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密旨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密旨
從隆慶帝即位直到如今,短短二十幾年,整個國家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當皇帝,根本不知道一個皇帝下一道詔令有多麼難,尤其是改變科舉制度時,當時李牧不在京城,但李錦鋒在,數百官員,近萬士子跪在宮外,就算是朱元璋也未必能扛得住這樣的壓力,可隆慶帝抗住了!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牧是極度驚訝的。
後來仔細想想隆慶帝這些年做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是超乎想象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著超乎想象的壓力,他需要扛著壓力將這些事情一件一件全部定下來,也是不容易啊!
「密旨呢,我看看。」李牧說。
李錦鋒將密旨拿了出來,遞給了他。
這份密旨並非是用鋼筆和圓珠筆所寫,而是用毛筆寫的,可見當時的隆慶帝是真的沒有力氣了,沒辦法才用了毛筆,因為毛筆更容易寫出來字,輕輕靠上去就可以了,不用用力,直接劃過就可以留下痕迹。
最重要的是,這些毛筆字寫得十分雜亂,完全沒有美感而言。
看過密旨,李牧呆坐著權衡了很久,嘆了口氣,也就決定和李錦鋒一起進宮了,和皇帝確實也很久都沒有見了。
這次覲見是非常正式的覲見,李牧大排儀仗,一路從山西到京城。
本來就有不少人盯著李牧,他一出現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現在儀仗都擺出來了,態度就更加明顯了,自從他到了台灣之後就很少用儀仗了,即便他還有爵位以及擁有使用儀仗的權力,他也懶得用,嫌儀仗太過於麻煩。
很顯然,這次擺出儀仗根本就是做給別人看的,告訴別人李牧要暫時回京了。
聽到李牧回京的消息,原本打算和張居正硬碰硬的袁規收起了準備上書的摺子,張居正也是,他也收起了想要和袁規硬碰硬的摺子,生怕讓這件案子傳到李牧的耳朵里。
李牧於六月一日回京,六月二日便排著儀仗進宮去了。
他是自己要進宮面見皇帝的,除了他之外沒有什麼人陪同,進了宮之後也沒去內閣,直接去見了皇帝。
皇帝原本是躺在偏殿之中的,聽到李牧進宮,馬上就讓孟辰扶他起來,認真凈面后換上一件嶄新的龍袍,只是現在的皇帝實在有些太瘦了,根本沒辦法將龍袍撐起來,更加難以顯出他那萬分高貴的姿態來。
二人見面,隆慶帝將御書房內的所有宮女太監都趕了出去,甚至連記錄《起居注》的官員也給趕了出去。官員起身,正要出門離去,卻聽李牧說道:「你不是先帝,又何苦去學先帝,讓他留下吧。」
威嚴!
隆慶帝強裝出威嚴來!
他認為自己在李牧面前最最欠缺的就是威嚴,別人以為他做出的每一次決定都是他想要做出來的,卻根本沒有想到,無論是任何的一項改革幾乎都離不開李牧的建議,他始終覺得自己不如李牧,無論從哪一點來說都不如李牧。
當初勤政是為了能夠從李牧手中「奪」回朱家江山,讓他知道朱家人還是有血性,有本事的。
可是,當一個皇帝實在是太難了!
「若不是錦鋒說起,我實在難以相信你竟然會變成這副樣子!」李牧注視著隆慶帝,言語之間沒有恭敬,只有痛心。「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何苦如此。」
隆慶帝坐在皇位上,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朕是皇帝!」
李牧冷笑,反問道:「皇帝就能隨便派個人在臣子身邊隨意窺竊他的秘密?別以為我不知道李詩音是你的人,我把她放在身邊就是為讓你圖一個安心,你又何苦總是讓她偷我的東西?」說到最後,李牧的語氣只剩下了痛心和無奈。
偷李牧的東西?
什麼意思?
記錄《起居注》的那名官員又是驚訝,又是駭然,猶豫著要不要記下來。
「朕……我那是偷嗎?」隆慶帝反問,「我那是用!」
「有何區別?不問便取,是為偷。朱載坖,你偷走的那是未來,再者說,你想要用,那你倒是全部用出來,怎麼掖著藏著,用一些留一些,不覺得不倫不類嗎?」
這次是直接開始對罵了。
李牧連「陛下」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你都說了,那些是未來,就算是未來,也是人類創造的未來,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拿來所用的,這是我們老朱家的天下,有些東西只能繼續藏著,不能用出來!」隆慶帝幾乎漲紅了臉,他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偷竊、剽竊李牧的東西。
李牧見他那副拚命要維護皇帝尊嚴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你的膽子也真夠大的,我寫什麼,你就敢用什麼,圓珠筆和鋼筆可還用著順手?」
「順手,就是最近越發覺得體力不支了,原想著將手上的事情處理清楚再休息,沒想到直接拿來用竟然也這麼艱難。」
隆慶帝終於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現在再怎麼想要維護所謂的威嚴都裝不出來,索性將身上的龍袍脫了下來,隨意往龍椅上一扔,走到了李牧的旁邊。
他很老。
非常顯老。
老得幾乎讓李牧難以置信,就好像是在一瞬間,一個少年郎變成了滿臉皺紋的老者。
「你要是別那麼著急,也不會老這麼快。」
「這還不是要怪你。」隆慶帝反倒埋怨起他來了,他說道:「你說的那個未來太玄幻了,我連想都不敢想,直到一步步走出來了,這才知道並非玄幻。你說的那些就像鴉片一樣,讓人吸一口就上癮了,我實在難以想象人的生活能美妙到那種地步,你知道嗎,實驗室快造出汽車來了。」隆慶帝非常興奮地說著,「真想見見汽車是什麼樣子的。」
「見了汽車,你就想要見衛星、火箭了,人的慾望是無休無止的,該停就停了吧。」
「我知道,現在就算不想停,也必須要停了。你說得對,朕不是先帝,也沒必要學先帝,和臣子斗聽起來其樂無窮,就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