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所謂再來一次
他的聲音猶如一抹淡淡的佛音,低低沉沉,綿延悠長,撫平了舒子研躁動了心。
那一刻,這個世界是安靜,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眼前那個高貴的那人,久久無法回神。
他也會說愛嗎?
只是不知為何,向來高大偉岸的身影,此時因為這句話變得落寞蕭條。
那六個字,她聽到了。
她認為,以歐陽冥冰的高傲,他不會動情,又怎麼會說出如此言語?
那卑微的眼眸和顫抖的雙唇,是被她亦是被他自己踩在腳底的尊嚴。
「你……你說什麼?」緩緩開口,舒子研的心顫抖得厲害,她覺得自己幻聽了。
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模糊了她的容顏。
淚從何起,她不知。
看著他的如此模樣,竟是莫名的難過。
火氣因為這一句話消失殆盡。
一語驚人,他終於醒神。
那一刻,他不敢去直視她的眼眸,幾乎只在一個呼吸之間,他狼狽轉身。
「沒……沒有……」
兩個字,卑微至極。
他怎麼能夠告訴她,他欠了她整整一世。
是他把她弄丟的。
如此言語,舒子研怎會依。
她上前,擋在他身前,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剛剛緩下的火氣又蹭蹭蹭的往上冒,她不耐煩的開口:「你說啊,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剛剛明明就說了!」
映入眼帘的是歐陽冥冰嘛眼角的淚痕,已沒了淚水的痕迹。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舒子研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一樣,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就好像是她瀕臨之際的那一根稻草一樣,她抓得很緊,卻阻止不住他從指縫間悄悄溜走,他就在眼前,卻又愛而不得。
看著他的淚痕,她心口的酸澀陣陣傳來,簡直讓她無法呼吸。
「唔……」一聲悶哼,那酸澀之感讓她皺眉。
歐陽冥冰卻是淡淡抬眼,隱去了所有的情緒,他低低開口:「對不起,是我……」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一聲怒吼,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歐陽冥冰愣住了。
所有人驚呆了。
舒子研實在是受不了了,心口莫名的酸澀讓她非常難過,看著這麼高傲的男人向她低下頭顱,她的難過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愈發的濃郁,生氣的是她壓根就不知道為什麼,只感覺心臟酸澀得厲害。
深吸一口氣,舒子研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皇叔,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是真的嗎?」
頓了頓,沒有給他說話的時間,她攥緊拳頭,「如果是真的,那為什麼之前我向你表達愛意的時候,你將我擱在千里之外?是迫不得已嗎?」
她的靠近從來沒有成功過,哪怕她拋棄了自己所有的驕傲去低頭,可這個男人自始至終從來沒有正眼看她一眼,現在如此作為,讓她怎麼想?
又該怎麼想?
她是不想管事,但是她不傻。
到底是什麼值得他丟下他所有的自尊與驕傲?
一言一字,深深的激打在歐陽冥冰的心頭。
他深切的看到她眼神里的迷茫和無措,還有那不知名的疼痛。
映入眼帘的容顏頃刻間就變了。
「皇叔……好好……活著……」
天際垂落的那一朵曼珠沙華展現於眼前,隨風綻放。
「小研。」他好像又看到她了。
「唔……噗……」一抹紅梅朵口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朦朧之中,她的容顏似乎隨之變了顏色。
「皇叔……」他好像又聽到了她喚他的聲音。
隨之,一片黑暗。
舒子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憂傷猛烈傳來,甚至她都來不及去多想什麼,下意識的就去忽略這莫名須有的情緒。
然而,不過一瞬之間,眼前高大的人影便突然羸弱,隨之傾斜。
嬌小的身子猛然被一股重力壓倒,一時之間竟讓她差點站不穩。
她穩穩扶住,下意識的便心生不滿,「歐陽冥冰,你幹什麼?」
說著,她抬眼看去。
俊逸的臉龐蒼白如紙,嘴角那一朵紅梅妖冶綻放,襯得他無比嫵媚,亦然無比悲涼。
舒子研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
又是撲面而來的難過,不覺之中她已然酸澀了眼眶。
「皇叔……」她輕輕地喚著,未發現那是她從未有過地溫柔,「不……不要……」
心底酸澀至窒息,在這個男人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沼澤深淵。
「皇叔!」又是一聲驚叫,顧不得其他,立刻收斂心緒,對著周圍就是一陣大喊:「來人,快來人啊!冥一!冥一!冥一!」
尖叫聲刺耳,她手足無措。
「刷!」
一抹黑影閃現,冥一直挺挺的身子立刻到了眼前。
「主子!」冥一眼底複雜,還是沒有任何猶豫,上前從舒子研手中把人接了過來,下意識的試探了下氣息,才急速的從腰身處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丹藥,將其放入口中。
舒子研見此,心口的酸澀隱隱褪去,一股壓抑之感傳來,也鬆了一口氣。
她來不及想太多,催促著:「先扶進去,去叫大夫,叫大夫!趕緊趕緊!追風逐影!」
無措又努力冷靜地模樣讓她渾身發抖,甚至都忘了最基本的診斷和治療,粉嫩地唇瓣被她咬出了血絲而不自知。
冥一沒有多言,深深的看了舒子研一眼,隨之迅速轉身。
舒子研深吸一口氣,伸手捂住胸口,看著眼前消失的影子,一時之間無法回神。
她到底是什麼了?
為什麼自上次皇叔的態度轉變之後她就感覺到自己總是心神不寧?而且每一次看到他難過,或是失落的模樣都會心生不忍,看著他昏迷不醒,她心口那股壓抑感簡直要她撕碎,差點兒就呼吸不過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她喜歡他已經到了如此境地嗎?
此時舒子研不知道,人故有天定,卻絕無前世與今生。
機會,從來不會有兩次。
歐陽冥冰亦不曉,所謂再來一次,是美夢,亦是逃避,更是心靈最深處不願接受。
……
安王府的辦事效率向來是極高的,不過片刻,大夫就來了,並且還是暗衛級別的專用大夫,遠遠的便能感受其身上的肅殺之氣,隨之又伴隨一股淡淡的葯香,著實詭異。
青天白日之下,烈陽高照,一身黑漆漆的束身勁裝,簡單利落,多了一分俠士之風。不過是三十歲的年紀,似乎已經經歷過人生最為卡帕的血雨腥風,剛毅的臉上有一塊又長又深的刀痕,看起來不僅沒有半分醫者的仙風道骨,反而這道疤痕襯得他像一個劊子手一般可怖,隨身所伴的俠士之風立刻就被沖得乾乾淨淨。
舒子研看到來人的時候,下意識的便被嚇得一個機靈,卻來不及嫌棄人家長得丑,便連忙捂住自己的小心臟站在一邊,緊巴巴的看著床上昏迷不幸的人。
畢竟人她也是認識的,只是看好看的人看習慣了,所以一時之間沒有適應過來。
這人出了名的神醫後代,只是因為些許原因,不被世人所認識,也因為如此,很少有人能夠相信這是一位正兒八經的醫者,畢竟沒有哪家醫者像他這般長了一張修羅臉。
來不及多想,舒子研便自如的收斂了心緒。
她有點害怕,她感覺自己的心口總是有一股無形的氣壓在壓著她,壓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除卻被這醫者丑到之外,她還總感覺一股酸酸澀澀的壓抑。這種感覺很陌生,但是卻總是讓她不自覺的想哭,十分難受。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總感覺很難受,又很煩,可是她又沒辦法完全靜下心來,所以她壓根就關心不了其他的問題,一雙大眼睛死死的盯著躺著的歐陽冥冰,半刻不曾移開。
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嘴角的血沒有擦乾淨,看起來十分狼狽,特別讓人心疼。
也不知是為何,他緊緊擰眉,絲毫沒有因為昏迷而舒展半分,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噩夢之中走不出來,讓人無比的揪心。
舒子研看著那張容顏,一顆心久久更加無法平靜。
終於,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長,大夫收回了把脈的手。
「大夫,我家主子身體如何?」冥一立刻出聲,緊張又害怕,等不及醫生緩口氣。
聞言,舒子研捂住心口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她卻沒有動,隱隱中耳朵顫了顫。
醫者抬眼,雙手拱起,妥妥的江湖俠士姿態,朗聲道:「大人放心,安王爺無礙,不過是氣急攻心,導致血氣急促,直衝丹田,逆血過猛,一下子無承受之力,氣脈不順,故此導致了昏迷,待會兒小人去開服藥,喝個幾貼便是,不日便可痊癒……」
說到這裡,醫者下意識的看了床上的歐陽冥冰一眼,欲言又止。
「大夫但說無妨。」冥一的臉色沉了幾分,心下愈發緊張。
醫者嘆了口氣,「還請大人好好照顧王爺,切勿大喜大悲,保持心情暢通才好。此為心病,若是王爺不自愈,只怕是小人有再多的醫藥,那便都是無用的,大人謹記才好。
只是他如何也想不通,安王爺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怎又會因氣急而落入如此田地呢?
想到這裡,醫者便若有所思的抬眼看了看一旁的離殤郡主,似乎想到什麼,無聲的嘆了口氣,收回了視線。
世間之事,又有多少萬事順遂。
話落,冥一眉頭緊擰,視線下意識的轉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