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問破心惑（六）

鎮帝天問

相比於嬴繇的故作淡然，同樣未能得到資格的紀發便是真的毫不在意了。只見少年舔著油乎乎的手指，還在忙著回味方才那張大餅的味道，全然不在意落選之事。

「我說，你這傢伙怎麼還吃得下去？」

只見萬寶寶身披白光，屁顛屁顛地跑向紀發，活像一隻發著光的金豬。

「你都沒進后試誒，就這樣跑回去，怎麼和家裡大人交代？」

「沒進就沒進，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說了算，哪個老傢伙敢對我指手畫腳，我就拿金妞砸死他。」

紀發提起腰間的金印，故意在萬寶寶面前晃了晃，滿不在乎地說道。隨後他又伸手探進包裹里，重新掏了一張餅出來，眼裡不斷放光。

「真好吃啊，再來一張。」

這個吃貨！

萬寶寶暗自腹誹，心道這貨怎麼比自己還不著調。若不是實在眼饞得慌，他才不會和這傢伙浪費時間！

「喂，你就不想去見識下傳說中的天問試？據說會有至強者為試煉人蕩滌心靈，使其受益終身。」

小胖子眼珠一轉，再次循循誘導道。

「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你要是錯過就太可惜了，不如我犧牲一下，把這個寶貴的資格給你，只要你用它來……」

「滾，金妞可是比我媳婦兒還重要的寶貝，誰都別想打它的主意！」紀發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義正言辭地打斷了萬寶寶。「你這小胖子，要是再覬覦我家金妞，我就用它砸扁你！」

「……」

被選中的少年們有人還在與同伴好友說著什麼，有人卻已推開門扉走了進去，毅然決然地去迎接未知的挑戰。

而那些未被選中的人，則眼睜睜地看著身披白光的傢伙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要多鬧心便有多鬧心，

錦繡羽便是其中之一，他望著那一個個從白色門扉里消失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特別是當司空芊芊與自己告別的那一刻，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怎麼？很失落？」一隻玉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輕聲問著少年。

錦繡羽回頭望去，卻發現玄清雨正溫柔地看著自己，慣常清冷的面上竟還掛起了一絲笑意。

而她的身周則與他一般黯淡，著實令少年吃了一驚。

「玄二姐，怎麼連你也……」

「怎麼？難道我就該板上釘釘地被選中么？」玄清雨淡然一笑，不以為意道。「憑什麼呢？」

錦繡羽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他看來，玄清雨身負虛眸，天資絕頂，又遍觀人心，無比通透，她怎麼可能不會被選中？

「那你覺得自己表現如何？應該被選中嗎？」玄清雨笑意不減，再次問道。

「我……」錦繡羽面露遲疑，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的表現的確只能算是稀鬆平常，無論在氣運試還是真武試中都沒有比別人更加出彩，更何況在心魔試里，自己還幾近崩潰，差點陷在其中不得出來。

難怪不會被那些站在世間巔峰的大人們看重，自己的表現也著實差了些。

少年自嘲一笑，清澈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落寞。

「雖然臨走之前娘親沒有多說什麼，但我知道，她很希望我能為宗門爭取些什麼回來，以此證明自己的能力，只可惜，要讓她失望了。」

「以你娘的為人，我相信她的確很想讓你替錦繡山莊爭得一些利益回來，畢竟在其位則謀其政，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她了。」

玄清雨盯著錦繡羽，毫不避諱地說道。

「但作為一個母親，我覺得你娘最希望的，還是看到你平安歸來，哪怕什麼都沒得到，只要你還在，她的一切就在，這也是你娘。」

講到這裡，玄清雨神色一暗，不禁心中喟嘆人性複雜，縱然她身負玄眸，也終究難以看清一切。

「嗯……」錦繡羽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地應道。

「清雨姐姐，難道你就不感到失落嗎？」

少年轉而望向女子，猶豫著問道。在他眼中，像玄清雨這般高高站在山巔俯瞰眾生的女子，值得擁有世上所有最美的風景，又怎會允許自己的視野被某塊看上去不那麼高聳的峰巒所擋？

「為何要失落呢？誰規定我就必須佔據最好的一切了？更何況，這后試不一定就是什麼好事，為什麼人人都想擠進去湊一湊或許對自己並無裨益的熱鬧呢？」

玄清雨淡然一笑，美眸之中玄光璀璨，彷彿裝下了整片銀河星宇。

「誰的人生都不會一帆風順，若一路都是美景，或許有一天你就會厭倦這個世界。羽兒，你要記住，嘗遍酸甜苦辣，才能懂人生的味道；看盡悲歡離合，方可知存在的意義。」

「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錦繡羽喃喃自語，反覆體味著其中的深意。

在經過玄清雨一番話的洗禮之後，他隱隱約約感到心裡有一堵牆突然出現了裂縫。少年有一種十分強烈的感覺，那堵牆後面會是一片無比廣闊的天空，等他真正能鑿開它的時候，也許一切執念都將徹底消泯。

玄清雨沒有再打擾錦繡羽，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某個角落，女子黛眉微皺，清冷的眸子里倒映出一對少年少女的模樣來。

少女身上一片黯淡，正是那個處處透露著古怪的幽雨霖。她並不在有資格被選擇的二十人之列，真正算起來，她應該要比落選的八人還要落寞才對。

但幽雨霖對這些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她只在意站在自己面前之人。

只見少女拽著少年的衣襟，惴惴不安地對其說著什麼。

而那個少年，正是玄晏淵。

「傻小子，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何偏偏……」玄清雨面無表情，口中喃喃自語，似是在責備，又似是無奈。

「參與天問試的人，趕快挑選門扉，進去后回答那位大人的問題即可。」

看到有人遲遲不肯選門，銘歌眉頭微皺，忍不住冷聲提醒了一句。

「姑娘的心思在下都明白，但是此事事關重大，既關乎姑娘的一生，也關乎玄某的初心與選擇，萬萬馬虎不得，容我回頭深思熟慮后，再給姑娘答覆。」

玄晏淵苦笑一聲，對著少女循循誘導道。

「我要去參與試煉了，姑娘照顧好自己，就算幫了在下的大忙。」

幽雨霖眨著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