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5章 賭坊
「這老百姓們的日子,是真的越來越好了啊!!」
一路打著李天養的秋風,觀賞著沿途的風景人事,吳傑他們同樣多有感觸,發出各種感嘆。
與李天養一樣,吳傑、甘大彪他們這邪念早已是榮華富貴在身,脫離民間太久了,此時難得像普通人一樣,重新在民間走一遭,感受著民間百姓們這些年來的變化,心中對於李天養的諸多怨念,不由消散了幾分。
當年把腦袋別在腰帶上,陪李天養做了那大逆不道的謀反之事,年輕之時大家還能被李天養所描繪的種種美好畫面打動,做那奮發有為、心中懷公的英雄式人物,但是隨著年紀的老邁,經歷身份還有閱歷的變化,大家自然不能再完全保有曾經的初心了,而有了更多的私慾。
只是李天養一直把大家安撫得很好,對他們手中的權柄制約有度,使得大家只能將更多的私慾藏在心間,而謹守著自己的本分。
當然,李天養也沒有虧待眾人,他們曾經創立的商號、錢莊,現在都已經歸屬於朝廷,曾許諾給眾人的股份也就此斷絕。後來隨著煙草逐漸在世間傳播,李天養為了回報大家,安撫大家積怨之心,從煙草買賣中,劃分出了2成股份成立了一個基金會,每年按比例將煙草利益划入基金在錢莊的賬戶中,然後按照一定比例分潤給當年跟隨他一起闖蕩建立基業的200多少年家族中。
同時,他以皇帝和國家的名義,給這一筆股份做出保障,只要王朝不滅,這筆利益便會永不斷絕地分配給在座的公侯之家,算是兌現當年曾許諾的榮華富貴了。
是人皆自私,而隨著眾人老去,王朝霸業即將看到最後曙光,眾人總是希望能給子孫後代們留下更多的財富,因而便有了當初找上李天養,給自己的子嗣們謀一個海外前程的一幕。
李天養的種種施恩舉措,固然讓大家怨憤減少了,可是他也知道,相比這些年的付出和整個王朝的利益,他這些老夥計們所得到,真心不多甚至有些落魄。
只是現在跟著李天養走一遭之後,大家卻又覺得,似乎他們所得到的,一點都不多了。至少,當年李天養所許諾大家的,給老百姓們一個安穩幸福的生活,現在也能看到曙光了。
「誰說不是呢!」
李天養驕傲地一笑,走在宿州市的熱鬧街頭上,手裡拿著一張煎餅,用那一嘴有些鬆動的牙齒,使勁兒與之戰鬥的同時,不忘回答楊志的感慨。
「不過我說,現在這些商人是越來越過分了啊!」
吳傑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若說李天養這些年初心仍在的話,那麼吳傑便是他們這一伙人中,初心保留最多的人,幾乎與李天養不相上下。也因此,他的付出也遠比其他夥伴更多,光是之前數十年一直都奮戰在第一線的履歷,便是其他夥伴所無法比較的。
「你看看,現在這些賭坊當鋪開得到處都是,你們也不知道管管?」
舊社會的痼疾仍在,洪朝政府雖然一直致力於打壓妓院、賭坊這些行當,可是真心想要廢除,實在是很難很難,而像當鋪這種有著極強生命力的行業,也同樣讓洪朝政府機構,管理艱難。
這不,在宿州街頭上,原本興緻大好遊玩的李天養他們,面對突然發生的一幕,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
「你、你這個殺千刀的玩意兒,老娘才剛發的薪水,你就偷出來送進了賭坊里,你讓我們娘幾個這一個月可咋過啊!!!」
一名穿著很多補丁就衣衫的婦女,哭嚎著跌坐在豎著賭坊招牌的街道前,拉扯著一名剛剛被賭坊夥計丟出來的男子,痛哭流涕。
「你個死老娘們,嚎喪呢!要不是你方了我,今兒我手氣也不至於這麼背啊,幾把就數個精光了,都怪你!」
男子死灰色的臉龐上,一對蘇羽眼珠子里滿是瘋狂,使勁兒扯了扯被婦女拉扯的褲腿,越想越氣下,抬腿就對著婦女踢了兩腳。
「啊!!!唔唔唔!!造孽啊,當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好吃懶做的貨!!」
婦女被踢了兩腳,更是委屈,哭嚎聲音更大了幾分,看得一旁的李天養幾人心有不忍。
「唉,這老楊家的也是苦命人啊,男人一天到晚只知道借錢賭博,不事生產,這楊程氏一邊自己賺錢養家,一邊照顧老楊家的婆婆。沒想到現在,這楊賭鬼又鬧這麼一出,也不怕遭天譴啊!!」
「這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圍觀的百姓一輪紛紛,對地上的婦女充滿了同情,也極是憤怒男子的惡行,然而清官難斷家務事,大家就算對女子充滿了同情,但也沒人敢去主動勸說,免得惹上麻煩來。要知道眼前的楊賭鬼,可是宿州街頭號稱難纏鬼的存在,旁人躲他還來不及,又如何會主動湊上前去,給他機會呢。
「要不,悄悄給他們幾塊銀元吧?」
楊志的老妻子徐珊悄悄拉扯了下楊志衣袖,低聲說道。
「別。」
楊志搖了搖頭,這樣家中擁有賭鬼的人家,就算給他們一筆財富,很快就會被這賭鬼給贖出去,平白便宜了賭坊行當里的莊家。
吳傑則湊到李天養跟前,悄聲說道:「要不,咱們找人把這賭坊給端了吧。」
李天養也是為難,賭坊的存在本身,在洪朝也不是完全禁絕的,基隆港當年還有政府親自開設賭坊的經歷,到現在洪朝雖然開始限制賭坊存在,可是步伐仍是穩步前行,慢慢取締而已。
剛到宿州市,李天養他們也還不清楚這座賭坊到底合不合法,若是合法的話,他們便不好胡亂作為,這本就是對他們建立制度的一種破壞。
「先讓志雄他們查一查。」
李天養招來陳志雄,耳語幾句之後,便放其離開了。
「先把老婆子他們安頓下來,一會兒咱們到裡面耍樂耍樂。」
甘大彪跟銀子打交道一輩子,對於賭博一事自然熟稔,本性有很是喜歡湊熱鬧的他,攛掇地提出一個建議來。
「這主意好。」
吳虎搓了搓手,興奮地說道,不用說,這也是一位對賭博很有興趣的傢伙。
強大的生存基礎,便是在李天養這一個圈子中,都有賭徒的存在,自然可知想要取締賭博之路,實在很是漫長而艱巨啊!
「哼!」
吳傑不滿地瞪了吳虎一眼,轉過頭去不再言語,但是也沒見反對。
「好吧,正好我也想看看我的手氣,到底好不好呢!」
李天養一笑,對這回的賭坊之行,也充滿了興趣。穿越洪朝大半輩子了,去妓院的次數屈指可數,第一次去妓院便是殺人的經歷,讓李天養很是難忘,現在想想,似乎他還沒有再賭坊里去轉過,試試他這輩子的手氣呢。不過想來,自己這手氣應該不差,否則也不會有他如今的基業了。
看著賭坊門前的鬧劇漸漸散去,輸了身上財貨的男子,把婦女丟在地上,頭也不回地跑了,哭得累了的婦女流干最後一滴眼淚。無奈地從地上爬起來,蹣跚著朝著家的方向漫步而去。在家中,還有一雙兒女跟一個老人需要她照顧,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去哪裡尋些銀錢,買些米面回去給家人們做一餐飯食。
最後,陳玉墨她們這些老婦人們,還是犟不過心中那一絲慈悲,吩咐身邊下人,悄悄買了些便宜米面和粗布,沿著婦女前行的身影,追上去送到了對方家中。
「安排一下,每月給這戶人家送些吃穿過去,既然碰倒了便是緣分。」
陳玉墨長嘆了一口氣,她常年經營慈善基金,與這樣的人家打過太多交道,自然知道給予再多的幫助若是不能改正男子的賭博惡習,那麼一切都是枉然。除非這父女狠的下心跟男子離婚,拖著一雙兒女單過,或許還能讓他們的子女們過上個相對好的日子。
只是,雖然提高女子地位的行動持續了數十年,大家也漸漸開始接受女子拋頭露面去工廠做飯打工的事實,但是和離這種事情仍舊被大家所不恥。普通人家女子便是受盡了折磨,也不敢有離婚這種念頭;或者女子本人已經想通了,忍受不了跟丈夫的生活,她的家人們礙於臉面家風,也是會千方百計的不許女子離婚。
在洪朝有限的離婚案例中,能夠得到娘家支持且離婚後回到娘家幸福生活的,百不存一。離婚女子,在這個時代收到巨大歧視,仍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李天養顯得更為冷靜,對陳志雄又是悄悄吩咐起來。
「派人去打聽打聽,這家男人除了爛賭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惡行,若有的話派人報官把他給我抓進監牢里去,好生改造改造。」
「若是對方沒有其他壞事的話,找幾個人誘使他做些壞事也好,總之讓他在監牢里多呆些年月,也算是他對家庭的付出了。」
想要爛賭鬼變好很難,那麼李天養能想到對這個家庭最好的辦法,無非是送這個傢伙到監獄里好生改造一番,正好治治他爛賭的壞習慣。
「還是天養你的腦子好使啊!」
吳傑臉上一喜,這確實是最好的安排了,要換做他這個老軍人干涉的話,怕是要讓這男子直接缺一兩隻肢體,給這個家庭增添負擔不說,還可能激化男子更惡劣的性格來。
至於其他幾個人,不管李天養願不願意承認,以大家如今的地位而言,面對一個普通老百姓,他們已經很難以一種平等的態度去跟對方接觸了。一如現在李天養的安排,實際上對這個男子並不公平,可是誰有在乎呢?
一場小小的意外之後,李天養他們先將一乾女眷和親人安頓好后,幾個老傢伙帶著陳志雄他們幾個護衛,悄悄偷溜出住宿的地方,跑到早前遇到的這家賭坊前來了。
賭坊的生意看來不差,從中午開檔之後便人流穿梭不停,便是如今天色入夜之後,也有大批的賭棍們進出,甚至比白日之時更顯熱鬧。
洪朝對於城市建設,有幾個區塊劃分,如生活區域和軍事政府區域到了夜間10點以後一般都會宵禁,嚴禁人群往來;而對於商業區域和工業區域,則不限制人流往來,故此此時賭坊所在的商業區,大多店鋪仍是燈火輝煌,有些甚至通宵營業,如妓院跟賭坊。
進得名為千金賭坊的大門,一陣濃烈如霧的煙熏便撲面而來,自從紙煙從美洲被傳遞過來,然後被洪朝軍人們發揚光大后,民間也漸漸掀起了抽煙的習慣。而像賭棍這類自控能力不強的人,往往一染上煙癮之後,伴隨著賭博時的激動心情,抽煙更是比旁人更加厲害。
沒有人招呼李天養他們的進出,賭坊里的夥計大多都是牌桌上的牌官,和周圍監視賭鬼們手腳的打手,賭坊檔主可沒心思花錢請人招呼賭鬼們。
皺著眉頭,忍著濃烈嗆鼻的香煙氣息,李天養他們幾個老人在陳志雄他們的幫助下,佔住了一張牌九賭桌的一角,興緻盈然地看著牌桌上一個個殺紅了眼的賭鬼們,互相揮舞著誇張的動作,彷彿吃人般的語氣,對著手裡的牌九一頓吹氣呵氣,最後或激動或懊惱地掀開牌底,情緒各異地完成了一輪博戲。
華夏的賭博,除了千術有些手段外,其餘的賭博手段似乎都以直來直往為主,馬吊這類遊戲更多作為民間娛樂而為大眾喜愛,賭坊卻嫌棄這類遊戲佔用時間太長,不夠爽利,倒不如骰子、牌九之類來得直接了當。一次賭博開牌很快,賭徒們的輸贏同樣很快,便是千萬身家在牌桌上,若是運氣不好也不過一兩個小時的時間罷了。
李天養他們這幾個老人進場,一旁的牌官跟打手們都注意到了,同時賭坊此時的管事也有所猖獗,或多或少都對這一群陌生面孔有所警覺。不過在看對方佔了一角,小打小鬧玩上幾局,而沒有更多動作之後,便漸漸失去了關注之心,由得他們自娛自樂了。反正,他們賭坊背後的勢力強大,打手們手底下功夫也硬朗,不怕收拾不了這群老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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