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八章[09.06]
她掀了門帘出來,那廊下果然聚著兩個宮人都是品階低微,到不了太後身側,被太后撥去服侍寶祿郡主的。
那兩人倒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會從裡面出來。
蕭月白立在廊上,目光在這兩個宮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去,她笑道「我年紀小,沒經過事,什麼叫做枝頭的鳳凰,什麼叫做落魄的錦雞,兩位可否講給我聽聽」
便是寶祿郡主,她也不怕,何況只是她底下的阿貓阿狗。
那兩名宮人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抹譏誚的神色。
但蕭月白到底是國公府的小姐,她們卻只是宮中沒有品階的宮人,也不敢過於造次。
其中一人便說道「姑娘想必聽錯了,我們是在議論這廊上掛著的鳥籠子呢。天氣冷,需得蒙上棉布,不然可要凍壞了。」
蕭月白淺淺一笑「你這話,意思是說我耳朵不大好,錯聽了你們的話,所以冤枉了你們我竟不知,只這麼點子的距離,我還能聽錯了話」這話方一出口,她便收了滿臉笑意,又淡淡說道「還有些什麼仗著有個好父親,有張好臉蛋,便能和皇室攀親,這些野話我不知道什麼意思,更不知是打哪兒來的。我聽不明白,就要回去問問老祖宗了。畢竟是壽康宮裡人說出來的,老祖宗也該知道一二,免得日後傳揚出去,再給她老人家添了什麼麻煩。」
太后是個有遠見卓識的婦人,素來看重蕭家,且頗為疼愛自己,怎會在背後編排議論蕭家內宅的事情。壽康宮的宮人能說出這些話來,顯然不是太后的意思。
常年居住於壽康宮,又有些地位身份、說出話來略有幾分分量的,也就只有寶祿郡主了。
蕭月白越想便越覺得有趣,這到底是不是寶祿郡主自己的意思呢那兩名宮人臉色一起白了,如若蕭月白真去跟太后講了這事,一頓板子是跑不了的。
更甚至於,太后說不準還會攆了她們,進了掖庭局那地方,那還能有什麼好去處她們如今在壽康宮,別看不是太后近身服侍的人,但走出去臉上總有幾分光彩。這被壽康宮攆了出去,還有哪宮娘娘肯要她們,也就只能去浣衣局、針工局這樣下苦力的地兒了。再見了往日的姊妹,她們的臉要往哪兒放這蕭姑娘往日不是一向溫婉和順,從來就好說話的嗎怎麼如今變得這樣咄咄逼人起來
她們倒是忘了,蕭月白的性子再如何的隨和,但她到底是安國公府的小姐,怎會任由宮女在背後議論蕭月白掃了這兩人一眼,面上掛著淺笑,轉身就要再踏進門內。
其中一個圓臉宮人性格略急躁些,按捺不住,急忙跑上前去,跪了下來,哀求道「姑娘恕罪,奴婢只是一時口快,亂說的。奴婢求姑娘不要告訴太後娘娘,不然娘娘必定會將奴婢交到掖庭局去的。」
蕭月白向下睨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既然曉得老祖宗知道了會重罰,卻還敢搬弄唇舌,可見你們平日里並不將這宮廷法紀放在眼中。這件事,還是讓老祖宗知道為好。」
那圓臉宮人嚇得手腳酸軟,咚咚的磕起頭來。
蕭月白冷眼看著,她可不會因著一時的心軟,就點頭鬆口。
想想上一世,她何曾傷害過別人,而那些人又何曾想到要放過她這但凡有意圖傷她,或者傷害她安國公府的人,她都不會容讓他們半分那宮人磕頭磕的頭暈眼花,眼見地下都已有了血漬,卻遲遲等不來上面那「起來吧」的言語,她心中不由嘀咕這蕭姑娘,往日總覺著她和善,今兒怎麼這樣狠厲刻薄起來她只覺得額頭劇痛,耳鳴眼花,蕭月白又始終沒說要她起來,這頭她是磕還是不磕了便在此時,一聲嬌斥響起「這是做什麼呢」
蕭月白眸子微閃,看向來人。
只見寶祿郡主姚軟兒,快步向這邊走來。
今兒是年三十,她也打扮的十分艷麗喜慶,水紅色交領綢緞的夾襖,下面是一條翠藍色灑金馬面裙,上綉百蝶穿花的圖案,將她襯的極其艷麗。
姚軟兒走上前來,見了這幅場景,微笑道「這是怎麼回事」
磕頭的宮人一見她來,如同來了救星,慌忙自地下爬起,縮在了她身後,低聲啜泣道「奴婢言語不穩,衝撞了蕭姑娘,所以」
姚軟兒瞭然,向蕭月白淺笑道「月白姐姐,儘管你同博衍哥早有婚約,但到底你還不是皇室中人。宮人犯了錯,也該告訴掌事的姑姑才是,怎麼自作主張處罰起來了再說,這大年下,團圓吉祥的日子,縱便有些什麼,也該放過去才是,不然驚動了老祖宗,豈不是令她煩心」
蕭月白瞧著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演戲,雖然不明白姚軟兒這段敵意從何而來,卻並沒打算就此忍了,她微微一笑,說道「郡主這話就錯了,並不是我罰了她呢。是她自覺有錯,自己跪在地下磕頭,我可一句話都沒有說呢。」言罷,還輕輕問了那宮人一句「我說的是么」
那宮人被她一瞧,不由打了個寒噤,當著她的面不敢撒謊,只好點頭。
姚軟兒的臉,頓時就有些掛不住了。
蕭月白又恍然道「不過妹妹說的也是,這等事不該瞞下不報,我這便進去告訴老祖宗。」說著,就要往裡去。
姚軟兒其實並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是為著陳博衍,她心底里在吃蕭月白的醋,也就越發看她不順眼起來。
打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得知了她就是博衍哥哥將來的新娘,她就在私下同蕭月白較著勁兒。
知道蕭月白學了箏,她便也央著太後學琴。
知道蕭月白書畫了得,她便也下足了功夫去練。
知道蕭月白精善廚藝,她就也纏著宮中的御廚教她。
但到頭來,陳博衍還是沒有多看她一眼,心中甚而來她一寸餘地也沒有。
原本,陳博衍待蕭月白也十分淡漠,她尚且還好受些。可近段日子以來,她聽聞陳博衍不時便往安國公府去,還親眼瞧見了他把蕭月白一向佩戴的手釧隨身帶著,那以往還能平靜的心境便掀起了驚天駭浪。
太后對她的警告,她還記在心上,但人誰不想為自己多掙一份呢所以,胡昭儀來找她時,她便答應了下來。如果胡昭儀說的都是真的,這蕭月白分明是一門心思的想跳高枝兒,想當皇后那既然如此,她還霸佔著博衍哥做什麼讓給她,豈不好姚軟兒心裡想著,臉上忍不住的一陣扭曲。
看著蕭月白那艷冠京城的絕色容顏,光華璀璨的雀裘金,緊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段,華貴耀目,將她的身份與千金的氣質烘托的淋漓盡致。
儘管自己的姿容與衣裝也不差,但在她面前,卻總有落了下風的感覺。
姚軟兒縱然不甘,但心裡還明白輕重,她連忙拉住蕭月白的手腕,賠笑說道「我跟姐姐說笑話,姐姐竟當真了不成今兒是好日子,別叫老祖宗心煩啦,咱們去說話罷。」
說著話,她忽然見蕭月白那白皙的手腕上,戴著一串油潤的黃瑪瑙手釧,赫然便是太后平素不離手的那串太后,竟然連這個都給了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