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難題
蕭沅嬋神情一怔,手上就拽下了一朵野桃花。
「這個阿嫿,真是一肚子都是詭計。這才多大點,聽到有郎君來,便急不可耐地跑過去了。」
紫茗低著頭,仿若沒聽到蕭沅嬋說什麼一般。
蕭沅嬋哼了一聲,「走,咱們過去瞧瞧。」
九公主招待徐常赫的地方是在山寺的小小禪院中。
這裡有幾株生得極好的桃花,遠遠望去,如雲如霞。
二人此時並肩立在桃花樹下,仰頭望著一樹雲霞,似乎都在想自己的事情。
許久,聽得蕭沅嬋咳嗽,九公主才恍然回身:「阿嬋姊姊,這是我表兄。」
徐常赫朝蕭沅嬋做了個揖:「給郡主請安。」
蕭沅嬋笑著哼了幾聲:「不敢當世子的這個禮。世子今兒個是專程來看望九妹妹的么?」
九公主雖然小,卻也知道男女大防,聞言立馬正色道:「阿嬋姊姊慎言。表兄是來看望祖母的。只不過祖母這會正在清修,便著你我二人出面招待表兄。阿嬋姊姊可別誤會了才好。」
蕭沅嬋捂著嘴嬌笑起來:「我不過就是隨口一說,九妹妹怎麼急成了這個樣子?」
一旁的徐常赫倒是覺得尷尬,施禮過後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要告辭而去。
九公主目送徐常赫離去,暗暗地咬了咬牙。
她接連遭受蕭乾和徐太后厭棄,性子軟糯的徐婕妤也是個靠不住的,若是再不尋個靠山,將來日子就難過了。
說不定,徐太后還會找個借口把她留在廟中修行。
一想到要伴著青燈古佛過苦行僧的生活,九公主就不寒而慄。
她歲數還小呢,如何能過得這樣的苦日子。
不若抓緊敬國公府這個外家。
徐太后看在娘家的份上,也會多多憐惜她則個。
沒想到,這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卻被蕭沅嬋三言兩語給破壞了。
九公主年紀小,還沒有想到男女之事上去,如今被蕭沅嬋提醒,心裡頭一陣惡寒。
徐常赫不過是個沒落國公府的世子罷了,哪裡配得上她?
她將來的夫君,一定要權勢熏天,貴不可言!
「人都走啦。」蕭沅嬋伸出手在九公主眼前晃了晃,「九妹妹還看什麼?這麼不捨得徐常赫呀。要不要我去跟祖母說一聲,乾脆把你們的事情定下來,親上加親,表兄表妹,倒也相配。」
「阿嬋姊姊說什麼呢!」九公主拉下臉,「這話若是傳到祖母耳朵里,阿嬋姊姊要我如何活下去?」
蕭沅嬋頗為詫異,九公主可從來沒有明著反駁她的時候。
九公主也知道自己太著急了,便嘆了一口氣,掩面啜泣起來:「阿嬋姊姊在家中受盡寵愛,根本不知道我在宮裡過的是什麼日子。我阿母性子軟,不受寵,連帶著我也不受重視。如今更是被丟到這法喜寺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呢。若是我再傳出什麼不好的話,叫祖母聽到了,那我這輩子就別想回去了。」
「阿嬋姊姊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吧,別讓我在祖母跟前為難。」
蕭沅嬋眸中閃過一絲鄙夷。
還當她轉了性子呢,原來還是那個愛哭鬼,只不過是膽小怕事罷了。
「九妹妹放心,」蕭沅嬋笑著攬住了九公主的肩膀,「只要有我在,以後必定不會叫你受欺負。」
九公主抽噎著點點頭。
誰也沒有看到,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
蕭沅嬋很快就編纂好了《大燕美食志》的第一冊,但在交付印刷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難題。
確切地說,是兩個。
一是,如今的紙張太薄,若是用來手抄書,還算尚可,可若是用來大批量印刷,這薄薄的紙張根本就不能完成。
二是,大批量印刷所需要的功夫太大了。
新華書店的管理者,光祿勛員吏公冶止,特地讓內侍小寒來傳話,說是要與十公主見上一面。
十公主要與朝臣私下會面,是要去知會蕭乾一聲的。
以往她和公冶止要商量新華書店的事情,都是通過幾個內侍中間傳話,這還是公冶止第一次要求見蕭沅好。
看來這兩個難題的確是把公冶止給難住了。
蕭沅好讓內侍霜降去傳話,叫公冶止聽信便是,自己翻來覆去想了一晚上,努力回憶造紙術和活字印刷術是怎麼一回事兒。
奈何她對這一方面的認知僅限於歷史書上所講,尤其是這造紙術,具體原理到底如何,蕭沅好是一竅不通。
但如今廣開民智,正是需要大量書冊的時候,而如今的書不是帛書便是竹簡書,少有紙書。即使有,因為紙張太薄的緣故,年代一久,上頭的字就看不清楚了。
光靠手抄和口口傳誦,書院里讀書的平民學生們想要在學業上有所建樹,那真是難上加難。
因此,若是能早日發明造紙術和活字印刷術,對大燕國力的提升,影響將是巨大的。
蕭沅好激動得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日一大早,蕭沅好便按品著裝,領著蘇蘇與裊裊便去了金意宮,要面見大王。
蕭乾正臨朝聽政,剛要宣布散朝,忽然聽十公主有事求見,就笑著對祁靜道:「祁公,你這個學生很好學。追你都追到金意宮來了。」
祁靜微微躬身施禮,也很好奇十公主是為何而來。
高宏安親自出去迎接蕭沅好。
蕭沅好一身玄色禮服,頭頂玉冠,懸垂綬帶,腰纏玉封,腳蹬鳳紋靴,手持玉笏板,目不斜視地進了殿中,端端正正跪下,給蕭乾行了大禮。
蕭乾笑呵呵地叫起:「阿好有何事求見?」
小內侍在殿中鋪了錦墊,蕭沅好跪坐其上,又有人抬來了一座銅鼎,放在蕭沅好身邊。
十公主畏寒,這金意宮內一入了秋,就時常燃著一鼎青銅爐,直到四月末才會熄滅,就是為了在十公主來金意宮的時候派上用場。
蕭沅好微微點頭示意,算是對幾個抬著銅鼎的小內侍道謝。
小內侍慌忙垂下眼帘,心中卻砰砰砰直跳。
天尊老爺啊,嫡公主竟然給他們這些賤人道謝,說出去,都能吹一輩子了!
殿中燃起銅鼎,溫度一下子就上去了,離蕭沅好近的二公子和三公子額角都滲出了汗珠子。
「父王,」蕭沅好欠身施禮,「兒臣想借父王光祿勛一人使喚。」
朝臣們都竊竊私語起來。
嫡公主又要鬧什麼幺蛾子了,借個人使喚,還要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