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吃晚飯的時候,像是為了證明夏美的話,媽媽對千葉,表現出了極大的友好,不停地勸她吃菜,和她說話。不知道的人,真的會以為,這是媽媽請回來的朋友,而不是千明請回來的。爸爸是第一次見千葉,居然也在不知不覺間對她產生了好感,覺得這個小姑娘很聰明也很乖巧,就像自己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似的。
千葉在幸村家,還真是混得風聲水起,贏了幾乎所有人的喜愛。雖然夏美對她的微笑並不真誠,幸村也幾乎不與她說話。不過,當談起那一次兩人一起打的一場比賽時,幸村還是忍不住,好心提醒她道:「你現在的打球方式,並不太適合你,我覺得有必要改進一下。」
「其實,我對網球興趣不是很大,也就是隨便打打罷了。上了高中后,學業緊張了,我已經慢慢地減少打球的次數了。幸村學長如果覺得我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的話,請一定要提醒我哦,我自己當局者迷,可能並不是看得很清楚呢。」
幸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夏美坐在他旁邊,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對面的千葉看。談話結束之後,她剛想要收回自己的目光,就發現千葉也正在望著她,她的眼神里,有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仔細一看,甚至還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夏美不禁皺起了眉頭,果然,是要準備開始動手了嗎?她要怎麼樣,當著全家的面,揭穿她是寺地真希的事情嗎?
如果她真的那麼做的話,未免也太愚蠢了。因為自己如果咬死不承認的話,她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什麼,就算拿出那封情書也無濟於是,因為她根本證明不了,自己就是寫那封信的人。
所以,夏美在這一刻,倒突然有些希望她能這麼做,至少她這麼做了,除了讓大家覺得奇怪外,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可是,一直到飯都吃完,千葉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她依舊和其他人談笑風聲,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沒有人發現她深沉的心思,甚至連幸村也不曾感覺到。
吃地飯後,媽媽就開始考慮起千葉睡覺的問題。千明本來想拉她進自己房間,三個女生一起睡的,可是感覺那床實在有點太窄,三個人睡就太擠了,於是只能做罷。
想了半天,媽媽提議道:「不如讓千葉住夏美原來的那間,那裡面一直空著,床和書桌都在,就是千明往裡面亂放了一些東西,得收拾一下才行。」
「沒關係,我隨便住哪裡都行。」千葉似乎對這個安排很滿意,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那我上去收拾一下好了,把我的東西先拿回房去。」千明說著,就蹬蹬蹬地往上去,準備去收拾房間。媽媽忍不住在旁邊笑道:「這個孩子,怎麼總是這麼性急。」
「那我上去幫她好了。」千葉望著梯口千明消失的身影,說了這麼一句后,便也上了。她看上去,一點兒也不怕生,也不需要別人陪她上,直接自己就走了上去。到了上后,一下子就找到了夏美以前住的房間,推門進入后,站在那裡看千明忙來忙去。
幸村站在下,想了想,對媽媽道:「我回房去拿套床單給她,夏美以前睡的床,應該和千明的差不多大。」
經幸村一提醒,媽媽就想了起來:「是啊,確實應該換一床了,那屋子長時間不住人,只怕都積灰了。精市你去拿套新的床單出來,夏美啊,你幫著一起打掃一下。千明毛手毛腳的,我怕她事情辦不好,反倒會打破東西。」
「哦。」夏美答應一聲,和幸村一起上了,兩人先進了幸村的房間,在柜子里翻找新床單。幸村一面找,一面笑道:「你說的真沒錯,媽媽看起來挺喜歡那個千葉的,我看爸爸似乎也挺喜歡她的。她和我們幸村家的人,倒是挺投緣的。」
夏美坐在那裡,咬著嘴唇不說話。幸村等了半天沒等到迴音,便停下了手,走過來問道:「怎麼了,一個人想什麼事情這麼出神?」
「沒什麼,在想千葉。」
「想她做什麼?」
「在想她怎麼突然就跑來這裡了,也不知道平時睡慣大床的她,睡不睡得慣那隻小床。」
「你怎麼知道人家平時睡慣大床了?」
夏美沖幸村眨眨眼:「你忘了,他們家和跡部家是世交,跡部家房子那麼大,我想千葉家應該也不。那天你沒聽那個管家,管她叫千葉小姐嗎?小姐睡的,自然是公主夢幻式的大床啊。我怕她睡小床,會不小心掉下來的。」
幸村拖了張椅子過來,也坐了下來:「你幹嘛操心這些呢?她既然過來了,應該就是做好這個打算了。我們家也沒有多餘的大床給她睡了,就算有,那間房間這麼小,大床也未必放得下啊。」
「是啊,還真是委曲她了。」
幸村摸摸夏美額頭的劉海,疑惑道:「你今天是怎麼了,說的話這麼深沉,總是話裡有話的感覺。是不是在學校里受什麼刺激了?」
「沒有,我能受什麼刺激啊。我現在在學校,整天就是刺激別人呢。那些個女生一看到我,一想到我是你的女朋友,就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別提對我多羨慕和嫉妒了。我在學校里,就快要橫著走了。你說,是不是很刺激別人?」
「看起來,這讓你的虛榮心也膨脹了不少啊。」
「是啊,所以,我完全沒有必要去羨慕別人了,只要有哥哥在我身邊,我就應該感到很滿足了。」夏美一下子站了起來,像是給自己注入了無窮的動力,然後她抱起那套新被單,沖幸村道,「好了,我把被單給她送過去。哥哥,你要關緊房門哦,不許亂開門哦,不能隨便放女生進來哦。」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嗎,借著問題目的當口,就偷偷跑來我房裡了。」幸村說的是兩人的第一次交鋒,大約就是在那時候,他開始慢慢被這個有些狡黠又很機靈的小女生給吸引住了。雖然明知道她在耍心機,可是卻不會討厭她,反倒覺得那是少女的一種天真和率性。果然,人和人有的時候,只要氣場相合了,無論對方做什麼,都不會討厭的。
夏美抱著被單走出幸村的房間,轉身就進了涼宮夏美以前住的房間。這個房間,她一天也沒有住過,平時也很少進來,除非是來這裡找東西,否則她輕易不進來。這裡是家裡唯一一個讓她感覺還有原來那個主人的氣息的地方。
房門沒有關,可以看到,千葉正在裡面走來走去,似乎在收拾什麼。夏美推開門,走了進去,卻沒有看到千明,屋裡只有千葉琉璃一個人。
千葉沒有轉過頭,卻一下子聽出了那是夏美,於是便換了一種冰冷的口氣,冷笑道:「你怎麼進來了,這個地方,應該不屬於你。」
「你怎麼知道是我?萬一是千明,你這麼說話,就不怕她起疑心嗎?」
「千明不會像你這麼走路。」千葉回過頭來,雙手抱在胸前,打量著夏美,「千明走路風風火火,人未至,聲先到,不像你,走路輕聲輕氣,就像幽靈飄來飄去似的。」
「如果我真的是幽靈的話,你還會站在這裡同我說話嗎?」夏美走上前來,將手裡的被單往千葉手中一塞,「你自己鋪一下,我先走了。」
「難得進來了,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你就不怕千明突然進來?她大概就在隔壁房間。」
「沒關係,她到下倒水去了,還說要找點零食給我吃。所以,我們可以抓緊時間,說上幾句。」
夏美沒有像上次那樣,嚇得想要逃跑,這一次,她希望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所以,她留了下來:「好,你想要說什麼,就。」
「你想要知道什麼呢?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怎麼知道你是寺地真希的?」
夏美點點頭:「沒錯,我確實對這個有點好奇,如果你想說的話,就。當然,我不會勉強你,不過我看你,說的**很強烈。」
「哈哈。」千葉掩嘴笑道,「你倒還會讀心術,連我想都知道,果然,不愧是佔了涼宮夏美身體的人,大概與我,也有一些感應。好,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其實很簡單,因為一直以來,我都在觀察你,都在跟蹤你,我接近千明,為了自然也是你。所以,你和柳蓮二的談話,很多都讓我聽到了。你們兩個整天神神秘秘的,別人都以為,你們是在戀愛,其實,不過是因為你們彼此知道對方的秘密罷了。」
夏美覺得,自己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就像是突然抓住了問題的關鍵似的。可是,那個線索一閃而過,很快又沒了。她再要想,卻有些想不起來了。
千葉順手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本相冊,開始一頁一頁地翻起來,一面翻還一面說:「這是一歲的時候照的,那天去照相,還哭了呢,拍照的時候,臉上的眼淚都沒幹。這是跟精市哥哥第一次照的相,哥哥從小就是這麼帥,男生女生都喜歡他。這張是小學畢業時照的,唉,那次的裙子不小心弄破了,真是討厭……」
夏美聽著她慢慢地說著關於涼宮夏美的那些過往,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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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美驚恐地望著千葉,聽著她慢慢地說下去。只見她輕輕地翻過一頁,臉上浮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然後微張嘴唇道:「啊,這張啊,這張是精市哥哥小學的時候第一次奪冠的照片。我當時偷偷拍的,哥哥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呢。我一直很寶貝這張照片,希望有一天哥哥看到了,會感到高興呢。」
然後,她又往後翻了好幾頁,終於在最後一頁停了出來,然後,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整張臉上都帶著怨恨與憤怒:「這張,就是這張照片。那天,為了慶祝我順利畢業,爸爸媽媽帶我去拍了這張全家幅。這是我們一家人,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張照片。拍完照片回家的路上,就發生了車禍。爸爸媽媽都走了,只留下了我一個人。涼宮夏美在這個世界上,一個子就變成孤兒了。」
說著,千葉舉起了相冊,送到夏美面前,冷冷地說道:「好好看看,你認得上面的人嗎?」
夏美看到照片里自己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旁邊的一男一女,依偎著靠著她。這兩張臉她並不熟悉,只是偶爾看到過幾回,家裡人怕她觸景生情,很少讓她看爸媽生前的照片。
而現在,千葉琉璃卻很希望她能仔細看一看,所以她把照片越推越近,幾乎就要推到了夏美的眼前。夏美有些討厭這種壓迫感,便伸手打掉了她的手,一個不小心,相冊就掉在了地上。
「怎麼,你不敢看嗎?你心虛什麼啊。」千葉蹲下來,撿起了相冊,突然就咆哮了起來,「涼宮夏美,你為什麼不敢看?你為什麼要把頭扭到一邊去?這兩個人,對於你來說,不是應該意義重大嗎?他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而你,居然把他們忘得乾乾淨淨了。你倒是告訴我,這兩個人是誰,你管他們叫什麼?」
千葉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她晃著手裡的相冊,不停地逼迫夏美直視那張照片,像是要把夏美一口吞了似的。
千明倒水上來,看到這樣的情景,嚇了一跳,放下杯子沖了過來,將她們兩人拉開,然後護住夏美道:「琉璃,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激動啊?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千葉一見到千明,立刻就冷靜下來,變臉之快簡直令人嘆為觀止,她微微一笑,毫不慌張道:「哦,我在給夏美看以前的照片,想讓她能想起些什麼。畢竟以前的記憶再痛苦,也是有紀念價值的,特別是自己的父母,還是應該記得的。」
千明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松馳了下來:「原來是這樣啊,唉,其實我們也都試過了,不過沒有用的。光看照片是想不起來的,你剛剛那個樣子,真是嚇到我了。」
「我是希望能給她多一些刺激,說不定她就會想起來了,我看到以前電視里有介紹過這種方法的,對待失憶的病人,突然的刺激,可能會有利於恢復的。」
千明果然很單純,被千葉三言兩語幾句話,就給哄了過來。夏美卻已經臉色發白,有些站立不住了。她扶著牆勉強站著,想要離開這個房間,腳上卻用不出力氣,她感覺,自己只要跨出去一步,就會倒下了。
千葉帶著大獲全盛般的神氣,望了夏美一眼,轉身又拿起了一個洋娃娃,對千明道:「這個洋娃娃,是你五歲的時候,你哥哥攢了零用錢買給你的。你當時過櫥窗,看到這個洋娃娃,就又哭又鬧,說什麼也不肯走了。」
這下子,輪到千明目瞪口呆了,她眼看著千葉放下那個洋娃娃,又拿起了一個音樂盒:「這是念書國中一年級的時候,你們班上一個男生送給你的,他很喜歡你,希望能跟你做朋友。可是你覺得他長得不夠帥,又不會打網球,於是就拒絕了。可是這個音樂盒,你因為太喜歡了,所以還是收了。」
「琉,琉璃。」千明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顫抖了,「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為什麼她說話的神情,就像是認識她很久了似的,居然會連這麼久遠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恍惚間,千明又覺得,面前的琉璃就像是她曾經的那個表妹,跟自己湊在一起,說著一些彼此的小秘密,既害羞又雀躍。
「啊,還有這條圍巾!」千葉沒有回答千明的問題,而是拿起一條織了一半的圍巾,笑道,「這是你想要織給柳蓮二的,不過織到最後你嫌煩了,就扔在一邊了,又去買了條圍巾給他。」
「等一下琉璃!」千明忍不住大叫起來,「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夏美靠在牆上,心裡不停地吶喊著:她才是涼宮夏美,她記得以前所有的一切,所以她對於這房間里的很多東西,都份外熟悉,甚至對於千明的小秘密,也都了如指掌。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就像那部電影里演的那樣,涼宮夏美在自殺之後,又借別的身體活了過來。那她現在要幹什麼,難道想要報仇嗎?
面對千明驚恐地現況,千葉顯得很是鎮定,兩手一攤道:「千明,這些都是你告訴我的呀。合宿的時候,你總是和我說一些你的事情,難道你不記得了?」
「我有說過這些嗎?」千明糊塗了,一直以來,她確實把千葉當做是自己的好朋友,也把許多事情都講給她聽了。可是,這麼久遠的事情她有說過嗎?她確實不記得了。或許,她的確說過,不然,千葉又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幸村在房裡,聽得外面吵鬧不停,起先他還以為,是幾個女生在那裡打鬧,後來聽口氣覺得有些不像,便放下了書本,走出來看著究竟。當他看到夏美靠在牆上,臉色慘白呼吸困難時,不禁覺得有些奇怪,趕緊上前一把摟住她,問道:「你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臉色這麼難看?」
夏美實在太過震驚,以至於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還是千明走過來,替她解釋道:「哥哥,夏美剛剛受了點刺激,她可能看到自己父母的照片,被刺激到了。」
「應該不會。」千明走上前來,一臉笑意道,「看到自己的父母,應該感到親切才是,怎麼會被刺激呢?」
「琉璃,你剛剛明明說……」
「千明,我是說,我只是希望幫助她恢復記憶,並不是想要刺激她什麼。我純粹是一片好意。」
「謝謝你的好意。」幸村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摟著夏美轉身離開,回到她的房裡,扶著她在床邊坐下,然後問道,「怎麼樣,還難受嗎?要不要吃點葯?」
夏美拉著幸村的手,慢慢地搖了搖頭:「不用了,哥哥先回去,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你真的可以嗎?要不要我先陪你一會兒,或者把千明叫過來。」
「不用了,我很好,我只是想要清靜一下罷了,你走。」夏美的態度變得強硬起來,甚至有些不耐煩。幸村對她的反常很是疑惑,卻並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地起身離開。
等到幸村走後,夏美的意志才算是徹底崩潰了。她向後一仰,倒在床上,睜著兩隻大眼睛望著天花板,腦子裡一片混亂。她怎麼也想不到,真正的涼宮夏美,會以這樣一種身份,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難怪她會和千明這麼投緣,她們本來就是表姐妹,感情向來就很好。難怪爸爸媽媽會喜歡她,因為原本在這個家裡,受到他們寵愛的,就是她而不是自己。自己代替她,享受了不少寵愛,現在,她回來與她爭奪了。
可是,夏美明白,千葉最大的目標,不是別人,正在自己喜歡的那個幸村精市。她是為了幸村才自殺的,現在活過來了,自然不會再次錯過幸村。當初,幸村可以用表兄妹這種身份來拒絕她,而現在呢,她甚至連這點顧慮也不需要有了。反正,他們兩個現在沒有血緣關係,可以從頭開始。
難怪她可以很肯定,自己不是涼宮夏美。一個人看到自己的身體被別人佔用著,怎麼都不可能無動於衷,想要調查清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夏美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什麼也做不了。她覺得很理虧,搶了別人的身體,現在正主找上門來了,她卻沒辦法還給她了。
為什麼每次一見到她就會害怕,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抖,或許,身體比她更為聰明,一眼就能認出那張臉孔後面的靈魂是誰。或許,她的靈魂也在害怕,害怕自己將要被驅逐出去,把搶來的東西重新還給主人。
一直以來,她都在想,千葉琉璃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葯。現在,這個葫蘆被打開了,裡面的東西被擺上了檯面,卻是令人震驚而害怕的。這個葯,根本就是一顆毒藥,會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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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來吃早飯的時候,家裡的氣氛相當之詭異。四個年輕人,每個人都像是懷著心事似的。尤其是夏美,從頭到尾就沒有笑過,也沒有說過話,只是面無表情地吃著東西,根本不關心任何事情。
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唯一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了。最糟糕的結局就是,千葉琉璃說服大家,相信她才是真正的涼宮夏美,然後自己這個冒牌兒的就要被趕出去了。到了這個時候,夏美不得不慶幸,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柳蓮二的存在。至少他不會完全不管自己,在她流落街頭無處可去的時候,還可以幫她一把。
媽媽覺得有些奇怪,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壓抑地氣氛搞的她有些難受。於是,她主動說道:「啊,這菜的味道有點淡了,千明啊,你去拿點醬油來。」
千明還有點渾渾噩噩。昨晚的情形她一直沒能消化過來,千葉說的好像都有道理,可是自己的心怎麼就這麼不安定呢,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似的。媽媽在那裡和她說話,她也沒聽清楚,答應了一聲後繼續拿著牛奶杯子發獃,沒有站起來。
「阿姨,我去拿好了。」千葉站起身來,笑著說道。
「怎麼能讓你去拿呢,你是客人啊,而且你也不知道醬油放在哪裡。」
「我知道的,就在水池上邊的柜子里,我馬上就去拿來。」千葉說罷,直接進了廚房,過了沒多久,果然就拿了一瓶醬油出來,熟門熟路的,甚至也沒人給她指廚房在哪裡,她居然就這麼拿出來了。
媽媽接過醬油,有些呆住了:「琉璃啊,你怎麼知道醬油在哪裡啊?」
千葉眨眨眼睛:「是千明告訴我的。」
千明再次震驚了,這是千葉第一次來他們家,按理說,自己要是告訴過她,那肯定是在昨天發生的事情。要說幾個月前說過的話,忘了也是有可能的,但就昨天說過的話,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忘的。可是在她的記憶里,她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她跟千葉關係再好,也沒必要把醬油放在哪裡告訴她。千明覺得,自己簡直都快要瘋了,很多事情似乎都和她有關,可是她都記不起來了。難道說,她真的瘋了,所以把自己說過的話,統統都忘記了?
過了一會兒,爸爸不知吃到了什麼東西,開始咳嗽起來。媽媽一面給他拍背,一面吩咐道:「精市,去倒杯水給你爸爸,你爸最愛喝的大麥茶給他倒一杯。」
「好。」幸村雖然情緒不太好,還不至於像千明那樣聽不到媽媽的話。
「還是我去,我知道該怎麼泡。」令人意外的是,千葉居然又站了起來,跑進廚房,三兩下就泡了杯大麥茶出來,放到幸村爸爸面前,柔聲道,「叔叔,你慢點喝哦,有點燙。」
這下子,不僅幸村媽媽,連幸村爸爸也感到奇怪了。這個才來自己家裡的小姑娘,怎麼搞得對這個家很熟悉似的,就像是曾在這裡住過,東西放在哪裡,她一清二楚。
「琉璃,這,這不會也是千明告訴你的?」媽媽試探著問道。
「我沒有!」千明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摜,怒道,「我根本沒告訴過她。」
「如果你不說,琉璃怎麼會知道?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你要是說了也沒什麼,媽媽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為什麼要發脾氣呢?」
千明覺得委曲極了,這一切就像撞見鬼了似的,她莫名其妙就成了背黑鍋的了。媽媽又不肯相信她,甚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指責她。她再也忍受不了,扔下飯碗直接到上,躲進自己房間生悶氣去了。
「這孩子,怎麼脾氣這麼大,真是被慣壞了。」媽媽無奈地搖搖頭,有些不悅道。
「媽,我去看看她。」幸村起身,下意識地看了夏美一眼。他本想叫上夏美一起去勸千明的,可是見她一直低著頭,連正眼都沒看過自己一眼,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一個人上去了。
到了上,推開千明的房門,見她正趴在床上大哭,便走過去,拍拍她的背,勸道:「好了,不要哭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情,你幹嘛這麼計較。你以前不是很大方的嘛,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的。」
「這次不一樣!」千明一下子爬了起來,一邊抹眼淚,一邊向哥哥哭訴,「哥,這次真的是太奇怪了,氣氛太詭異了。真的,從昨天晚上起就很奇怪了。」
「到底怎麼了?」幸村也覺得家裡氣氛怪怪的,每個人都帶著一股子邪氣,尤其是夏美,脾氣變得很怪異,讓他也不敢輕易靠近她。總覺得夏美像是在壓抑著什麼,隨時就會爆發一樣。
「我覺得這次琉璃來我們家,感覺很怪。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總覺得她人很好,笑起來很燦爛,對朋友也好,是個很真誠的人。可是昨晚開始,她好像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說話做事總是神秘兮兮的。昨天她拿著一個洋娃娃說是你攢錢送給我的,還說有個音樂盒是喜歡我的男生送的,還說我給蓮二哥哥織了條沒織完的圍巾。這些事情,她怎麼會知道的?太奇怪了,她說是我告訴她的,可我根本沒有說過。像今天,她知道醬油在哪裡,知道怎麼泡大麥茶,這些居然也是我告訴她的。我覺得自己簡直要崩潰了,為什麼我一點兒都記不起來呢?」
「你確定你沒有說過?」
「哥哥!」千明大叫道,「前面那些東西,我說不定告訴過她,反正也不算什麼。可是,我沒有必要告訴她家裡的醬油放在哪裡。她昨天根本沒進過廚房,我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啊?我是請她來我家玩的,不是來做飯的,我怎麼會把這些告訴她呢?毫無理由啊。」
幸村看著妹妹失控的樣子,趕緊安撫她:「好了千明,你不要這麼激動,先冷靜下來。哥哥相信你,你沒有說過。
「你真的相信我?」千明抬起頭,滿懷希望地看著幸村。
「嗯,我相信你,你沒必要為這種東西撒謊。如果說了,你肯定會大大方方地承認的,這也算不上是什麼壞事情。你老實告訴我,昨天晚上是不是還發生什麼事情?是不是和夏美有關?」幸村總覺得,夏美當時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不然她不會這樣的。
「我,我昨天已經說過了,當時我在下喝水,具體發生什麼我也不清楚。只是我上的時候,就看到琉璃拿著相片在沖夏美吼。」
「是哪一張相片?」
「就是那張夏美父母出世前拍的全家幅。琉璃當時情緒特別激動,我感覺她都快要把夏美給吃了。她晃著那本相冊,大聲地吼著,不停地在夏美面前晃。夏美好像有些害怕,一直沒有說話,想要避開她,她卻拉著夏美不讓她走。後來還是我把她們兩個拉開的。」
幸村越聽眉頭就越皺緊,他沉默片刻,又問道:「那夏美呢,她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什麼嗎」
「沒有,她一直沒說話。不過我看她好像真的被嚇到了,臉色很不好。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和她說話,她都沒理我。我在想,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氣,畢竟是我把琉璃帶回家來的,結果搞得她這麼不愉快。哥哥,我以前還不覺得,不過現在想想,我覺得夏美好像一直跟琉璃關係不太好,她好像不太喜歡和琉璃說話,每次見到琉璃,都躲得遠遠的。好像有點怕她的樣子。」說到這裡,千明已經忘了自己的不愉快,完全把心思放到夏美身上了。
「她和千葉琉璃的關係,確實不算太好。不過之前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人和人本來就是這樣的,有的人一見如故,可以馬上好得不得了,像你和千葉,也有一些人,天生性格不合,說不到一塊兒去,也是有的。不過,昨天晚上的事情,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那你把她們兩個分開后,千葉有說什麼嗎?」
千明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我當時問她了,為什麼要這麼激動,她說是為了刺激夏美。說如果她突然受到很大的刺激的話,說不定會想起以前的事情的。」
「夏美失憶的事情,是你告訴她的?」
千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是我說的。哥哥,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有意的,一不小心就說了。你看,我連這種可能會挨罵的事情都承認了,醬油放在哪裡這種小事情,我要是真說了,怎麼可能會不承認呢。所以說,一定是琉璃在撒謊。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千明哀嘆一聲,重新倒回了床上,內心糾結無比。她還是很珍惜和千葉的友情的,可是她現在變得這麼奇怪,搞得她都有些不太敢接近她了。還有夏美的問題,要怎麼解決,怎麼才能讓她再次開口說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自己理都不理呢?
「千明,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讓你這個朋友,先回去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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