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永生之惑(十四)
「我?我叫心海,心臟的心,海洋的海。」
「心海」夏雨桐朦朧地望向了四周,又看向了眼前模糊的心海,「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清?」
「這裡是我的家,是我自幼所居住的破廟。你的眼睛因腦部受了撞擊,所以出現了短暫的供血不足,暫時影響了視力而已。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好的。」心海笑著說道。
「破廟?心海,你是這裡的僧人嗎?」
「我……」心海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是啊,我是這裡的僧人。」
夏雨桐的肚子突然不爭氣地咕嚕嚕叫了起來,還沒等她開口去向心海討要食物,心海便從一旁的桌上端來了熱騰騰的菜粥,將它放在了夏雨桐的床邊,又將她輕輕撫了起來,吹了吹菜粥,一口一口地喂到了夏雨桐的嘴裡。
「心海師父……你真好。」
心海給夏雨桐擦了擦嘴,她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悲苦,凄慘地哭了起來。
「如果,如果每個人都像……都像心海師父你……像你這麼好心就好了。」
面對夏雨桐突如其來的眼淚,心海一時之間不知所措。除了仔細聆聽和不時地幫她擦眼淚之外,他根本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幫助此時的夏雨桐。
從夏雨桐述說的故事裡,心海大致了解了她一生的悲劇。
原來他們所居住的這個炎鬼村,自古便有一個傳說——那便是每逢三年便必須將一個未結婚的已滿十八歲的姑娘獻祭給炎鬼,不然整座村莊就會被大火所焚,無一人能逃過悲慘的厄運。
而今年這倒霉事卻又將繼續發生,夏父夏母為了讓夏雨桐能夠逃離這悲慘的命運,聽信了張媒婆的說合,將她匆忙地嫁給了王家的大少。誰曾想這王家的大少起初看著還人模人樣的,這結婚不過兩三月便原形畢露,日日到外面拈花惹草醺酒生事。
這不,到了第四個月,他就因搞大了別人老婆的肚子,被對方的丈夫找上了門。這不找倒還好,這一找倒反而出了事。在一番爭鬥之下,這王家大少竟一失手將那男的給打死了。這下,他可是慌了,急於找人頂罪。可這罪找誰頂呢?想來想去,便也只有找夏雨桐來頂了。
但夏雨桐又怎麼會肯?這莫須有的罪名寇在她的頭上,那簡直比讓她直接死還難受。王家大少都快磨破了嘴皮,威脅教訓一起伺候,但夏雨桐卻始終不為所動。
於是乎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夏家二老邀到了家裡,以他們兩人的性命逼迫夏雨桐同意。
這夏家二老無意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便偷偷地喝了農藥,就此一命嗚呼。夏雨桐還來不及為二老的死而哭天搶地,卻被那王家大少和村長的兒子聯合起來栽贓陷害,扣了一頂「與人有染,殺人滅口,毒殺至親」的帽子。
雖不知這王家大少暗地裡是給了村長的兒子多少的好處,以至於讓他竟是黑不分的抓了夏雨桐前去頂罪。
這半路上夏雨桐好不容易借著上廁所的機會,逃脫了他們的魔掌,無意闖入了這片森林,卻最終因體力不支倒在了那條小溪邊,后被心海所救。
聽完了夏雨桐悲慘的遭遇,心海一時難過不已,不知該用什麼話去安慰。他現在唯一想到的就是要讓夏雨桐開心起來,可究竟怎麼讓她開心,他卻又摸不著頭腦。
於是乎他想了整整一夜,一整夜都在想讓夏雨桐開心起來的方法。
他從別處挖來了各式各樣的花苗種在了夏雨桐房前的院子里,又從山間抓來了野兔放在了夏雨桐的懷裡,讓它在她的懷中撒嬌。
他第一次將破廟中的佛像擦的呈亮,剃去了鬚髮,由心底地念誦起了擺在那裡的經文,祈禱夏雨桐的幸福與安康。
清晨的花香總是能讓夏雨桐安然地睜開眼睛,指尖的野兔總是習慣性地咬著她的指甲不放,裊裊的炊煙總是按時地自廚房的灶頭升起,定點帶來一桌子的美味素食滋養著她的胃。
午後的鐘聲像是黃昏的夜曲,一聲一聲進入了夏雨桐的耳里,讓她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去感受這大自然的饋贈。每逢這個時候,心海總是會一邊敲著鍾,一邊微笑著望著夏雨桐的方向。只要見著她一臉的安然,他便也不由地打從心底的高興。
轉眼已是夏天,夏雨桐的眼睛逐漸越發的清晰。心海獨自一人孤身來到了沼澤,他差點被沼澤所吞沒,終於在弄得一身泥后,從沼澤邊抓來了滿滿一大袋的螢火蟲,又將夏雨桐邀來了院中,看著黑夜中的點點螢光,就這樣飛滿了天空。
「心海師父,這是什麼?我看到點點熒光,就像星辰一樣鋪滿了整片黑夜。」夏雨桐興奮地問道。
「黑夜再怎麼黑暗,可終究是會有光明的。就像你眼前的光芒一樣,它會以自己別樣的方式,讓你忘卻這原本暗沉的莫然。」心海望著夏雨桐的側臉說道。
「是嗎?我也想像這熒光一樣,劃破這黑暗的暗沉,肆意地飛舞在這片虛空。」夏雨桐看著眼前的熒光,眼中逐漸露出了光芒。
「你會的,你肯定會的。因為你本來就是這熒光,早已點亮了我虛無的人生。」心海小聲說道。
「師父,你說什麼?」
「不,我沒說什麼。」
「你可真不像是個僧人呢。僧人哪有你這麼會說話,而且還從不稱自己貧僧,也不叫我施主什麼的?」夏雨桐微笑著眯起了雙眼。
「我……我……」心海剛想解釋些什麼,一隻螢火蟲卻突然飛到了夏雨桐的指尖,她輕輕地將螢火蟲給托起,愉悅地叫了起來:「心海師父,你快看!它好像飛到我手上來了!它一閃一閃的,可真好看。」
「是啊。它可真好看。」心海和夏雨桐一起看著那螢火蟲忽暗忽閃地停留在她的指尖,夜晚的微風輕輕地捲起了夏雨桐的髮絲,帶著那淡淡地香氣飄在了心海的鼻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