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歷城縣衙
雷弘看著王煥的態度轉變，心底冷笑了數聲，臉上卻掛著和善笑意將王煥雙臂託了起來。
「兄弟言重了，說到底還是要看看林縣尊如何定奪！」
兩人在面子上看起來和和睦睦相互禮讓，但是心底卻都是各懷鬼胎。
既然自己的事情沒有被發現，縣衙之行必然不會有什麼危險！
王煥隨後讓李萬暗中封了三十緡錢引揣到了懷中，這才施施然隨著雷弘去往了縣衙。
李萬暗中示意王煥，錢引雖然攜帶方便，但是卻不如現銀來的實在，若是想在縣衙打點，自然是現銀更加硬通。
不過這個想法卻被王煥給拒絕了，他之所以帶上錢引而非現銀，除了攜帶不便之外，自然另有打算。
在官面之上搞些小動作這無可厚非，不過歷城縣這個林奎縣令，卻是實打實的虜官，全心全意為金人服務，王煥從心底里便看不起這傢伙。
金國南下之後，曾經試圖更改貨幣體系，鑄造正隆通寶小平錢，不過種類單一，力度又不夠，所以此時包括北面在內，金國各地還是以宋貨幣為主要流通貨幣。
錢引作為便於流通的紙鈔，自然依舊受到大家歡迎。
不過王煥卻是知道，用不了一兩年的時間，南面就要用會子取締錢引成為最新的紙鈔，而原有的錢引在流通方面，除了四川一路之外，貶值極其嚴重！
錢財這種東西雖然是身外之物，但是他也不打算讓林奎那廝真的佔了便宜！
一路之上王煥和那雷弘虛與委蛇，兩人展現出來的熱絡讓後面的幾個弓手都看呆了。
「這還是雷都頭么，都頭先前在縣尉面前怕都是沒有這麼和氣吧？」
「還不是縣官不如現管，若是王衙內承了縣尉之職，給都頭大人使幾個絆子，怕是我們也要吃苦哩！」
幾個年輕弓手在後面嘀嘀咕咕，前面的老弓手轉過頭來，低聲呵斥了一句『聒噪』，他們立刻噤聲，不敢繼續多嘴。
此時的縣衙之中，卻是頗有些熱鬧。
向來萬事都推給下屬的縣令林奎親自到縣衙辦公，這已經是值得縣衙轟動的大事，更何況他們還聽說今日縣令到此，竟然相關下一個縣尉職位的歸屬！
六房吏員、三班衙役里數得上號的全都聚集在了這裡。
那三班衙役身份低微，尤其是皂隸和捕班更是連賤民都不如，但是這縣尉畢竟是他們的主官，所以此時除了站班的幾個皂隸以外，皂隸的班頭老劉和捕頭黃老三都站在了一側。
倒是壯班的班頭李童，帶著兩個彪悍的民壯，竟然是站在了六房吏員的旁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三班衙役不同於六房吏員，連流外等級都算不上，拿不到皇糧，吃的都是縣尉和縣衙給的賞錢。
三班衙役們除了拿些賞銀，在縣裡通常都有『孝敬』但是大頭還是拿給縣尉和縣衙的，如此一來，縣尉的人選對於他們來說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眾人正在議論紛紛的時候，就看到了門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來了，都頭他們來了！」
縣衙裡面的眾人紛紛讓路，臉上帶著異乎尋常平和笑意的兩人走了進來。
雷都頭在縣衙裡面地位還算不錯，進來之後只是略微點了點頭。
倒是王煥，在現場大部分人的身邊都只能算得上小輩，自然不好太過放肆。
不過以他的身份，也不用太過拘禮，只是叉手朝著眾人一禮。
眾人紛紛還禮，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
幾個心頭頗為看好王煥的吏員剛要湊過來，縣令林奎就從縣衙的內宅來到了大堂之外。
不同於後世衙門，宋代的縣衙之上，縱然是審判案件的時候也不需要堂下之人跪拜，相對比來說平民的身份倒是沒有那麼卑賤。
更何況此時並非升堂，所以眾人也不過是肅容朝著縣令見禮而已。
林奎雖說是宋人，但是卻長了如同金人一般的五短身材，加之身上的肥肉不少，穿著那一身綠色公服，看上去就如同一個綠色的肉丸子一般。
不過這廝其貌不揚，在縣衙之中也算是有些威望，施施然坐下之後，堂下眾人紛紛噤聲。
這林奎廢話不多，直接就揮手將雷弘和王煥招了出來。
王煥上前恭謹的朝著林奎一揖。
「好，好！」
林奎上下打量了一眼王煥之後，眼底閃過一絲讚賞。
「果然虎父無犬子，近聞賢侄哀悼過度，卧病在床，沒想到恢復不過月余，竟然再次生龍活虎！」
林奎縣令雖說是正七品，高了縣尉一個品級，但是金國轄下與大宋重文輕武不同，多事需要仰仗縣尉，愛屋及烏之下，對王煥自然高看一眼。
「雖說本縣還未明示，但是想必雷都頭已經將事情說給你了！」
林縣令伸出手虛虛的一按，示意王煥不必過謙，接著說道：「縣尉之職空缺已有數月，想我歷城縣也是中等大縣，連月來治安不寧，盜匪橫行，實在是上負天恩，下負黎民！」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林奎說起來那是手到擒來，聽得王煥牙根都直痒痒。
縣尉雖然是正八經的縣衙佐官，從八品的品級，但是在金國當官，那便是虜官！
看起來身有官職可以威風八面，但是這個名頭卻是不好背負。
王煥確定了林奎叫自己來的意圖果然如此之後，心頭猶疑了起來。
雖然他並不想看到那個笑面虎雷弘得到這個位置，但是自己卻並沒有成為虜官的準備。
當下他便恭謹一揖，低聲說道：「小子雖然胸中略有文墨，也會得幾手拳腳，但是在縣裡並無威望，又無貢獻，恐會有負重託……」
王煥的話說了一半，旁邊雷弘臉上的得意就揚了起來，至於其他人，包括一臉笑意盈盈的縣令都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賢侄別急著推脫，眼下朝廷有令，需要清剿各縣附近流匪，這可是一樣肥差，若是賢侄能拿出些許成績，不用本縣舉薦為縣尉，怕是還能得到更高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