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與虎謀皮
魏寒江回來複命。
他在帳外稟明情況之後,便退下了。
而這會兒,楚蘭舟雖然已經躺下來了,但卻沒有睡意。
之前,他們在等軒轅弘出現,那會兒她倒是有一陣犯困的,但是那個勁兒過去之後,她反而更加清醒了。
以軒轅弘的本事,的確很有可能早就查清楚她的真實身份,剛才見到她說的那些話,都只是在試探。
而她對司徒耀說的那些,何嘗不是試探?
她如何會聽不出軒轅弘是真知情還是假試探?
可她還是忍不住對司徒耀說了那些話。興許,她骨子裡已經沒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麼信任司徒耀了?還是她自己的那點小脾氣作祟?她其實也分不太清楚。
腦子裡思緒紛繁複雜,楚蘭舟越發睡不著。
翻來覆去。
輾轉反側。
司徒耀坐在她身側,低聲哄道,「早點睡吧,明天還得趕路呢。」
話音落,他便吹滅了蠟燭。
眼前驟然陷入黑暗,楚蘭舟本能想抓住什麼東西,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司徒耀愣了一下,然後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放心吧,軒轅弘不會再來了。我就在旁邊,你放心睡吧。」
周遭一片漆黑。
就算楚蘭舟不想睡,但看著這片黑夜,聽著身邊均勻的呼吸聲,楚蘭舟慢慢的,也覺得好像有了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不知不覺的睡過去了。
……
夜色之中,軒轅弘一行人像從未來過似的,又消失了。
走的無聲無息。
絲毫蹤跡也未曾留下。
若不是魏寒江將他們押送走的那一路上還留下了馬蹄印,他都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了。
倒是柯木朗,天還沒亮便收到了司徒耀的飛鴿傳書,得知了軒轅弘的下落。
本該安心待在邊境,準備與穆寶里見面的人,卻突然深入腹地,出現在了去往京城的路上。
這位東周七皇子,果然就如同傳聞中所說的一般,不好對付。
他究竟想做什麼?
……
幾天之間,柯木朗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趕到了邊境。
而之前行蹤飄忽不定的軒轅弘,又再次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他已然又回到了邊境,至於之前的那幾天時間裡,他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楚蘭舟和司徒耀慢悠悠的過去,也快到了。
不過,他們去的卻不是南疆與東周的邊界,而是南疆與西陵的邊境。
在那兒,尚有一樁公案要去了結。
……
一個晴好的午後。
南疆與東周邊境的小鎮上。
戴著長紗斗笠的軒轅弘在一眾護衛的擁護下,走進了一家連客人都沒有的小客棧里。
那客棧的確是小,也的確是連個人都沒有。
別說是沒有客人了,就連門口和櫃檯后,都不見人影。
整家小客棧空蕩蕩的,好像連個會喘氣的都沒有。
軒轅弘也不急,坐下來之後,摘下斗笠透氣,然後便讓隨從去燒水沏茶,其他人便簇擁在他的周圍。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很害怕別人刺殺的樣子,好像就只是很享受,有這麼多人簇擁在他周圍的感覺。
而且,一群人簇擁著他,看上去好像是在照顧一個沒長大的少年。
很快,隨從端著沏好的茶水上來。
軒轅弘呷了一口茶水,慢悠悠朝樓上無人處看了一眼,慢悠悠的說,「免不了,你還沒看夠么?你要是不敢出來見人,那本王可就走了。」
「七皇子說笑了吧!我穆寶里怎麼會不敢出來見人?」樓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擲地有聲的。
這聲音有些低啞,聽起來像是人到中年,但不知為何,聽起來總覺得有些怪異。
軒轅弘循聲看去,將茶水滿口飲盡,這才起身。
樓上的人,已經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了。
來人,正是南疆篡國的逆賊,如今被四處通緝的穆寶里。
看他的長相,的確是極具南疆人的特點,若是有認識南疆王的人見到他,甚至都會覺得,他們長得還挺像的。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
「七皇子這麼快就不耐煩了,你是不想要我手上的東西了么?」穆寶里挑釁的看了軒轅弘一眼,十分驕傲。
其實,從他的言行舉止不難看出,他對眼前的這個白白嫩嫩的少年,是不信任的。
即便他知道,這就是東周派來與他接洽的七皇子軒轅弘。
軒轅弘搖搖頭,笑道,「你都不想給我,我想不想要,有什麼區別么?」
「七皇子這個話,我怎麼聽不明白呀?」穆寶里訕笑。
雖然他從心裡看不起這種小白臉,可是看不起歸看不起,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本王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心裡不是很清楚么?既然你認為本王長得年輕,不配與你合作,那本王也絕不勉強。偌大南疆王族,有那麼多人手握這個秘密,並且願意與本王合作的人,絕對不止你一個。」
「換一個人合作,本王也毫無損失。」
軒轅弘輕描淡寫的說道,話音落,便招呼了隨從眾人,起身準備離開。
「七皇子,你不能這樣!」穆寶里臉色一變,二話不說就衝到軒轅弘的面前。
「你們東周的皇帝不是說看中我手上的東西,願意合作,才派了你過來的?現在你突然就反悔了,你以為這件事是你說了就算的么?軒轅弘,你可別覺得我穆寶里現在不是南疆王了就奈何不了你!」
「這個門好進不好出,你可想清楚了再說。」
軒轅弘聳聳肩,都懶得說說了。
他就看了隨從一眼,雖然立即就與護衛們挺身而出。
穆寶里別說是挨著軒轅弘了,連靠近都靠近不了。
「你們可別逼我!」穆寶里目露凶光,一臉兇狠,就連低啞的聲音,都變得尖銳凄厲。
南疆人養蠱,自古有之。
但不是每個南疆人都養蠱,也不是每個養蠱人都是壞的。
養蠱最深藏的秘密,都在南疆王室。
而穆寶里此人鑽研毒蠱之術,可謂是醉心於此。
穆寶里怒吼之後,軒轅弘的一眾護衛便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不知道是心裡的作用,還是怎麼的,他們竟然不由自主地往身上撓去。
就連軒轅弘的那個隨從,也面色潮紅,臉色古怪,不曉得是經歷了什麼。
唯獨軒轅弘,面不改色,安之若素。
「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沒事!我明明已經給你下了蠱,從你們走進這間客棧之時,便已經進了我的圈套,你還喝了茶,你怎麼可能沒事?」穆寶里盯著他許久,看軒轅弘完全沒事人一眼,難以置信。
軒轅弘攤手,「本王手眼通天你不知道么?你在這間小客棧里約見,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么?」
「穆寶里,論年紀,你的確比我早生了十幾年,可那又如何?你光長年年紀不長腦子呀。」
「你以為你比本王早出生了十幾年,能有什麼好處?你看看本王活的如何,再看看你自己的處境,你覺得你自己混成什麼樣子了?」
「你不是你們南疆先王最寵愛的孩子么?可你連王位都要從自己的侄兒手上搶過來。如今,功敗垂成,你還被人趕出了王宮,四處流浪,要靠著手裡頭掌握的這點秘密,與本王交易,來換取你想要的東西。」
「你知不知道,用漢人的話說,你就是一條喪家犬!」
「你說什麼!」穆寶里暴怒,抓起桌上的茶盞便摔在地上。
「咣當」碎成了無數的碎片。
而他的臉,也一下就變了樣子。
好像有什麼花紋,從脖子處蔓延開來,一下就纏繞在他的臉上了。
暗紫色的脈絡,像植物的藤蔓,又像是什麼動物的觸角,看著十分詭異。
軒轅弘的隨從侍衛們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什麼鬼東西啊!
不過,軒轅弘就面不改色的。
「你嚇唬本王也沒用,你當本王是嚇大的么?你不必大費周章擺出這個陣勢的,你之前下的蠱對本王無用,之後想下的蠱,對本王也沒用。」
軒轅弘抬了下腳,掏出手帕掃掉剛剛掉在他鞋面上的碎瓷片,以及那一點點的茶水。
「還有,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西陵的貴妃還有他們的皇帝已經在南疆了,那兩位好像是站在你侄兒南疆王阿赫利那邊的。如果你遇上了他們,肯定不會像碰到本王這麼好說話。」
「我不相信你的話!你們皇帝在信里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會派兵助我復國的!現在你想反悔,那我手裡的東西你們也別想得到!」穆寶里臉上的紋路越發深邃起來,好像就要刻進皮肉里了。
軒轅弘惋惜的搖搖頭,「怎麼好聲好氣的跟你說,你就是聽不懂呢?」
「是你自己提出來,要用手上的東西,換取我們周國的庇護,我們答應了,」
「至於你說的,答應派兵助你復國那件事……」軒轅弘笑嘆。
「首先南疆得是你的,你才談得上復國啊。本來你就是從南疆王手裡頭搶的王位,現在人家搶回來了,你老老實實認栽不行么?」
穆寶里的眼神冷如刀鋒,「這麼說,你們是想好處得盡了?!」
「是啊。」軒轅弘笑著承認,但這笑容,轉瞬便冷了下去,「所以,東西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