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大寧之危
就在阿台攻打大同的時候，阿魯台的大軍可一點都沒有閑著。
且說阿台領軍去之後，阿魯台命馬兒哈咱、脫火赤兩部佯攻永新城，吸引朱久炎的目光。而後親率大軍南下，一路殺入喜峰口西南的會州城，製造了無數殺戮。接下來，阿魯台下令拆除了會州城裡數十門洪武大炮，留下了一支人馬駐守會州，拖著著洪武大炮，率軍往大寧城趕去。
大寧城，距離會州只有百里地而已，等阿魯台到達大寧之時，「攻打」永新城的馬兒哈咱、脫火赤早已撤兵，讓揮軍北上的朱久炎撲了個空。
夜色幽幽，朱久炎在李天佑、何耀祖、徐忠、烏恩等人的簇擁下來到了永新城外。
草地上，橫躺著一具具用戰袍包裹的屍體，這些都是陣亡的三衛將士，朱久炎已命人在這些屍體的前方堆滿了木柴，過不了多久，這裡就將舉行盛大的「火葬」儀式，朵顏三衛雖也講究入土為安，但只要有條件，他們還是更崇敬火葬。
望著面前靜靜地躺在木柴上的陣亡將士，朱久炎心情沉重。
草原人的狡猾讓他深有體會，他們深諳機動作戰，深明敵我雙方的優劣之處，朱久炎已經明白自己在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四十萬大軍的後勤補給不是個小數目，戰線若是再拉長，便會對自己極為不利，而現在卻是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敵人能夠隨時補給，他們沒有守城之則，想去哪就去哪，而自己這邊需要守護的地方實在太多，並且每天都在產生巨大的消耗……朱久炎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因而下令除火器營、輜重營之外的各部步軍全部返回喜峰口，盡量減少消耗的同時，再次督促後方的夏原吉加派糧草。
烏恩走到朱久炎身邊說道：「殿下，都準備好了，儀式可以開始了。」
朱久炎點點頭，揚起右手一揮，早已等在旁邊的將士便紛紛點燃火把，將袍澤們身下的木柴堆點燃……朱久炎當著三衛將士的面，以朝廷的名義誇讚了三衛將士的忠勇，再向著烈焰熊熊的火堆深深一躬，然後轉身上馬，默默地返回軍營之中。
劉常飛奔而來，一臉欣喜地對著朱久炎稟報：「殿下，大喜！盛將軍果然沒有辜負您的期望，大同大捷！盛將軍與大同知府劉鏡實將五萬草原大軍殺得大敗，破敵兩萬！斬殺北元大將和台吉！」
「很好！軍報拿來我看！」朱久炎聽得此訊，滿臉嚴肅地接過軍報，仔細看了半響，才露出笑容：「盛庸幹得不錯，晉王也沒有令我失望。宗豫你執筆回報朝廷，請陛下嘉獎二人。」
黃淮領命而去，楊士奇這時從帳中走了出來，神情凝重稟報道：「殿下，朵顏三衛的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足足陣亡了八千餘人，另有上萬頭牛羊損失，錢財更是損失無數。」看到朱久炎神情瞬間轉冷，楊士奇卻不得不繼續道，「開平、榆木川、應昌等地的損失只怕更多！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朱久炎忽然轉身回頭，將目光投向了火光之處。在那裡，數百火堆已經被燒成一座燃燒的火山，他冷冷地道：「不能再讓這種事發生了，我們要打斷阿魯台的脊椎，讓他再也不能蹦躂！」
阿魯台的這種游擊戰打法，的確噁心到朱久炎了，東廠在草原上又不像內地一般，照阿魯台這麼搞下去，不出半月，漢人恐怕再也不敢出關了，洪武時期在塞外辛苦建立的各大城池、關隘，恐也保不下來。上代人的血汗經營，不能毀在他朱久炎的手裡！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返回了中軍大帳，帳中燈火通明，無數的文官正在案牘處理各處的公文、統計各種數據。北地剛承平，各地府縣仍舊處于軍管狀態，這帥帳里每天要處理的公文數以千計。越過民事區域，來到軍事作戰區，朱久炎看著牆上的地圖問楊士奇道：「士奇，你覺得阿魯台下一步想幹什麼？」
楊士奇搖了搖頭，有些鬱悶地道：「阿魯台的目的是明顯的，他想先拔除我朝那塞外的所有據點，但塞外太廣大了，微臣對他的去向，一時間，也沒有頭緒……」
何耀祖忍不住請戰道：「殿下，阿魯台這耗子四處逃跑，咱們很難逮到他，不如揮軍攻打本雅失里，這小子手握逆王想圖謀大事，咱們先滅了他這坐賊！」
朱久炎搖頭不語，本雅失里肯定是要滅的，但是不是現在。這人雖圖謀不小，但還沒有做大，他想的是左右逢源，事也沒幹絕，可以先忍他一時，不能將他逼往阿魯台那邊，阿魯台才是眼前最大的威脅，一想到阿魯台破城之後百姓們的遭遇，朱久炎就不想讓他多活一刻。
一直沉默不語的金幼孜忽然說道：「殿下，您看這永新城建得如何？」
「可謂奇絕，硬攻，必然死傷慘重，只有我軍的攻城炮可以輕鬆打下。」
「阿魯台既然想拔除我朝塞外的所有據點，又如何會放過永新城呢？他不怕損耗的。」金幼孜也不賣關子，自問自答道：「阿魯台到此退卻，定不是懼怕我軍……他是否找到了更好的辦法，或者說，他是否轉向了一個比永新城還重要的戰略要地，且他認為這個地方更容易攻下！」
「永新城的日常所需、糧草補給都要靠大寧，他想打的是大寧！大寧若失，永新城便成了無根之萍！」朱久炎豁然起身。
金幼孜朝朱久炎拜道：「所幸殿下有先見之明，預先讓寧王回到了大寧，大寧便是我們與阿魯台的決戰之處！」
「快給十七叔飛鴿，不！讓金子、銀子一起去大寧傳信，給十七叔示警！三軍即可動身，援助大寧！」
……
雖然阿魯台一路上都要小心地避開朱久炎的大軍與斥候，但是他的移動速度還是很快，因為他的大軍除了要運送攻城器械的奴軍以外，其餘的都是騎兵，總之一人配三四匹馬，來去如風。
他連夜奔襲了會州城后，徹夜不停地往東奔襲，終於在十月二十一日，與碼兒哈、脫火赤匯合於大寧六號衛城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