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6章 崔某
「壓定離手啊,壓定離手!!」
在牌九桌上完了幾把,並不熟悉牌九規則的李天養幾人,最後重新換了張更熱鬧的骰子牌桌,擠了進去。
「大大大!!!」
「小小小!!」
各自選了賭法的賭徒們,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口冒粗氣地呼喊著,激動著甚是手舞足蹈,如同瘋子。
「開!!!1、4、6,大!!!」
牌官掀開骰鍾,露出裡面3個骰子報出數目,按照賭徒們所下注或收取賭資或者付給贏家相應的賭資。而賭徒們贏了的自然歡天喜地,下一把下注手腳更顯大方,而輸了的賭徒則口氣陰沉,面色兇狠,然後想著回本的年頭,在下一把下注時,卻反而比贏家下注更很、更多,寄希望於扳回本錢來。
甘大彪之前在牌九桌上完了幾把,運氣不好地輸了10塊銀元,這個數目對於他們的身家來說,自然不過是三瓜倆棗的零用錢,但是放在民間,如今洪朝一般人工一月的薪俸也不過3-4元而已,甘大彪所輸出去的銀元,已是他們兩月的收入了。
李天養一直沒有下注,他到賭坊來逛一圈,更多是想感受一下賭坊的氛圍,同時看看民間這些賭徒的種種嘴臉。
「我聽說,這十賭九騙,是不是真的?」
楊志雖然也少進賭坊,玩裡面的種種玩法,不過相比李天養他們,他了解還是多謝,所以此時他悄聲在李天養面前解釋著牌桌上的玩法,李天養在得到對方解釋之後,越聽越是意味深長。
「這坐莊的賭坊,不管別人如何賭,他都有的賺的,穩定的賺頭自然是每桌賭局的抽水,賭局上每押一把贏家所得的收益,總是以輸家賭注為基準,在莊家抽水之後,按比例分給贏家。」
「當然,還有其他玩法,比如這骰子,便有豹子一說,若是有人壓中豹子自然無傷大雅,莊家該抽水抽水;但若無人壓中豹子,那麼壓了大小的賭徒賭資則會被裝甲通吃。」
「如此一來,莊家便可以利用這一規則,讓搖骰子的牌官,在無人壓豹子的時候,搖出一個豹子出來,最後銀錢便進入到莊家手裡了。我看過這家賭坊的牌官,其手法非是易於,想必是其中高手,想要任何數字對他們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且,開賭坊的最大進項,其實從來不是這些看得見的收入,二十他們還有兼職,那便是放高利貸。」
「能在本地開設賭坊的人,自然有著雄厚背景,了解前來自己賭坊賭博的賭徒家資背景,不過手到擒來的事情,因此那些有油水哪些沒油水他們心裡是門清。當一個輸急了眼的賭徒想要扳本的時候,可從來不會考慮那高利貸的後果,最後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的事情油然而生。」
甘大彪也適時地插嘴,剛剛在骰子上,他小贏了3塊銀元,心情小小回升了些。
「那你們看,這家有沒有放貸的生意?」
李天養聽聞高利貸,心中更是不爽,臉色在燭光下更顯陰沉。
「肯定有,方才我便看到有幾個輸光了的賭鬼,去後堂轉了一圈以後,又興緻勃勃地回來繼續賭博了。」
吳傑冷笑看著賭坊貌似熱鬧的場面,心中已是升起了陣陣殺機,前線將士奮力廝殺博取一個和平生活,可總有些人不知好歹,不懂得珍惜美好生活,卻自作賤地搞得妻離子散,如何不讓吳傑對這些敗類心生憤怒。而作為因由眾人聚賭的賭坊檔主,吳傑更不會有任何好感,想著對方逼迫無數人家破散,害慘了多少人,他便有種掀翻這牌桌的衝動。
「那便好,志雄你派人去治安局報告,就說有人違法放貸。」
李天養心中大定,找到了守屍這夥人的借口以後,他自是想要立馬給這一害人的玩意一個教訓,並從中找出對方幕後的靠山。
洪朝雖然並沒有明令禁止賭博行為,因為他們也知道想要完全禁絕賭博是不可能的事情,與其花大力氣封堵倒不如將其放到明面上來,讓賭博能夠儘可能被政府所掌控了解。
一家賭坊的合法性,需要對賭坊檔主的背景調查,了解對方身家地位,同時用法令來約束對方的營業時間,對賭客的限制等等,試圖控制住賭博帶來的破壞和影響。而其中最大的禁區,便是放貸行為,這是洪朝政府明令禁止的事情,賭博與放貸結合帶來的影響,元不是1+1那麼簡單的。
尤其是,放貸行為現在被交由洪朝幾大錢莊壟斷,規定了錢莊收取利息的最高值,保證百姓們能夠減少更多的剝削。壟斷帶來的好處,便是讓逐漸遍布全國各地的錢莊分號,成為洪朝政府的耳目,積極打擊取締那些違法的放貸行業主,同時還能藉此限制放貸行業的利率。
放貸行業再想生存下去,與財大氣粗的錢莊打擊下繼續營生,那麼他們勢必不敢再收取過高的利錢,或多或少能給百姓們一些好處吧。
然而,李天養他們在這千金賭坊里呆了一個多小時,觀察了解到的種種情況來看,這座賭坊的所作所為可沒有一點按照政府法規執行呢。既然他們如此有底氣,幾乎毫不掩飾地盤剝著賭徒,還放著高利貸,那麼說明他們背後的靠山必然不小,實在讓李天養他們很是想見見這位人物。
看多了電視劇里的微服私訪戲碼,李天養還真心想要自己體驗一回,這微服私訪到底是怎麼樣一種感覺。反正如今自己的行蹤早就被內閣的大臣們知道了,再加上身邊幾個拖油瓶在,李天養也沒有繼續隱藏的心情。
「收了收了,今兒賭坊打烊,各位請回吧!!」
沒成想,李天養沒等到他們想看的戲碼,反而在不就之後,賭坊的大手們便開始驅趕起賭徒來。
「這是幹嘛,王麻子,你們賭坊往日可從來沒有這麼早收攤的啊,我今兒輸了12塊銀元還沒回本兒呢,你這收攤讓我怎麼辦??」
有賭徒不樂意了,跳著腳地指著其中一個打手頭目,罵起來。
「滾蛋,老子管你輸贏!!」
被叫做王麻子的打手頭目心情不好,當場一腳踹在發聲賭徒賭資上,重擊之下賭徒捂著肚子跌倒在堂口,發著嘶嘶的痛苦呼吸,但卻沒再敢說其他的話。
看到了抱怨的下場后,一個個本就沒幾個卵子的賭徒們再沒人敢吭聲,在打手們的驅趕下,嘀嘀咕咕地湧出了賭坊門口。李天養他們也沒想到自己的報信帶來的是這個後果,此時也不好多做其他事情,只能跟著人群往賭坊大門前撤離,卻再臨出門的一腳,被堵在門口的兩個打手給攔了下來。
「幾位老丈,我家主人想要見見你們,還請留步。」
打手看起來客氣,實際上卻是挺了挺腰桿,露出腰間斜插的兩把匕首。
陳志雄幾人本在對方接近的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準備直接支付這幾個不知好歹的傢伙,不過卻被李天養給攔了下來,此時看到對方拿著武器對陛下發出威脅的態度,心中陣陣殺機掩飾不住,已是把眼前二人當做了死人了。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敢對陛下做出不敬之舉的混蛋,都必須死,否則他們陛下親衛如何自處。
「正好,我也想見見你們家主人,看看他是何方神聖。」
李天養哈哈一笑,老邁的身子挺拔,回頭便往賭坊內里走了過去。吳傑、甘大彪幾人表情各異,但是卻沒有任何驚慌神態,這些年什麼風雨沒有見識過,區區一夥不入流的打手在他們看來,真心連威脅都夠不上。唯一讓大家有些詫異的,是對方能如此之快便察覺到是自己派人去給政府報信,說明自己一行人早已入了對方的耳目中。
賭坊二樓,相比一樓寬敞雜亂的擺設,卻是井井有條得多,一張八仙桌擺在中央,在廳堂背後的牆邊,一排書架上擺放了一摞摞簇新的書籍,還有各式盆景與古玩,與下面的擺設有著極大衝突,全然不似一個賭坊檔主應有的風格。
八仙桌前,一名身著灰白長衫,手持一把茶壺,四十來歲無須男子,正小口啅著茶水,整個人顯得沉穩而靜然。
「幾位老丈有禮了,在下崔仲山,耽誤老丈時間,在此向老丈們道歉。」
男子面對李天養他們,沒有想象中粗俗,卻是首先站起身來,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沒想到一家賭坊的主人,原是一名如此有禮之人,只是老朽有些想不明白,一個大好任務,緣何要接觸這般骯髒行當,豈不讓人背後戳脊梁骨。」
李天養他們雖然有些意外對方人物,可是他們何等見識,又豈會被區區一個意外給影響了情緒,李天養毫不給對方臉面地,直接了當點出對方痛點。
因為自己心中厭惡,加上本身實力加身,李天養可沒想在林老之時,還要收拾心情來照顧一隻小螞蟻。
「……」
崔仲山嘴下打了個停,沒想到這位為首老人如此不給臉面,在自己看來已是主動示好了,可他卻依舊捅了自己的痛腳,讓其心中火氣大升,不過所幸他的城府也算不差,很快調整情緒,重新客套的與其回道:「各行各業自然需要人去做,在下並不覺得這賭坊有何丟人之處。便是沒了我家賭坊,難倒那些賭徒就不會再賭了不成?」
語氣看似客氣,實則多了幾分冷淡,若非覺得對方一行人身邊護衛精壯厲害,幾位老人又氣勢不凡,雖是穿著棉麻普通長衫卻隱現富貴之氣,讓人無法猜到具體背景。而宿州地界中,崔仲山想來想去,也沒有這些老人的清包,穩妥起見,他還是想要先打聽出對方的來歷后,再決定如何對付這一行人。
早在老人們進入賭坊時,便已入了崔仲山的耳目中,隨後李天養吩咐人前去治安局報信,他也一一看在眼中,等到治安局的內信回報李天養所報內容時,崔仲山一邊安撫好治安局的官差,一邊則提前關了賭坊,想要留李天養一行人,看看對方來意。
「我坊能在宿州開設,被政府承認,所作所為都依足了朝廷制度規矩,所行合理合法,實在想不到幾位老丈,為何會找我家麻煩。在下自認雖然一介商賈,往來人群不少,可與幾位老丈之間,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當然,若在下真有在往日交誼中得罪了各位老丈,還請提醒一下在下,作為晚輩,在下也遠擺設一桌酒水,向老丈們賠禮道歉。」
崔仲山自認為姿態迎接放的很低了,能將一個賭坊打理得井井有條,不但需要八面玲瓏的能力,也還得有過硬的手段,以及一顆冰冷兇狠的心。但是面對這伙陌生的來客,崔仲山沒有施展狠辣手段,而是放下身段來道歉賠禮,表達善意,這在崔仲山這些年的經歷中,可是少有的。
「合理合法?呵呵,崔東家這是在掩耳盜鈴吧,方才我們在你賭坊玩耍一陣,光是眼見到的,就找不到幾條合法之處。」
李天養呵呵一笑,隨口便說出基礎對方違法之處來。
「洪朝法規規定,開設賭坊之所,每次下注賭資總額不得超過5塊銀元,參與人數不得超過10人,可是你們賭坊每次賭注可是有20銀元之多,而每桌賭客更是倍於規定,你這也算合規?」
「還有你們廳堂之後,賬房先生私自放貸,更是違反了洪朝經濟法,其中偷漏稅額怕是不少吧……」
聽著李天養的述說,崔仲山臉色漸漸陰沉下來,雖然不知道對方倒地有何依仗,可是當著手下的面,絲毫不給自己留點餘地,若是自己再沒點氣性,怕是讓手下們小瞧了。
「好啦!!!」
崔仲山厲喝一聲,打斷了李天養的話語:「看來幾位是存心來找我崔某人的茬,既然如此崔某人也不多說其他,一併接了,只是希望幾位老丈身子骨還硬朗,千萬別折了老胳膊老腿。」
「好膽!!」
「該死!!」
陳志雄他們早就蠻腔怒火,此時再聽對方赤裸裸的威脅之言,如何忍耐得下,當場跳了出來,徑直打斷了崔仲山罪該萬死的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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