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新氣象
第二天早晨，昨夜的大雪就已經停了。
神聖教會樞機主教克倫威爾，站在自己房間的窗邊，默然望著外面陽光燦爛的銀白世界。
在他的身後，房間的門已經從外面鎖死，徹底限制了這位樞機主教的自由。
那又怎樣呢？克倫威爾輕輕嘆了口氣。
既然自己發表了那樣的言論，被教宗冕下軟禁起來，也算是可以預見的結局吧……
現在，樞機主教真正擔心的是神使艾略特大人：在那場危險的午宴上，艾略特的發言可比他自己激烈得多；克倫威爾強烈懷疑，在自己與外界失去聯繫的半天里，教宗冕下很可能已經對艾略特採取措施了……
見鬼了！克倫威爾用拳頭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窗玻璃。
樞機主教很不喜歡這種自己身受限制，只能放任艾略特受到傷害的無力感。
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
是送飯的僕役嗎？克倫威爾抬眼看了看時鐘，輕嘆一聲，轉身面向門口。
但走進他房間的，並不是任何僕役。
神聖騎士團副團長愛麗絲推開了克倫威爾大人的房門，在房間里威風凜凜地環顧一周，然後向樞機主教垂首道：
「克倫威爾大人，早上好，希望沒有打擾到您。」
克倫威爾看著愛麗絲，冷笑道：
「不，完全沒有打擾到——畢竟在昨天下午，您的幾個手下粗暴地把我軟禁在這裡之後，我就很能容忍聖騎士的所謂『打擾』了……」
「我感到十分抱歉。」愛麗絲抬起頭，直視著樞機主教的眼睛，「聖騎士的行動是教宗冕下命令的結果，對此我無法作出評價；不過，我現在過來是想告訴您，您已經自由了。」
克倫威爾花了幾秒鐘，才徹底理解了女騎士的話。
「我……自由了？」克倫威爾怔怔地道。
「是的。」女騎士鄭重地點點頭，「從現在起，您將恢復關於教會事務的一切許可權，以及在教堂內活動的一切自由；至於昨天的不愉快，我僅代表聖騎士們再一次向您表示歉意。」
克倫威爾感覺自己的頭腦有些發暈。
自己的軟禁就這麼結束了？只持續了短短的一個下午和一個夜晚？
可午宴上的那篇演講不是激怒了教宗冕下嗎？如今冕下又把自己放出來，這究竟是他的寬宏大量，還是某種陰謀、某種更加危險的陷阱……
「這……是教宗冕下的命令嗎？」克倫威爾努力剋制住激蕩的情緒，開口問道。
女騎士猶豫了一下，然後答道：
「您可以這麼認為。」
愛麗絲的答覆不是簡單的「是」或者「不是」，而是更加模稜兩可的說法。克倫威爾輕輕皺著眉頭，思考著合適的應對方法。
這會不會是格里高利冕下對自己的一次試探呢？是不是冕下想要看一看，自己到底有沒有反省錯誤，想要看一看，樞機主教克倫威爾在重獲自由后，會不會有所改變？
如果這樣的話，那對於克倫威爾他自己來說，最恰當的回應應該是——
「……真的，克倫威爾，如果你總是這麼謹小慎微，即使不英年早逝，也會頭髮掉光、迅速禿頂的。」
突如其來的輕鬆話語，驟然打亂了樞機主教的思緒。
克倫威爾張大了嘴巴，眼睜睜看著神使艾略特·薩維爾大人從女騎士愛麗絲背後閃身而出，笑嘻嘻地和自己打了個招呼。
「艾、艾略……」克倫威爾感覺自己失去了語言能力。
「怎麼，不想看見我嗎？」陸辰微笑道。
愛麗絲朝神使大人點了點頭，畢恭畢敬地退開兩步，把神使大人讓到身前。
克倫威爾痴痴地看看艾略特，又看看愛麗絲，感覺心中一片混亂。
「怎麼說呢，克倫威爾，你獲得自由的確不算是冕下的命令。」陸辰饒有興緻地打量著樞機主教的神情，對方的困惑讓他感覺自己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這是我的命令。」
「你……」克倫威爾獃獃地道。
「克倫威爾，現在可是新曆五六七年了，新年要有新氣象，你也是，我也是，這位親愛的愛麗絲小姐也是——」
陸辰笑著拍了拍旁邊女騎士的手臂，把愛麗絲弄得臉上一紅。
「——這整個神聖教會也是。」
看著艾略特志得意滿的神情，克倫威爾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你……」樞機主教揪著自己的胸口，顫聲道，「教宗冕下呢？冕下現在在哪裡？」
「冕下這些天太累了，」陸辰嘿嘿笑道，「他會好好度個假，現在的神聖教會，暫時歸我管理。」
克倫威爾活像見了鬼一樣後退兩步，毫無主教形象地扶住了身後的牆壁。
「喂，克倫威爾，對於你的盟友的勝利，」陸辰不滿地瞪住了樞機主教，「你就是這種反應？」
「你是怎麼做到的！」克倫威爾低聲吼道，「你是怎麼搞定的——」
樞機主教瞥了一眼旁邊的女騎士愛麗絲，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親愛的格里高利冕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識大體。」陸辰滿意地點頭道，「多虧了教宗冕下面對失敗的寬闊心胸，現在我們可以認為，神聖騎士團應該也歸我管控了——是這樣吧？愛麗絲？」
「是的。」女騎士言簡意賅地答道。
克倫威爾獃獃地看著艾略特。這場勝利來得實在太過突然，讓這位樞機主教感到了一絲心肌梗塞的危險。
「好了，如果你能夠儘快從震驚與興奮中緩過勁來的話，」陸辰抱臂打量著克倫威爾，「我希望你儘早投入工作：沒有了教宗冕下明智而勤奮的管理，現在的神聖教會很容易陷入混亂——我只能寄希望於你比我想象的能幹一些。」
克倫威爾待了片刻，然後狠狠地點了點頭。
「相信我吧，艾略特，我能幫你把教會管好的。」樞機主教帶著一絲興奮說道。
——直到現在，他也很難想象，艾略特究竟是怎麼在自己缺席的情況下，憑藉一己之力奪了教宗的權。
「很好。」陸辰笑著拍了拍手，「首要的任務是處理一下教宗不在時的權力結構，做好各種事項的交接工作，同時儘可能安撫教會內的相關人員——既然我自認為沒有什麼管理方面的天賦，那麼這些工作我都要交給你。如果你需要的話，侍衛隊和聖騎士我都可以交給你調遣。」
克倫威爾搖了搖頭，眼裡有激動的光芒在閃爍：
「艾略特，我不是教宗冕下，我處理教會事務的時候，可用不著倚仗於武士。」
陸辰笑著點了點頭，一旁的愛麗絲則略帶不滿地瞥了克倫威爾一眼。
「好啦，在你開始繁忙的善後工作之前，有沒有興趣先跟我和愛麗絲團長去做點別的？」神使大人壞笑著提議道，「我想，你會很樂意參與進這種有趣的事情里的。」
「什麼事？」克倫威爾憑直覺認為，艾略特嘴裡就沒有好事。
「當然是抓人。」陸辰歪了歪頭，「你聽說過「鋤奸隊」沒有？就跟那個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