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咋呼帝王怎麼教的出溫婉孩子
雖然她沒有反駁,但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倔強和不甘。
宮淺虞長呼一口氣,看小妮子委屈又倔強的模樣,面色緩和了些許,「難道你當時跪在金鑾殿的時候便已經打定主意皇上不會下旨,所以你就是做做樣子?還是你是真的想嫁給阿冥,但是又無法接受自己日後成為一個相夫教子之人?又或者,這只是你的一時樂趣,沒了樂趣你便不需要不接受了是嗎?感情對你來說便是如此兒戲之事嗎?」
「不……」舒子研下意識的搖頭,內心深處不自覺的隨著這句話顫抖。
她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從來沒有。
宮淺虞表情不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時皇上一時心軟當真應了你的請求為你們賜婚,你又該如何?那時候這件事情對阿冥來說又是否公平?你又有沒有經過他的允許下這些決定?」
一句話很簡單,但是卻狠狠的擊打著舒子研的心。
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落下,腦子裡浮現的是她那自以為雄心壯志實則自私至極的行為。
是啊,若是當時皇帝伯伯他答應了她的請求,那她又該如何?
她真的會嫁嗎?
不會嗎?那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也是她心悅的男人,確實也是能夠束縛她自由的因素。
會的吧,因為哪怕是做夢她都想著自己要成為他的王妃,哪怕是自己明知不可為,卻依舊自私的把他攥在手心。
可是為什麼求婚的人變成他,她便覺得委屈了?
她怎會變得如此不理智?
同樣是一巴掌,為什麼她打別人就不疼,而別人只是輕輕的碰碰她她便覺得痛了呢。
那一瞬,舒子研明亮的眼睛突然變得渾濁,失了明亮,依舊難過。
「可是……當時你們沒有答應我,而現在你們答應了他。」低低一聲呢喃彷彿囈語一般。
可就是這種無意識的低喃才最扎心。
或許千千萬萬的理由都是原因,可是為什麼她求婚他們便覺得她是在胡鬧,而他不過是這麼一開口,他們便允了,這便是他們的不一樣之處嗎?
她終究是比不得他是嗎?
他們是不一樣的?
知女莫若母,宮淺虞太了解她的離殤了,也正因為如此,她臉上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了。
緩緩的,她放下了手中緊握的手。
那雙眼睛變得平和且溫柔起來,淡淡的,有點難過。
因為女兒質疑自己的愛意時,便是對一個母親諷刺,這種質疑向來就是利刃,刀刀見血。
然而這份空墜的失落,舒子研感受到了,幾乎是一瞬間,她便後悔了,驚恐的猛地扭頭,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雙明亮卻無比平和的眼睛。
舒子研一怔。
很快,宮淺虞笑了,猶如一陣暖暖的風,撫平了她心裡所有的躁動。
宮淺虞的五官本就是極美,本身的高貴是與生俱來的,那人溫柔得一如既往,似乎散發著光芒。
「好。」這一次她沒有再反駁,她輕輕點頭,溫柔的撫去她臉上的淚,似夢一般的溫柔。
她溫柔一笑:「是,你既已經長大,必定有了自己的想法,是我們不該擅自做主,才讓你受了委屈,這一點便是我的不是。可是殤兒,你如今如此抗拒的模樣,再回想當日的信誓旦旦,我們又如何會允了你?「
舒子研心頭一震,腦中畫面開始浮現。
宮淺虞頓了頓,輕輕的拂去她臉側的髮絲,輕輕道:「殤兒,你和阿冥都一樣,只是阿冥若是允諾,必定會實現,他說不會負你,那便不會負你,但是你說不會不會負他,便只有八分真誠,兩分熱情,一分的不可能,我和你皇帝伯伯都不會容許。」
否則,不過一個婚約而已,若是真的下了旨,誰又能真正的抗旨?
「殤兒,你可懂?」
輕輕柔柔的五個字,道盡了小妮子所有的不安,也將懸崖邊上的她拉了回來。
舒子研不敢說話,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委屈又難過。
「我……我懂。」她怎麼可能不懂。
可是懂是真的,難過亦是真的啊。
宮淺虞笑了,輕輕的將眼前的人兒拉到懷中,無奈道:「好了,這件事著實是你委屈了,但是殤兒,人這一輩子可以有任何的脾性和大膽,但是切莫忘記了,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若是你未招惹過阿冥,不管是善緣還是孽緣,便不會如今日一般,可能你現在不懂,日後你懂了,那你便再也不會想和阿冥在一起了。「
舒子研有點懵,甚至她都分不清楚宮淺虞那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也不太懂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她惹了禍也知道是她先去糾纏皇叔,可是她既然喜歡皇叔,自然是想和他在一起的,也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可是她就是還不想嫁個皇叔,他整天冷著一張臉,萬一心情不好把她殺了怎麼辦?
在不想接受的前提下無限放大自己的恐懼,絲毫不記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著他人的底線。
「可……可是……」哭腔之中,她想為自己反駁。
宮淺虞點頭,甚至不聽完就給予她所有肯定,「你的想法是對的,也是應該的,女孩子有應該讓自己選擇的權利,那為了補償你,對於這件事我不再進行任何勸說和強留,更不會強迫於你,若是你能說服阿冥退了這門親事,並且讓阿冥這一輩子都對你不能有除了叔侄之外的感情,我也會讓皇上下旨,自此之後,你們再無任何干係。唯一的一點要求,若是進宮求旨,不管分合,你們兩個需得一起入宮,一起面聖,不管結果如何,你們都必定不怨不悔。你、可能做得到?」
輕輕的承諾似誘哄,又似威脅,很溫柔,但是讓人不敢忽視。
舒子研當然聽得懂宮淺虞的意思,忍住心裡那抹濃烈的委屈以及為不可見的失落感,她眼神堅定。
「此言當真?」她既然有勇氣做出選擇,那便必定會承擔後果。
宮淺虞勾唇,表情溫柔,眼底一片漠然。
「本宮是皇后。」怎不當真?
皇后口諭,乃亦是懿旨,僅次於聖旨的金言。
如此直接的反應讓舒子研抿唇,她也沒有想到宮淺虞會答應得如此爽快,也沒想到宮淺虞對這件事如此嚴肅。
可是不過掙扎兩瞬的光陰,終究她還是道出了她的選擇。
「好,我會讓皇叔與我親自進宮,解除了這一紙婚約,那時,我定不後悔。」
說完,直接轉身,毫不猶豫,決絕而悲壯。
腳上傳來燒灼般的痛感讓她有片刻的委屈,可卻硬是挺著身子直直走去。
她告訴自己,她告訴自己,她沒有錯。
她也提醒自己,她絕對不會後悔。
越是這般想,她便走得越發的堅定。
追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準備扶她,哪有看自己主子受傷而自己無動於衷的道理。
然而,收還未來得及碰到,卻是被她一把狠狠甩開,既是倔強,也是……不領情。
別人看不到,她緊抿的唇微微顫抖,眼角的淚水閃爍發光,遲遲沒有落下。
她的驕傲,從不會讓她在自己不認可的事情上有半分的退讓與示弱。
宮淺虞也沒有動,更沒有出聲,她就這麼靜靜的站著,看著那個倔強又嬌小的背影,直至不見。
終於,那道身影離開了視線。
宮淺虞緩緩的垂下眸子,收回了視線,她靜靜的再次坐回到凳子上,眼睛卻是轉移到了眼前的輪椅上,一時間眸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然而,她不說,卻讓人問出了聲。
「娘娘既然心焦,為何不同郡主說清楚您的來意,免得她又誤會了娘娘,屆時怕郡主便不是今日這般鬧性子了。」身旁的邱嬤嬤話語疑惑,卻十分平靜。
顯然,她心裡有了些許思量。
聞言,宮淺虞晦暗的眸子慢慢恢復了清明。
她有些頭疼,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又有幾分好笑,「離殤這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攝政王和王妃年輕時意氣風發,那也不會是就此模樣啊。」
要不是看那張六七分像的臉,她都懷疑不是舒灝翎和白水汐親生的。
畢竟那兩人加起來都沒她一半的能折騰。
邱嬤嬤聞言,目光含笑,其中儘是慈愛之色,「娘娘莫不是忘記了,郡主是皇上和您帶大的,血緣之息重要自是不假,但這性子隨這時日長了,便是有了您和皇上的脾性了。」
這種暴躁的性子,莫不是就是隨了當今皇上?
還有那四皇子……兩個人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說他們不是親兄妹恐怕都沒有信。
宮淺虞一聽,嘴角卻是不由得有些抽搐,「按照你這意思,那便是本宮和皇上的脾性不好,所以才被這丫頭給學了去?」
邱嬤嬤笑著,沒有附和亦沒有反駁,嬤嬤的接下了宮淺虞的職責。
「呵呵……「宮淺虞瞬間笑了,嘴巴里說著責怪,實際上眼底儘是笑容。
其實邱嬤嬤說的是怎麼個回事她又怎會不知,血脈上的傳承和遺傳自然是重要,可是一個人到底會變成什麼,除了本身的善意,還有後天的教導和環境。
所以,一個咋咋呼呼的任性之至的帝王,怎麼可能能夠教出一個乖巧溫婉的孩子?
她倒是想拯救,但是想拯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仔細一想,邱嬤嬤說的果真是那麼回事。
於是,宮淺虞的頭更加痛了。
她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