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叔侄
兩邊寒暄后,蕭墨言摒退了下人,徐喻明也讓忠寶去邊上茶水間侯著。
「想不到能見到正主。」蕭墨言說道。
徐喻明眼皮一挑,對蕭墨言認人的本事不多說什麼,只道:「內子是個愛玩鬧的,每日出去玩耍一趟,不過就是圖一樂。只是司徒之職職責重大,她不欲沾手,便又推給了我。」
「司徒一職牽扯甚廣,我還想跟她好好說說。可惜了……」
徐喻明一笑,面色淡然,心下卻置了氣,慶幸自己是個肚量大的,不然豈不是要跟吳莎起了嫌隙。
「莫不是蕭司徒嫌某愚笨,學得沒有內子好?」徐喻明故意問。
「怎麼會呢,郡王您是再聰慧不過了。」
「不敢跟蕭司徒比。」
「如今我已經不再擔任司徒之職,郡王可不能再這麼叫了。」
「早晚的事。」
「卻不一定。」蕭墨言淡淡地說,朝看過來的徐喻明說了三個字,「霍太尉……」
太尉一職原就比司徒緊要,但蕭墨言當上司徒的這幾年,從太尉手中分走了不少職務,不過霍太尉在朝中關係複雜,蕭墨言也沒有討到太多的好。最要緊的是霍太尉嫡親的幼妹嫁到了許家,宮中的許良妃正是許霍氏之女。一些中立的官員在太子之位分明之前不好站隊,而蕭墨言也不能跟霍太尉斗得太狠,免得讓他人坐收漁翁之利。
如今他丁憂在家,原先在他為齊暄帝在朝中所謀划的局面怕是會起變化。蕭墨言看向徐喻明,也不知眼前這人和他身後的女子,能不能牽制住霍太尉。
要是讓吳莎知道她以為只要擔個名頭的司徒一職,還肩負著鬥倒太尉的重任,估計會在心裡掀桌。徐喻明卻是有所預料,霍太尉和蕭司徒這兩年看著相安無事,但前面是各自都出過招的,霍太尉年紀又大了,之後會如何還真不好說。但蕭墨言這一丁憂,算是把他前面的布置都弄亂了。
蕭墨言自己也沒有料到父親會這麼早過世,去年夏天父親貪涼在大夏天泡澡泡過了得了風寒,夏天的風寒本就難治,家裡初時也沒有放到心上,誰知一場小病拖到入秋成了大病,翻年人竟然就過世了。蕭墨言直到父親過世前的幾天,還在想不過就是風寒,應當不要緊,他倒也開始布置人手,可惜還沒有布置完成。
齊暄帝會挑了徐喻明接任司徒,超出了他的預料,卻又是眼下最好的情況,若是謀劃得好,能一箭雙鵰。蕭墨言心裡暗暗盤算,看向徐喻明的目光波瀾不驚。
徐喻明很是淡然地看向他,問:「太僕、鴻臚、廷尉三位大人如何?」
蕭墨言見他不為霍太尉的事所亂,倒也感嘆一聲,也開始一一說他底下的官員,還有他要經手的事情,以及眼下著緊的幾件事。等這些事情一一說出,蕭墨言自己都覺得這些事情太繁雜了些,也難怪吳莎會跟徐喻明換回來。不過徐喻明的身子要是日日操勞也撐不了幾天,少不得有吳莎上門的時候。
從蕭府離開時太陽已經落山,哪怕是初春,傍晚的風也帶著涼意,不像錢塘的晚風那般柔軟。徐喻明輕嘆一口氣,又不由輕輕咳了幾聲,這才想起吳莎的囑咐,又低聲多咳了幾下。待他回到郡王府時,喉嚨多了一絲瘙癢,他輕輕壓著,回了正屋。
「回來了。外面冷嗎?」吳莎迎著他進了屋,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冰得很,不由皺起了眉。「不是帶了皮草的披風嗎,怎麼沒穿著?」
「中午的時候有些熱,就沒穿著出去。」
吳莎按著他的脈,板著臉看向他:「我正好熬了藥茶,你先喝了再去換衣服吃飯吧。」
「好。」徐喻明應道。
吳莎把溫著的藥茶端了過來,見他面色不改地把茶喝了下來,也有些心疼他。
「你想不想身邊跟一個像我一樣面面俱到的小廝?」
徐喻明放著碗,表情稍微動了動便能馬上恢復平靜,這藥茶比平時的苦,他暗想,記著吳莎問他的話,答道:「你能得閑?馬上各家夫人就要找上門了……」
「呃……你先讓我靜靜,我不想記起這些。」吳莎為難地按著頭,又偷眼朝他看去,與他相視一笑。
「大不了就稱病。」徐喻明笑著說。
吳莎點頭,心下只是覺得麻煩,怕倒是不怕的。
「那就等應付了她們再說。」
到了第二天,徐喻明親自去上朝,吳莎也早早醒了,親自為他穿上衣服化了妝,又把了一下他的脈。
「本來該讓你喝點葯再去,又怕你喝多了殿前失儀。若朝中無事,記得早些回來。」
「我知道。」
朝馬車在蒙蒙亮的清晨離開了郡王府,吳莎在門口站了許久才回。守門的小廝暗道難得,前些日子郡王去上朝,郡王妃都沒有出來相送,聽說會在府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如今郡王得了官職,她連懶覺也不睡了親自送到門口。男人到底要有點本事,不然連自家婆娘都降不住,門房心想。
吳莎回去也沒有心思睡,直接去了正院小廚房開始熬藥,心下想著,如今的馬車夠大,其實她可以把小爐子弄到馬車裡,一路煎著葯,等徐喻明下了朝正好能喝。越想越覺得有理,她甚至等天一亮就讓人去買個新的火爐和藥罐,別人在馬車上煮茶,郡王府在馬車上煎藥,想想倒也別緻。
等下人把東西買回來了,徐喻明還沒有回來。葯已經熬好了,吳莎把葯熱著,就等著徐喻明回來喝,卻又想,徐喻明說不定不會這麼快回來,昨天她直接回了府也沒有去司徒辦公的衙署露面,底下的長史等人該等不及了,今天徐喻明說不定會去露露面,又或者正式跟齊暄帝碰個面。
吳莎這樣想的時候徐喻明的確跟齊暄帝在一塊。齊暄帝上朝時就覺得今天的吳莎有點不一樣,在看了許多眼后,他才發現這次來的不是吳莎,而是徐喻明本人,齊暄帝在下朝時便借故召他去了御書房,與他一敘。
與他分別近二十載,齊暄帝時常想起徐喻明,尤其是見多了自家孩子的蠻橫暴躁后,越發覺得徐喻明懂事,也開始懷念成為帝王之前自由自在的日子。他彷彿忘記了那時受王氏壓迫時的提心弔膽,只記著一些瑣碎又有趣的事。巧的是,他只是一提,徐喻明便能記起來。
到底是真人!齊暄帝暗嘆,叔侄相見本來應當激動的,但他有了上一次白激動的經歷,見著真人時反倒平靜下來,好在尋了些話題後跟徐喻明能聊開,他也漸漸找回與親人相見的喜悅,哪怕徐喻明面上淡淡的,語氣卻是溫和的,這模樣跟他的皇長兄一模一樣,都是克制又溫良。
想到此,他不禁覺得有些對不起他這個大侄子。
「吳氏待你可好?」
哪話問的倒像是徐喻明嫁到了吳家一般,齊暄帝還不自知,反正在他看來清瘦俊逸的徐喻明比吳莎斯文多了。
徐喻明聞言朝齊暄帝行了大禮,說道:「多謝陛下當日成全。吳氏,極好。」
齊暄帝深深為徐喻明的眼光捉急,果然王氏害人,都把他聰慧的大侄人嚇得不懂怎麼分辨好女人了。想了想,他又問:「沈氏可還合你的眼?」
哪個沈氏?徐喻明一時不解,恍然才明白齊暄帝說的是沈婷依,面上不由有些訕訕的,感覺皇叔管得也太寬。
「她與吳氏關係極好。」他照實說道。
哪怕知道兩個都是女的,齊暄帝聽到這事還是覺得有些怪,總覺得吳莎在搶徐喻明的女人。算了,他還是不要多想了,小兩口的事讓他們自己煩去。
「你昨天去了蕭府,蕭卿可與你交接清楚了?」
「蕭大人倒是說得清楚,只是小侄愚頓,恐不會像蕭大人做的那般好。」
聽徐喻明改了自稱,齊暄帝心下對他又親近不少,「你儘力便可,莫累壞了身子。」
「謝陛下體諒。」徐喻明說完,覺得還是得讓齊暄帝交個底,「其實就是小侄身子壞了,還有吳氏呢。」
「她還會出面?」
「等我把前頭的事理順了,就交給她去,大事就商量著來吧。」
齊暄帝點頭,心情有些複雜。要說吳莎是他的手下,徐喻明事事跟吳莎商量,他應該感到安心,但一想到皇家的人一個個的都被女人拿住了,他心裡就不是滋味。先帝是這樣,他的皇兄是這樣,連他侄子也是這樣,齊暄帝自以為也就他還算硬氣,卻也不能隨意跟宮妃鬧僵。
許是瞧著自家侄子可憐,他留徐喻明用飯,還特別安排了幾個顏色出挑的侍女在邊上侍候,可惜徐喻明並不多瞧一眼。要他自己有看中的還好說,偏他一點念頭也沒有,倒讓齊暄帝不好給他送人。他也擔心自己這邊送了人,吳莎會鬧出點什麼事來。當初賜四個美人下去時,他們在錢塘,吳莎想找事也找不回來,加上他也默許了吳莎自己處置那些人,吳莎也用不著多計較。
要是他現在再安排,吳莎怕是不能忍,他剛給扔了一個燙手的活計,有其他安排也得過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