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怪的時代

一抹來自天邊的蒼茫微光，打破了寂寥的夜色，讓處於幽暗混沌之中的英烈城，變得清明了少許。

凱旋街上，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纖瘦少女借著夜色的掩飾，沿著街邊快步走著，時而走入巷子內繞行，時而停在某處陰影內靜立不動。

「停下，你左前方三十米外有人往這邊走了。」

「那邊有一隊士兵過來了，你快藏好。」

「沒人了，快走吧。」

「繼續往前走，只是一個人而已，別耽誤時間，我把他拉入夢境了，現在他看不到你。」

陳希微垂著頭，把身上沾染了鮮血的地方完全藏在了斗篷下，沒有露出絲毫痕迹，按照腦海中那個聲音的提醒，穿梭在大街小巷裡，避開了一隊又一隊夜巡的士兵，以及那些無家可歸，必須早起工作的難民。

而遇到避不開的人了，對方也會站在原地，眼神渙散無神，任由她從身邊經過，卻看不到她，直到她走遠了才會恢復。

「到了。」

不一會兒，陳希就沿著街道的邊緣，快步走到了一處庭院住宅的大門口，四下看了看，這才用鑰匙打開黑色的鐵藝庭院大門，貓著步子閃了進去。

陳希輕輕地拉上大門，盡量不讓這道略微生鏽的鐵門發出太大的動靜，隨即低聲問道：「有人嗎？」

林初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估計都在睡夢中吧，你直接進去就行，你家裡的人都已經被我拉入夢境了。」

陳希微微鬆了口氣，這才沿著庭院草坪中央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快步走向庭院深處。

林初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又響了起來：

「Master，你別走那麼快嘛，剛才我就沒怎麼欣賞到這個時代的特色，現在已經安全了，你讓我好好看啊。」

陳希哦了一聲，開始用散步的速度在庭院內慢慢走著。

她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對了，你進入我身體里之後，是怎麼看到外界的？什麼感覺啊？」

什麼感覺？林初想了一下，忽然笑了，說道：

「就像是玩吃雞的時候，我掛掉之後，屏幕就切換成了隊友的第一視角……唔，大概就是這個感覺，我只能看你的視角，聽你聽到的聲音，但不能控制你的身體，不過我還能用夢境同步模擬。」

「吃雞？屏幕？」陳希一頭霧水。

雖然她能明白林初的意思，但還是不太理解動不動從他口中冒出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詞語。

「不是那個吃雞，也不是那個吃雞，我是說我那個時代才有的玩意，嗯……算是一種用來娛樂的遊戲吧。」林初隨意解釋道。

陳希聽得有點暈，不過還是很感興趣地說道：

「用來娛樂的遊戲？看來你在那個時代的生活也很富足嘛，難道你也是貴族？」

林初笑了笑，一邊通過陳希的視線打量著這個時代的風格特色，一邊隨口說道：

「在那個時代，就算是普通家庭也能隨便玩遊戲的，不，應該說，對於普通階層來說，最有趣實惠的娛樂就是遊戲了，想玩別的也玩不了。」

「看來你那個時代很和平啊，你們的生活一定很美好吧？」陳希不由得問道。

林初心不在焉地隨口說道：

「是挺好的，男生都挺懂事，一有錢就想多照顧幾個女生，女生也很懂事，知道男生沒錢就不和他在一起了，免得他辛苦，世界充滿了愛。」

陳希卻是沒聽明白，只是贊同地感嘆道：

「那還真的是很美好的時代啊，連底層也不用為了活下去而擔心。

「在這個時代，這片廢土上，底層的人們為了活命，必須拚命工作，如果離開城市去聚集地生活的話，還要擔心被災厄怪物侵襲，連吃飽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聚集地？」林初不禁問道：「城市容納不了他們，所以趕他們出去了嗎？」

「不，是他們自己不願意進來。」陳希停下了腳步，嘆了口氣，說道：「英烈城並不排斥荒民進城，只要經過一定的檢查就行了。

「即便荒民在城裡沒有居住的地方，只要不違法，也不會趕他們離開，但是關鍵在於……城內能夠保證生存的工作是有限的。

「這座城市能夠養活的人口就那麼多，如果在城市內賺不到錢或者吃不上飯，遲早會餓死，所以還不如離開城市，去聚集地生活，至少還有口吃的。」

廢土上的文明啊……林初若有所思，輕聲道：

「看來我生活的那個時代還是挺好的，至少大多數人都能吃飽穿暖，還有娛樂消遣，比起你說的這些，已經算是天堂了。」

他不由得暗嘆，如果自己沒有夢境能力的話，真的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活在這個時代，恐怕也是舉步維艱。

說話間，陳希已經穿過了庭院，來到了一座類似於別墅的潔白小洋房前，開門走了進去。

林初透過陳希的視角看到了這棟頗具現代風的住宅，不由得疑惑道：

「這別墅是誰設計的？我怎麼感覺有點像我那個時代的風格？

「剛才回來的路上，我也看到了一些風格類似於我那個時代的建築，總感覺你們這個時代，和我那個時代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客廳內並不是林初想象的一片黑暗或者點著蠟燭、煤油燈之類的昏暗場景，反而還頗為明亮，赫然是懸在天花板上的那盞水晶般的吊燈，正散發著柔和的光線。

「電燈？不對，不是燈泡……」林初詫異地說道：「陳希，你先停一下，那吊燈是什麼？靠什麼能源發光的？」

陳希停下腳步，仰頭望著那水晶般的吊燈，說道：

「哦……這盞吊燈啊，那上面是鑲嵌了十二顆『閃光蜥蜴』的眼珠。

「閃光蜥蜴是一種比較奇特的災厄怪物，它的眼珠可以綻放出讓人失明的強光，但死後，眼珠只會在光線變暗的時候散發出柔和的光線，經過加工，就能用來照明了，不過還挺貴的，這盞吊燈價值一萬多呢。」

林初恍然。

他一路上都沒有見過與電力相關的設施，恐怕都還沒發明出電池之類的東西呢。

「這個時代真是奇怪啊……」

「裝修風格也是，雖然材質不同，但可以看出來是我那個時代的風格。」

林初順著陳希的視角，觀察著客廳的傢具、牆皮等等，桌上還放著玻璃杯，從地毯和陳希的布料來看，紡織業估計也沒比現代落後多少年，但連電力的基礎應用都沒有。

他這一路看下來，對於這個時代最大的感覺就是——

亂！

科技樹有一種點得亂七八糟的感覺，紡織、能源、材料、生物……各個領域感覺都不是同一個年代的，有的很落後，有的卻不比現代差多少，包括建築、服飾、裝修等等風格也是五花八門。

至少在他這個二十一世紀的人看來，這些東西湊在一起是很奇怪的。

陳希走上了通往二層的樓梯，一邊低聲道：

「我也不清楚，不過以前聽我的家教說過，如今聯盟的很多學術流的職業，一旦成為魔神食客，就能逐漸挖掘血脈深處的潛藏記憶，可能和這個有關係吧。」

林初若有所悟，或許，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科技樹和風格混亂的原因？

說話間，陳希沿著二樓的走廊，來到其中一間卧室門前，推門走了進去。

卧室內也頗為明亮，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小型吊燈，上面只鑲嵌了三顆閃光蜥蜴的眼珠。

咔嚓一聲關上了房門后，陳希便背靠著房門，有些渾身發軟地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軟和的地毯上之後，這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有些心悸地說道：

「我還以為今天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呢……」

這時，她身上飛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隨即凝實化為了林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