜插了幾塊碎玻璃而已,跟自己前世車禍死的時候相比,這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
看準了玻璃的位置,白風月順手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毛巾,咬到嘴裡。接著,她的纖纖素指捏住其中一塊玻璃碎片,然後朝外發力,緩緩地將其抽了出來。玻璃一抽出來,原本的傷口裡由於失去了「止血」物,頓時便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涌了出來。可饒是如此,白風月也沒時間去理會,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將餘下的時間的碎玻璃也一併拔出來。
二十分鐘過去了。
白風月口中的毛近已經快要被她咬破,她的額頭上不斷地淌下疼痛的汗水,水池裡的血也已經觸目驚心。
還有最後一片,沒想到看著沒幾片玻璃,真的清理后才發現其實數量還不少,
白風月喘著粗氣,緊緊地蹙的著眉頭。這一片不同於之前的那些,之前的那些插的都很淺,因此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而這一片不同,這一片不但插的深,而且這一片似乎還比其餘的那些都大,可偏偏,這最大的一片,露在手臂皮膚面外的玻璃身卻特別少。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白風月重新低下頭,看準玻璃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抓住露在皮膚外面的玻璃身,然後狠狠地一用力!
「唔——」
隨著白風月的一個寸勁,她的臉色又是一白!
碎玻璃拔出的同時,與之一同帶出的鮮血也崩了出去,濺了洗臉池前面的鏡子一鏡子。
此刻,白風月大臉色已經非常的不好了,額頭上的汗珠也變的如黃豆大,她沒空再去理會自己遺留下的各處鮮血,而是抓緊一切時間馬上為自己包紮。
勉強包紮好之後,白風月已經快要虛脫了。她只覺得頭有些暈,四肢也很無力,於是也顧不得收拾殘局,轉身就回到了卧室的床上,一頭倒下就開始睡。
何暮朝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白風月睡著的半個多小時之後了。他包紮好自己的傷,又聯絡了管家,問了一下Lee的情況,管家說Lee的情況不太樂觀,似乎醫生正在檢查有沒有傷到裡面的筋,如果傷到了,接下來就很麻煩。聽到管家說完以後,何暮朝一直放心不下,於是便想著,等醫生下完結論,並且為Lee包紮完,他再去睡覺。
沒想到這一等,竟然等了接近一個小時。管家打來電話,叫他放心,說過經過醫生的檢查,說沒有傷到筋,不過傷口過深,需要縫針。
聽到沒有傷到筋以後,何暮朝才放下心來。隨後,他又叫管家把電話遞給了Lee,跟她簡單地先道了個歉,之後才回了卧室。
由於小女人已經睡了,何暮朝也就沒有開燈,而是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床上的小女人沒有絲毫的反應,她的呼吸很輕,看起來似乎睡著了有一會兒了。
何暮朝平躺到了床上,看著黑洞洞的天花板,腦子裡在打架。
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像這樣躺在這張床上了?現在,他應該去抱著她、安撫她的,不然他回來幹什麼?
他不想抱她,不想跟她有肢體上的接觸。他可以繼續愛她,跟從前一樣,但,卻不想再碰她。
幾分鐘后,何暮朝嘆出一口氣,終於還是翻了個身,忍著心裡和身體上的不適,咬著牙將小女人摟進了懷裡。
然而,入手冰涼的感覺,立刻激起了他的疑問!
小女人的身體怎麼這麼涼!
「月月……月月?」黑暗中的何暮朝皺緊眉頭,輕輕地搖晃了幾下白風月,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終於,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何暮朝害怕了,他連忙翻身去伸手扭開床頭燈,接著又找到了吊燈的遙控器,緊張地按下全部燈的開關,將房間全部照亮!
入眼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床上,地上,小女人的衣服上,竟然全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