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鎮帝武神試(十一)
鎮帝武神
刀閣浩蕩刀河
玄晏淵面色悲痛,心中充斥著無盡歉意。
縱然他與那少女只是萍水相逢,但對方畢竟是為自己而來,如今卻因為這場本與她無關的兇險試煉喪命於此,少年怎能安心以對?
下一瞬,眾人突覺一股恐怖的刀氣撲面而來,摧枯拉朽般將他們辛苦建立的一切防禦——甚至包括大衍血扉圖一併摧毀。
龐大的氣浪四散開來,處於強弩之末的少年們抵擋不及,如同風中殘葉般揚上天空,而後又無力落下,形貌極為狼狽不堪。
待得灰塵散去,少年們只看見一柄九尺有餘的駭人大刀立在他們面前,閃爍出森森寒光。
斷世。
在寶刀的不遠處,男人完好無損地蹲在某個灰衣少女面前,替她輕輕拍去身上的灰塵。
「沒事,不用怕。」
溫柔而又富有磁性的男聲輕輕響起,讓人無法將其和刀河那副凶神惡煞的尊容聯繫在一起。
「這……」玄晏淵面色愕然,不知該說什麼。
但這樣的結果,無疑讓他喜出望外,
「刀河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在十五歲的時候被仇家所殺。雖然後來他屠盡仇人家族,報了這不共戴天的血仇,但女兒的死卻成了他無法化解心結……所以我斷定刀河不僅不會對幽姑娘出手,而且還會好好護著她。」
蕭寧走到玄晏淵身邊,擺出一副篤定的模樣,對著少年笑道。
「哼,若是你斷定錯了呢?幽姑娘豈不是已經成為一具屍體。」
後者冷聲相對,絲毫不搭理儒生的解釋。在他看來,這就是讓幽雨霖用命去搏一個只是「可能」的生機。
如此作為,和草菅人命有何區別?
「不會。」蕭寧搖搖頭,露出自信之色。「我蕭寧別的地方可能都不怎樣,但是在看透人心這件事上,從未錯過。」
「哦?那你倒是看一看,我此刻究竟對你有沒有殺心。」玄晏淵冷笑一聲,眸子里閃過一絲殺氣。
「殺心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一顆……患得患失之心。」
蕭寧饒有興緻地迎上少年殺氣騰騰的目光,一語點破對方心中所想,而後又有意無意地瞥了眼不遠處的茂衍之,略帶調侃地說道。
「有殺心的……可是那位。」
刀河最後一刀顯然是留了手的,並沒有傷到少年們,不過卻毀了那張立下汗馬功勞的大衍血扉圖。
「茂衍之,這次多虧了大衍血扉圖,雖然很不齒你的為人,但既然它是你的東西,我們理當補償。」
玄晏淵看向面色鐵青的血衣男子,輕聲說道。
「我天玄谷可以出手替你嘗試修復這件寶物,或者拿其他價值相近的珍寶相抵。」
「哼,收起你可笑的同情,然後閉嘴!」
誰曾想後者完全不領情,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少年的好意。
「我茂衍之還輪不到你來可憐!」
蕭寧微微搖了搖頭,終究還是沒將心裡話說出來。
茂衍之心疼寶貝不假,驕傲也不假,但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他的心中,居然還有一種隱晦的情緒藏於其中。
就像沉入海荒底部的神秘寶藏,藏得很深,但依舊瞞不過蕭寧的眼睛。
恐怕就連玄晏淵也想不到,在那個被他所不齒、所憤恨的男人心裡,始終都珍惜著他們曾經有過的那段情意。
世界上最奇怪的,莫過於人心。
蕭寧嘴角上揚,又將目光放在了那個凶神惡煞的刀疤臉男人身上。
「行了行了,既然接下了老子一刀,那便滾吧!」
看到幽雨霖回到少年們中間,刀河拔起斷世重新扛在肩上,毫不客氣地喝了一聲。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東方既白突然單膝跪地,舉刀於頭頂,做出一個類似於「獻刀」的古怪姿勢。
只有少女自己清楚,這是他們那個江湖刀客獨有的托刀禮,只敬平生最佩服之人。
「知道就好。」刀河哼哼道,一邊嘀咕著一邊往回走去。「差點栽到這群娃娃手裡,橫刀果然沒出息,還是豎著劈更順手些。」
蕭寧與玄晏淵相視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沒能再說什麼。
對方雖然嘴上說的嚇人,但手底下卻是留了大情!
昔日刀河以橫刀入武,一路披荊斬棘,無往不利,卻在半步縱天時發現橫刀之路所通往的天地遠沒有豎刀寬廣。於是毅然自廢武功,重新練起,震驚江湖一時。
所以這橫刀,只是被那位前輩丟掉的廢物刀法。
就這廢物刀法,他們也不過是接了一個起手式而已,如何敢言「接了刀河一刀」?
看東方既白的樣子,顯然是在這一戰中有所體悟,恐怕不日實力又會更上層樓。
另一邊,玄晏淵正緊張地看著幽雨霖,眼中儘是劫後餘生般的欣喜之意。
而幽雨霖也在……緊張地看著玄晏淵,不知道這人為何突然變了副模樣。
「咳……玄兄,走了。」蕭寧輕咳一聲,伸手拍了拍少年肩頭,將他從莫名尷尬的氛圍中拯救了出來。
玄晏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過神來一般轉而向前方施禮,欲和刀河道別,卻發現早已不見男人的身影。
那扇刀閣之門不知什麼時候再次打了開來,如同幽深的饕餮巨口,默默等待著少年們自覺入腹。
鏡閣鏡花水月
司空天涯輕觸在鏡壁上,默默感受著指尖處傳來的刺骨冰涼,腦中卻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破解眼前的難題。
鏡無境在出現之時,便已經在用自己的能力改變鏡閣的時間。少年們每和鏡夫人閑聊一句,那柱最後才在鏡中顯露出來的白玉長香便會燃去一大截。
可笑司空天涯還想以「閑聊」這種傻子般的手段拖住鏡夫人,若非對方不想看著他們就此沉淪,主動結束了話局,恐怕這會兒少年們已經成了鏡世界的附庸,永無出頭之日。
嬴繇和儀凰面色蒼白地坐在一旁,默默運功自療著內傷。萬寶寶則灰頭土臉地蹲在最後面,連句大氣都不敢出。
為了破開這片詭異的鏡世界,方才少年們已經紛紛大顯身手。
嬴繇的戰荒箭雨和儀凰的醉影霸王殺皆是無比剛猛霸道的破法武學,本當攜無往之勢,擊碎一切擋路之物,但在這鏡閣內,任由他們全力施為,皆是徒勞。
至於萬寶寶,倒是丟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寶貝,甚至連文定帝朝陰陽雷門造出來的那幾顆原初神雷都祭了出來,但除了差點將自己人給炸飛之外,沒有起到任何該有的作用。
只有玄清雨和司空天涯尚未出手,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即便出手也是枉然。
面對這堅不可摧的鏡壁,司空天涯並非沒有對付的手段,但除非有了絕對把握,否則他萬萬不敢擅自使出那招。
那東西不僅關乎他之生死,更關係著司空家族的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