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
()夏美的驚嚇還遠遠沒有結束。如果說,剛剛回來的路上和幸村的對話不過是胡扯的話,那麼晚飯過後,當大家坐在關了燈的客廳里,對著電視一言不發地觀看時,真正的大餐才算是開始了。
電影從一開始氣氛就很恐怖,從第一個鏡頭起,出現一雙黑色的皮鞋,就讓人感覺到了毛骨悚然。夏美和千明兩個女孩子坐在沙發中間,幸村和切原兩個男生則分坐兩旁,負責起保護作用。而爸媽早就上,把下讓給了四個孩子。
夏美盤腿坐在那裡,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屏幕,雖然心裡非常害怕,可是卻抵不過那股子好奇心,還是想要知道結果。
幸村對這種東西並不害怕,只是為了不掃大家的興,也陪著一起看。他的表情,真可以用「平靜無波」這四個字來形容了,完全不像是在看恐怖片,倒像是在看愛情文藝片,甚至在第一個人被殺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了一絲隱隱的笑意。
夏美當時被嚇得不輕,一個扭頭躲進了幸村懷裡,抬頭看見他嘴角的笑意,以為他在笑自己,立馬又把身子給直了起來。幸村卻摟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懷裡按,輕聲道:「要是害怕就別看了,聽聽聲音就好了。」
「可是,可是你不許笑。」夏美的聲音明顯有些發抖,底氣不足的樣子。
「我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電影里的情節。剛剛那人死得太假了,你們難道沒發現,其實他那個朋友,所謂的不在場證明相當薄弱,就是打了一個時間差而已。」
千明和切原同時回頭,異口同聲說:「沒發現!」同時臉上都帶著些不安的神情,顯然,他們都被電影逼真的效果給嚇到了,完全不明白,世上怎麼還會有幸村這樣的人,看恐怖片居然可以這麼鎮定,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還在那裡分析地頭頭是到,就像是開學術研究會議似的。
這樣的人,看恐怖片真是一點兒樂趣也體會不到,不能被嚇個半死,也就不可能高興得起來。他完全就是來湊熱鬧的。
幸村沒想到,連切原這個孩子居然也會被這種無聊的東西給嚇到。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女生看恐怖片,才會一直看一直蒙眼睛,只敢從指縫裡向外偷看。沒想到,連切原這樣的男生,也一樣非常不經嚇。
幸村忍不住搖搖頭,一面讓夏美在自己懷裡安心地靠著,一面繼續往下看劇情。電影里正演到第二個被害人,被關進了一間密室中,逃生的出口只有一扇小氣窗。她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的降臨,拼了命地想要從氣窗里鑽出去。
可是氣窗太小,她的頭雖然鑽出來了,身體卻怎麼也鑽不出來,最後,那個受害者就這麼卡死在了氣窗上,長長的頭髮垂了下來,配上一雙因驚恐而睜大的眼睛。在她的身後,一定發生了什麼,不過電影沒有演,只能去猜測了。
看到這裡,千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投入切原的懷裡,瑟瑟發抖。這個死狀,未免也太恐怖了,她一想到自己也是長頭髮,就不寒而慄。切原雖然也嚇得要死,但關鍵時刻,做為一個男人,他還是挺身而出,主動保護千明。
於是,兩個女生都怕得不敢看了,而兩個男生,一個是怕還要硬頂著,另一個卻是覺得無聊透頂,直想打呵欠。千明雖然不敢看,嘴裡話卻不少,不時地問切原演到哪裡了,發生什麼了,除了電影里演員的對白,屋子裡大部分都是她的聲音。
幸村伸手拍拍她,說道:「你安靜一點,好好看,不要話這麼多。」
千明正在害怕,被幸村這麼一拍,當即嚇得尖叫起來。她一叫,原本就害怕的夏美就更怕了,揪著幸村的衣服不肯放,幸村看她們兩個這個樣子,忍不住提議道:「算了,還是不要看了,怕成這樣還看什麼呢。」
「不行不行。」兩個女生同時叫了起來,阻止幸村去拿遙控器,「還是要看下去的,沒看到結尾怎麼行,都不知道兇手是誰呢。」
於是,在這種強烈的求知慾下,他們還是堅持把這部又臭又長的電影給看完了。結局真是出乎意料,原來所有的事情,居然都是一個十多年前就死去的靈魂,穿越到了十年後另一個人的身上,為了復仇才布下的局。
幸村看得直打呵欠,看到結局的時候,簡直是苦笑不得了:「這個編劇實在太會胡扯了,連穿越這種東西都拿出來糊弄人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穿越的話,只怕早就亂套了。說不定你我明天一早醒過來,睡的就不是自己的床,而是另一個世界的某個地方了。」
千明和切原也覺得這個結局實在太過扯淡了,紛紛大喊無聊。覺得編劇實在是沒有創意,最後故事沒法自圓其說了,就拿這種非自然的現象來充數了。
所有人中,只在夏美看到最後,反倒越來越鎮定,越來越投入了。她聽到幸村說的那番關於穿越的言論后,抬起頭來,輕輕道:「哥哥,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穿越的。」
「真的嗎?」幸村反問道,「夏美,你相信這種東西?」
「我相信。」因為我就經歷過,所以我當然相信。沒有經歷過的人,只怕是永遠也不會相信這種東西的。
「夏美,想不到你居然會相信穿越這種東西。」千明仔細看著夏美,連連搖頭,「你平時一向很冷靜很理智的,連上帝你都不信的,居然會去相信穿越這種鬼東西。這都是騙人的,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穿越的存在呢?」
「或許你們沒有見過,不過我想,也許真的存在。」夏美站起身,準備回房。這個問題的討論,大概可以停止了。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她總不能豪氣地往屋子中間一站,然後向大家宣布,她就是穿越過來的。甚至告訴他們,連柳蓮二也是穿越來的。
幸村打開了客廳的燈,屋子裡一下子亮了起來,大家心頭的恐懼一下子就消散了,氣氛重新變得活躍起來。幸村看了切原一眼,扯扯嘴角道:「赤也,你跟我上來,你今天就和我睡一間房好了。記住,夜裡不要走出房間,不要亂走,不要隨便進別的房間,知道嗎?」
切原抓抓頭髮,對幸村言聽計從:「部長,我一定不會亂走的,我向你保證。」
「好了,保證就不用了,記得就好了。千明和夏美也一起上來,洗個澡趕緊睡覺,明天雖然是周末,不過,今天沒做的功課,明天要完成。」
幸村還真是時時不忘做一個嚴厲的哥哥,在教育妹妹們方面,他可是一刻也沒有鬆懈過。四個人一同上了,分別進了兩個房間。千明回憶起剛才的電影,還在那裡心有餘悸:「夏美,剛剛那電影真是太恐怖了,最後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你說那個靈魂也真是的,她幹嘛非要報仇啊。她都已經重生一回了,就應該好好活下去嘛。把大家都搞死了,她也難逃一死,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夏美苦笑兩下,一屁股坐到床邊,眼神有些空洞,緩緩地說道:「我倒是有些理解那個靈魂的做法。她不是轉世投胎,她沒有忘記以前的記憶。應該說,她就是帶著臨死前的恐懼和怨恨來到十年後的。你讓她怎麼可能放得下?如果說,她是經過十年慢慢地熬過來的,或許仇恨可以淡化。但她剛剛被害死,立馬就又活了過來,看到當年害死她的那些人,活得如此瀟洒,不帶一絲愧疚,甚至已經把她給忘了,她自然就會憤怒了。」
千明聽得似懂非懂:「好像有點道理啊,如果我穿越了,我也一定會記得以前的事情的。不過估計,我只會記得以前高興的事情,那些不高興的,肯定被我忘掉了。」
「你哪裡需要穿越過後去忘掉不開心的事情啊。你根本只要睡一覺,就可以全部忘掉了。你心裡裝得下煩惱嗎?」
「誰說的,很多重要的事情,我很會記很多年的?」
「比如說?」夏美湊到千明面前,笑道,「喜歡柳學長這件事情?唔,你是堅持蠻久的,不過,你變心也真的很快呢。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喜歡上切原了,拋棄柳學長了。」
「誰說的,明明是他不要我,是他不選我的。我也沒有辦法啊,我不能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蓮二哥哥一個人的身上啊。如果他一直不喜歡我,我要怎麼辦?等到我人老珠黃的時候,就沒有人要我了。」
「人老珠黃?這個詞,你現在用也太早了點。你別忘了,你才十六歲啊,再過個二十年,說這個話也來得及呢。」
千明嘻嘻直笑,突然,她收起笑容,湊到夏美耳邊,輕聲道:「夏美,我悄悄告訴你,其實我之所以放下對蓮二哥哥的感情了,不僅僅是因為他不喜歡我,而且我還發現,他跟以前有點不同了。」
「什麼不同?」
「我懷疑,他是不是也穿越了啊?」
------------------------------------------------------------------------------
夏美聽到千明的話,身體本能地一僵,臉色有些尷尬地望著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真相是絕對不能說的,說了千明也是不信的,可是如果說不是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在欺騙千明?夏美有點為難。
好在千明也就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自己都覺得這個設想有點可笑,哈哈一笑道:「哎呀,我說笑的啦,蓮二哥哥怎麼可能會是穿越的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應該不認識我才對啊。他一看到我就能叫出我的名字,肯定不會是穿越的。」
夏美陪笑不語,心想柳蓮二把什麼都寫進了記事本,你這個好朋友的妹妹,資料齊全地嚇人,怎麼可能會叫不出名字來。
好,這話現在不能說,所以夏美只能順著千明的猜測,隨她去想了。兩個人分別洗完澡,爬上床,燈一關,屋裡的氣氛立即就變得詭異起來。
明明知道不能去想,可兩個人還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剛剛的那部電影。那些被害者的死狀,一一地在眼前浮現,那個殺人兇手的血腥和殘忍,嚇得她們幾乎不敢閉眼。
屋子裡很安靜,只能聽到窗外傳來的絲絲風聲。千明忍了忍,沒忍住,「啪」地一聲打開檯燈,跳下床來:「我去把窗戶給關了,有點冷。」
「好。」夏美也沒說自己害怕,只是贊成了千明的決定。
千明手腳麻利地關好窗,又檢查了一下房門,甚至還破天荒地上了鎖。然後才重新爬回床上,又把燈給關了。
屋子重新陷入了安靜中,兩個人聽著彼此的呼吸聲,有些難以入睡。這一次,是夏美先開口了,她拉了拉千明的被子,小聲道:「千明,你剛剛把房門給鎖了嗎?」
「是,是啊。」千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我,我怕有風。不,我怕切原那個傢伙半夜會偷溜進來。」
原本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有所緩解,夏美忍不住笑道:「你放心啦,切原是不可能過來的。有哥哥看著他呢,他要是敢過來,一定會讓哥哥把腿給打斷的。再說了,我看他膽子也挺小的,剛剛看電影的時候,他也嚇得不輕,我估計他都不敢一個人起來上廁所。哥哥的房間沒有衛生間,要走出來去到外面上廁所,切原膽子這麼小,一定不敢。一般來說,廁所總是鬼最喜歡出沒的地方了。往鏡子前面一站,說不定就能看到,身後站著個披頭散髮的……」
「夏美!」千明急得直叫,「好好的說切原,怎麼又扯到女鬼上去了,你想嚇死我啊。我本來就怕得要命了,你還老說老說。」
夏美剛剛說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想到那幅情景,自己站在鏡子前,看到身後站著一個披頭散髮臉上流血的長發女鬼,穿一身白的嚇人的長袍,伸出長滿長指甲的手,慢慢地向自己飄來。這種情景,光想想就怕得讓人要發抖了。
「千明,我錯了,我不應該這麼說的。怎麼辦,我也害怕了,今天晚上,我不敢去廁所了。」
千明忍不住要哭了:「可是,可是我好想上廁所啊。」
「忍一忍不行嗎?」
「忍不住了,本來不覺得,越是忍就越是想上,再不去的話,會尿在床上的。我可不要,都十六歲了,要是再尿床的話,會被哥哥笑死的。」
「那怎麼辦啊?」
千明湊到夏美面前,輕聲道:「好夏美,你陪我一起去。我們屋裡就有廁所,不需要出房門的,你放心,我已經把門給鎖了,鬼是進不來的,他們沒有鑰匙。」
夏美簡直哭笑不得:「千明,你忘了嗎,鬼是不需要鑰匙的,他們飄來飄去的,不用開門就直接能進來了。倒是我們,要是把門鎖了,一會兒屋裡來了鬼,我們還得開鎖,要是來不及開,也許就沒辦法逃出去了。」
「啊,那我馬上去把鎖打開。」千明又一次打開檯燈,下床去開鎖,然後索性把屋子裡所有的燈都給打開了,整個房間一下子就變得亮堂堂。
夏美縮在被子里,看著滿室亮光,問道:「千明,難道你就準備,今晚開燈睡覺嗎?」
「與其嚇得半死睡不著,倒不如開著燈好了,反正睡著了也無所謂的。不過夏美,現在最關鍵的是,我要上廁所啊,你陪我進去,不然我一個人,不敢上啊。」
夏美耐不住千明的苦苦哀求,只能陪她進了廁所,然後打開燈,把屋子照得亮亮的。千明這下子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畢竟要她當著夏美的面上廁所,感覺有些怪怪的。
夏美也覺得這樣有些不自在,於是主動走到門口,背對著千明,一直望著屋裡的擺設,讓她安心上廁所。千明看到夏美的背影,一直倚在門邊一動不動,突然就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夏美,我在想啊,你就這麼站著,然後一會兒我站你一聲,你轉過頭來的時候,說不定就已經換上了另外一個人的臉孔了。恐怖片里經常這麼演的,看背影是你認識的人,一轉身,就變得噁心的東西了。」
「這都被你發現了,那好,我也轉過來,讓你好好瞧瞧好了。」夏美說著,就要轉身。千明被她嚇得直叫,阻止道:「別轉別轉,我害怕,別轉過來!」一面說,一面穿好褲子,一溜煙跑出了廁所,鑽進被子里睡好,半天都不敢看夏美的臉。
夏美見自己的玩笑起了作用,樂得不行,順手關掉廁所的燈,然後在千明身邊躺下,喃喃道:「你啊,膽子比我還小,偏偏想像力還挺豐富的,我看我們兩個啊,今天晚上都不用睡了。」
還真就讓夏美這隻烏鴉嘴給說中了,那天晚上,這兩個人還真就睡得不踏實。雖然燈開了一整晚,可是屋子裡的氣氛還是有些詭異。這原先是幸村的房間,裡面窗戶特別多,夜風吹到窗棱上,多多少少有些聲音。
這兩人光聽這些此起彼浮的風聲,都被搞得神經緊張,再加上心裡的潛意識還在做祟,翻來覆去努力了半天,也沒睡得踏實。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幸村忍不住問妹妹道:「我昨天半夜起來陪赤也去廁所的時候,看到你們屋的燈還亮著,難道這麼晚了還沒睡?」
「不是的,我們一回房就上床睡覺了。」
「那就是太害怕了,開了整晚的燈睡的?」
夏美臉紅紅的,輕輕點了點頭。千明有些尷尬,就拿切原來出氣:「都是你啦,非要讓我租這部電影,結果我們都被嚇到了。以後不請你來了!」
媽媽正好從廚房裡端了牛奶出來,聽到后便問道:「千明,昨天是你請切原同學來的嗎?不是說,他是來找你哥哥的嗎?」
千明知道說漏了嘴,趕緊捂著嘴什麼也不敢說,還是幸村心軟,替她解圍道:「我昨天下午有點事,就讓千明通知赤也來我家,有點事情要和他說。明年他就該接手網球社了,有些東西要教教他。」
「哦。原來是這樣啊。」媽媽對於幸村的話,一向是很相信的。這個孩子從來不撒謊騙人,連跟夏美談戀愛這樣的事情,都沒有隱瞞過,所以幸村說什麼,她也就信什麼了。
一場烏龍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混過去了,自從那以後,千明再也不敢提看恐怖片的事情了。光這一部片子,就搞得她和夏美夜夜驚心,好幾個晚上都必須開著燈才能睡覺。這種情況,一直過了一個星期,才算有了好轉。
轉眼又到了周五,夏美放學的時候去找千明,想和她一起回家,見她一直在看手錶,像是跟人有約似的,便忍不住問道:「怎麼,你不回家嗎?是不是跟切原約了要在哪裡見面啊?」
「我是要跟人去見面呢,不過不是切原。這個傢伙,今天說什麼要和朋友們去打網球,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夏美,你先和哥哥回去,我一會兒要去接個朋友,今天晚上到我們家住。」
「又要請朋友來我們家啊,是不是又要看恐怖片?」夏美心有餘悸,這次那部片子的餘威還沒有完全消除,要是再看的話,一定會承受不了的。
「不是的,這次是個女生,你放心好了,就算看電影,我們也看文藝片愛情片,一定不會再看恐怖片了。」千明說著,收拾完書包,就和夏美道別,飛快地跑掉了,整個人就像是顆炮彈似的,性子急得要命。
夏美於是便給幸村打電話,約好了在校門口見面,然後又一次在大家的注目禮下,慢慢地往家走。回去的路上,夏美忍不住對幸村道:「哥哥,千明說,今天又要帶一個朋友來家裡住了。」
「又來?她還真是上癮了,不怕媽媽不高興啊。」
「不知道啊,她說這次是個女生,可能不要緊,女生總是好一點的。就是不知道,這個女生會是誰呢?感覺不像是我們學校的,千明還要去接她呢。」
一個小時后,夏美的疑惑就完全解開了,當她打開門,看到千明領著千葉琉璃站在自家門口時,整個人完全愣住了。
------------------------------------------------------------------------------
千葉琉璃還真是陰魂不散,不管到哪裡,都能遇上她。夏美初一見她的時候,心裡忍不住有些害怕,可是過了一會兒,反而冷靜下來了。算了,該來的叫要來的。她處心積慮忙活了半天,總要得到些什麼才會罷休的。她這個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半途而廢的。
所以,夏美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個笑容,打起精神,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熱情,歡迎她的到來:「原來是琉璃來了,難怪千明今天這麼高興,還說要去接人。你從東京趕過來,很累了,先進來坐一下。」
夏美說著,主動接過千葉手裡的小行李包,拿進了屋裡,往沙發旁邊的小桌子上一放,然後就鑽進廚房給她去倒茶。
正在準備茶水的時候,幸村也閃了進來。夏美扭頭望著他:「哥哥,你怎麼也進來了,我一人就可以了,你出去陪客人說話。」
「那個應該不算客人。既然是千明請回來的,就讓她去招待好了。媽媽出去買菜了,估計晚上會有不少好吃的。」
「媽媽知道有客人要來,所以特意出去買菜的。我想她要是知道客人是千葉的話,大概會很高興。上次她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時,我就看得出來,媽媽挺喜歡千葉的。」夏美洗乾淨杯子,擺在了托盤上,然後打開冰箱,拿出了果汁,開始往杯子里倒。
幸村卻拿過那瓶果汁,一面倒飲料,一面笑道:「怎麼,你不高興了,是不是吃醋了?」
「沒有,怎麼會呢,如果真是那樣,要吃醋的人也是千明啊。不過她這麼大大咧咧,肯定不會吃醋的,她在這方面還是很大方的,哥哥啊,媽媽啊,都是可以拿來與人分享的。」
夏美說完,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道:「哥哥,你覺得千葉這個人,怎麼樣?」
「我覺得?我沒覺得怎麼樣,我和她不熟,應該說,連朋友也算不上。我需要覺得她怎麼樣。夏美,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哦,沒什麼。」夏美摸摸耳朵后的頭髮,掩飾自己的尷尬,「那天柳學長對我說,說她打球的技術跟哥哥你的很像,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這一點。」
「發現了,確實很像,像是一直在刻意地模仿我。不過,這並不是什麼聰明的事情,如果身體機能沒有達到一定的水平,有些技術勉強使出來,可能會拉傷肌肉,也可能會更容易露出破綻。所以說,她的網球,雖然一開始會讓人覺得驚艷,因為那與我的實在很像,但是卻不利於她長期地發展,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網球套路,一味照搬別人的,是不會成功的。」
夏美並不關心千葉模仿幸村打球能不能夠成功。事實上,她也隱隱感覺到,這個千葉琉璃,心思根本不在網球上。她除了和幸村打了這麼一場外,平時很少看她打球,大家提起網球時,也沒見她有什麼興奮的。她好像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在練球,卻並非是真心地喜歡網球。
夏美現在更關心的,是她為什麼要模仿幸村打球。模仿一個比自己水平高太多的選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效果也不好,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為什麼要做?想來想去,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她是故意這麼做的,她的目的不是要練球,只是為了某一天和幸村打球的時候,能讓他感到驚喜。畢竟,任何一個人,看到別人用自己的套路打球,多少都會有點吃驚。
幸村倒完了果汁,準備拿出去,見夏美還在那裡沉思,就忍不住拍拍她的臉。他的手剛剛拿過冰果汁,皮膚涼涼的,還帶著一些水汽,夏美被激了一下,就清醒了過來,望著幸村笑道:「哥哥,怎麼了?」
「應該是我問你怎麼了?怎麼每次千葉琉璃一出現,你的情緒就會受到影響似的?你是不是不喜歡她?」
夏美摸了摸臉頰上的水汽,回答道:「沒有,我覺得她人挺好的,既然她是千明的朋友,那也應該是我的朋友,我沒有理由討厭她的。」
她確實沒有理由討厭她,她只是有些怕她罷了。以前,這種恐懼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是身體自然的反應。但自從知道千葉派人去柳家裡偷東西,為了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寺地真希后,夏美就深深地覺得,這個女生簡直不是一般的恐怖。
尋常的高中生,怎麼可能會有人去雇小偷呢,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她的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什麼?
夏美跟著幸村把飲料端了出來,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用一種平和的態度來面對千葉。千葉在其他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天真又活潑,和千葉說說笑笑,不時地發出驚呼聲,似乎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兩人說得如此投機,別人彷彿都插不進話去,於是夏美便和幸村在一旁安靜地看電視。看著看著,兩人就不自覺地越靠越近。幸村伸出手,摟住了夏美,夏美則把頭靠在了幸村的頭上,十足一副甜蜜情侶的樣子。
千明說著說著,發現身邊的兩人已經摟在一起了,便忍不住笑道:「哎呀哥哥,夏美,你們兩個還真是的,需要在我面前表現地這麼甜蜜嗎?真是讓人嫉妒死了。」
「你也可以打個電話讓切原過來,然後再用我來當擋箭牌,反正這種事情,你又不是沒做過,你應該很有經驗了。」幸村說著,順勢就要去拿電話。
「哥哥!」千明趕緊攔住了幸村,跑過去一把搶過電話,放了回去,大叫道,「誰要給他打電話啊。他今天要和朋友去打球,可忙了。」
夏美掩嘴笑道:「難怪千明你火氣這麼大了,大概從下課開始就鬱悶到現在了。算了,切原他明年就要接手網球社了,當然需要更加努力啦,多付出一點才能提高技術嘛。」
「哼,他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我才不要管他呢。」千明氣呼呼地坐了下來,雙手抱胸,心裡開始咒罵起切原來。旁邊的千葉見狀,便勸她道:「好了,你不要生氣了,切原不陪你,我來陪你好了。我最近買了不少好玩的東西,拿出來給你看啊。」
千葉說著,拉開書包,掏出了一個小化妝包,打開來一看,裡面都是各色的漂亮文具和小首飾,往沙發上一倒,立刻就吸引住了千明的目光,直接把切原扔到了腦後。
幸村忍不住暗笑道:「一會兒我還是給赤也打個電話,讓他哄哄千明,要不然,這個傻小子過幾天發現千明不理他了,肯定連原因都想不出來呢。」
夏美窩在幸村懷裡,轉過頭去看千明,只見她拿著一個鑲鑽的睫毛夾,正在那裡擺弄著,旁邊的千葉一臉笑容地望著她,看上去真是天真又可愛。
她心裡忍不住暗暗想著:果然很厲害,對於千明的軟肋和弱點了解地一清二楚,三言兩語就可以哄得她很高興了。隨便拿出個什麼小東西,就能完全吸引住千明了。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天生的才能啊,她對於千明,似乎真的比較了解,很多時候完全不是出於虛情假意的,倒全像是真的。
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夏美知道,肯定是媽媽回來了。一想到媽媽對她的態度,夏美立馬從幸村的懷裡掙脫了出來,乖乖地坐好,然後把幸村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開,示意他收回去。
幸村無奈地看看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好,既然夏美不想惹媽媽不高興,那就收斂一點好了。反正摟不摟,媽媽都應該知道自己的態度了,也知道他的脾氣,一旦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了。
媽媽拎著大袋小袋地走進來,幸村立馬起身,很體貼地接過那些東西。夏美也跟著站起身來,幫著幸村一起把東西拎進了廚房。媽媽看著他們兩個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從背影上看來,他們兩個還真是挺相配的。有時候她也在想,自己的反對是不是有些無理取鬧,過多的考慮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孩子們的感覺。若真是硬生生拆散了他們,只怕這兩個孩子,以後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媽媽想到這裡,也有些無奈,然後抬起頭,便看到了站在那裡的千葉,頓時心情就好了起來,笑著走過去,拉著千葉的手說道:「原來千明說的那個朋友,就是千葉你啊。真是太好了,我剛剛去買了不少菜,晚上給你們做好吃的。」
「阿姨,不好意思,我來打擾了。」
「這有什麼關係,你跟千明是好朋友,來家裡玩是應該的,怎麼能說是打擾呢。你一來啊,我發現千明都安靜多了,從我進屋到現在,她都沒大喊大叫過,真是不容易,她平時啊,最喜歡吵鬧了。」
「媽媽!」千明忍不住撒起嬌來,「我也沒有你說的這麼差。你喜歡琉璃,也不能就此貶低我嘛。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怎麼我看,你對琉璃更像是親生媽媽呀。」
作者有話要說:我決定加快更新的速度(其實我已經很快了),反正也沒幾章了。因為我實在迫不及待想要開新文了,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