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司徒人選
朝中大臣在知道蕭墨言父親重病時,就盯著這個位置,甚至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就算等蕭墨言守完孝他們就得把位置讓出來,但司徒作為上卿之一,哪怕只能當上三年,這輩子也值了。許多大臣都有位極人臣的夢想,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實現的,如今眼前有一個位置,也許用不著多少才幹就能坐上,反正橫豎也就坐三年,許多人都動了心思。齊暄帝也沒料到爭搶這個位置的人會如此之多,連以前喜歡獨善其身的老臣也參與了進來,想在致仕前鍍金的人可不少。
上朝以來頭一次見到大臣們唇槍舌劍地對峙,吳莎暗暗覺得好笑,她朝齊暄帝看了一眼,不知他心中屬意誰擔任司徒一職,如果等會兒爭得厲害,她少不是要為齊暄帝屬意那位的助助威。她卻不知道齊暄帝屬意那個剛剛就被其他大臣尋著錯處逼退了。司徒也負責教化,掌禮儀諸事,若是德行有虧的人是不能勝任的。偏齊暄帝屬意的那位如今的正妻不是他的原配,而是從小妾提上來的,這等人如何能勝任跟禮儀相關的職位?
齊暄帝也心下埋怨自己挑中的人不靠譜,也怪暗衛辦事不利,這樣大的錯處他們竟然沒查到,果然辛辦事不及吳莎周全。見吳莎眼中藏著看熱鬧的熱切站在邊上,齊暄帝心思一動。
「幽明,你可願意任這司徒一職?」
話音一落,原本喧鬧的朝堂頓時安靜得針落可聞。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皇帝突然的關心,最怕……
收!
吳莎收回自己一瞬跑到不知哪首歌里去的思緒,和齊暄帝交換了眼神后,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
「臣不曾在朝中任職,恐有負陛下厚望。」
「無妨,賢侄媳是蕭家義女,你若有不懂之處,可去向她義兄討教。」
齊暄帝越想越覺得這個人選挑得好,有這麼一個人擺著,旁人也就以為他一心要為蕭墨言留著司徒的位置,至於徐喻明這個新司徒是否能勝任,他完全不擔憂。吳莎、徐喻明、蕭墨明這三個人不管是哪一個提出來都是能幹的,三人商量著做好一份差事,難道還能比蕭墨言一個人擔任司徒時更糟嗎?
吳莎一聽到討教,就覺得這事要糟。司徒的工作範圍,正好是她最不喜歡的,事情實在太多太雜,一時很難理順。徐喻明也許能勝任,但他身體不好,吳莎也不打算讓他出面,但若出面的換成是她,照徐喻明的醋性,她去向蕭墨言討教什麼的,她都不敢想。
但齊暄帝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就只剩下謝恩。邊上的大臣或詫異或羨慕,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就算齊暄帝要重用徐喻明,一下子給他這樣的位置大大超過他們的料想,他們甚至開始懷疑齊暄帝是不是有什麼后招,想要捧殺徐喻明。再者徐喻明這個身子,前些天上朝說一兩句話都會咳上半天的主,他哪裡能擔司徒的重職,要是遇上重大祭典,他偏又病了,這事得怎麼辦?也許徐喻明上位就跟其他老臣上位一樣,不過是以後多個頭銜,可怎麼偏偏就是徐喻明?
眾人各懷心思地退了朝,有些人還想跟吳莎套套近乎,偏吳莎一路咳著上了馬車,腳步快得旁人都追不上。旁人一度都懷疑她這是在裝病,但是她的臉色是確實差,尤其是知道自己得了這差事後。許多官員言之鑿鑿地說看到她的臉色越發灰敗,不由都陰謀論地想,裡面一定叔侄倆才知道的內情,他們以後辦差看來得小心點,千萬不要成了炮灰。
吳莎心裡也知道他們多想了,她也不在意,一路上假裝咳嗽裝到後來嗓子都開始真疼了。到了郡王府後,她彎著身子,用帕子捂著嘴,腳步有些虛浮地回了正院。跟著去的忠寶不知朝堂上發生了什麼,只以為郡王早上吹了冷風,人又不舒服了。
他馬上去跟鍾富說了此事,想讓鍾富去請大夫。
吳莎快步回了正院,中間遇著幾個下人,他們急忙行禮也不敢多看。鍾富知道吳莎假扮徐喻明外出后,就跟府里的下人說,郡王和郡王妃脾氣怪,不喜歡別人盯著他們的臉看,要是有人敢犯後果自負。
世人怪癖多,京城曾有一位公子,因為臉上生痘瘡,不準府里的下人盯著他的臉,有下人沒守規矩聽說被生生挖了眼。另一位不喜歡別人看他臉的名人,便是蕭墨言,他以前貌若好女,要是有人敢盯著他的臉瞧,他就會記恨,聽說有位官員後來被他治得下了大獄,就是因為他家公子多看了蕭墨言一眼。
郡王府里的下人聽過許多外面的傳聞,聽了鍾富的話自然不敢再多看,也就沒機會發覺吳莎版的郡王和真人不是同一個人。
回到正屋,吳莎推門而入,頓時也不彎著身子了,走路也從前面的大步變回了小步。徐喻明正在內室喝茶看書,在吳莎去上早朝的時間,他都是呆在內室的。
吳莎走到他面前,心下斟酌一番,便朝他笑道:「徐司徒,恭喜了。」
徐喻明清冽的目光微微一盪,很快又沉靜了下來,朝吳莎淡淡看著。吳莎莫明覺得背後發冷,卻還是挨著他坐了下來。
「我是不是得去見見原來的司徒?」
「這差事怎麼落到了你的身上?」
「陛下的心思你別猜。」
徐喻明心知問不出什麼來,沉默了片刻才說:「我去吧。」
「以後都由你出面了?」吳莎問。
徐喻明把手中的書一放,輕輕一笑,說:「除非換個官噹噹。」
吳莎聞言也是一嘆,說:「如果是當個廷尉什麼的,我倒還能出面,但是司徒……我吃不消。你出面了也好,但有一樣,一旦身子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說,我可以替你。」
徐喻明點頭,只盼著自己的身子能撐著讓他把前面的事理順了,省得她還得去蕭府請教。
吳莎敢這樣說,也是看朝堂之上如今還算平靜,放徐喻明親自出去溜溜也沒什麼。再則,她也不能總替徐喻明在外面擋著,他回京到現在連陛下的面也沒有見過,於禮也說不過去。
平常吳莎從外面回來,會跟徐喻明聊外面遇到的人和事,這次她也是邊換衣服邊跟他說,等她說完了,又把徐喻明拉到梳妝台前,為他加點妝。因為能用的道具有限,她化成徐喻明並沒有百分之百的相似,但是徐喻明要是也上了妝,卻能讓兩人的五官幾乎一模一樣。
吳莎扮成徐喻明時,會把臉色弄有比徐喻明本人還蒼白,既然徐喻明要出門了,吳莎也得給他的膚皮調一調,再把眉毛修一修,鼻子加點陰影,這樣一看,就跟吳莎版的徐喻明幾乎一樣了。
「好了,這下就可以出門了,記得在外面時不時咳幾聲,用帕子遮一下臉,遮的時候注意別把臉上的粉給擦了。」
「還挺講究。」徐喻明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說,照他看來,並不覺得自己化妝前後有多大差別。
吳莎也看著鏡中的自己,暗想,銅鏡就是坑,要是能有更清晰一點的鏡子就好了。
用了午飯,徐喻明就出了門去了蕭府,吳莎本來有些不放心,想扮成車夫跟著去,後來想想她作為夫人而不是老媽子,成天跟著徐喻明也不好,弄得兩人私人空間也沒有。不過她還是讓鍾富多安排些人手跟著,免得他在路上有個萬一。
徐喻明的確難得一個人出門,他坐著馬車上初時還覺得有些新奇,但是當街道上喧鬧的人聲傳來時,他沒覺得熱鬧,反而覺得冷清。要是吳莎陪著他就好了,他暗想,可一想他這是去蕭府,吳莎還是不去的好,也只能按下心思。
到了蕭府,府門口的白布還沒有撤,照習俗白布得掛足七七四十九天,這期間除了弔唁的客人府里不接待其他訪客。這些天下來,前來的祭拜的客人都來的差不多了,蕭府已經很少有人上門,門房看到一輛馬車在車口停下時,還有些意外。他很快就記起好這輛馬車是幽明郡王府的,蕭老太爺過世后,作為義女,吳莎和徐喻明曾上門祭拜,他也聽說幽明郡王如今頂替了府里的老爺成為司徒的消息,連忙進去通知管事。
徐喻明這次來並沒有拿拜帖,但兩家也算姻親,他先遣了忠寶去問了一聲,想來蕭府也該知道他已經是新任的司徒,不會太攔著他。
等了沒一會兒,徐喻明就被請了進去,府里如今不方便開中門,徐喻明又算是私服出行,便走了側門。入了屋內,徐喻明感覺蕭府的布置比郡王府都要雅緻幾分,一想到吳莎每日對著諾大的府邸如何維護髮愁,他心下就不禁莞然。
蕭墨言已經在正廳外等著徐喻明,他知道近日上朝的徐喻明都是吳莎假扮的,但徐喻明剛進入視線時,他就認出這不是吳莎。可徐喻明偏偏在這時笑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蕭墨言不曾在徐喻明的臉上見過這樣柔軟的表情,一時又不確定是不是真人。直到徐喻明走近,他的懷疑才打消,這就是徐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