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輕而抬頭，隱約可見金絲窗折射出盛夏烈光傾斜而入。玉眸巧對上鈕祜祿氏款步而至，只她一來便瞧見案擺著香囊，始料未及面嗔人，玉臂伸出去虛擋一把。「哎哎有些尚沒縫好，你當心撒出來了。」

鑒上冰塊涼意仍襲，柳葉眉微挑起，眸中摻幾許意外，墨河深沉，投一個不明意味眼光。

檀口微啟道與佳人「便不必打開看了，這是夏日驅蟲用的，裡面有白花丹和幾味香草，這便是你嗅到的植物幽香。」【抽出她葇荑中拿著一份，添置金線銀絲於她手中】「本宮準備親做好香囊，過段時間分發六宮，既然你來了，便幫本宮先綉著香囊上的蘭花紋，我先出去核對數目，別到時平白少了誰一份。」

見人拿來了針線，待人走後，看了看自己右手，縫製香囊本就要用右手，自己右手又剛好受傷，不想被人懷疑，依舊拿起了針線在那裡做樣子」

「右手疼痛，想起那齊佳常在定是故意的，以為燙了我送個葯就完事了，打開香囊看了看裡面的藥材，突然想到一些事，朝四周看了兩眼，對她那些個宮女些說道」這針太大了，我綉不了，去幫我拿個偏小的來

「待那宮女去拿針的時間，柔荑拿了一些百花丹，用綉帕將百花丹包裹起來，並讓白玉藏起來」

自離去約摸不過一柱香功夫，花盆底踏足玉石鋪成台階，宮人身後尾隨回了寢殿，暗瞧會兒人坐在凳上一針一線縫著倒是並無異樣，隨後刻意走出清響示人。

「妹妹既然鍾愛這香囊，不如趁著日頭正早，留下來多幫把手。」

知書伶俐見狀自有茶盞奉上，沏得是一杯上好雨前龍井，指尖宛若游蛇般劃過杯盞至匙蓋，孔雀綠釉青花燒制。吃人的後宮待久了，區區茶暖已不足為避。「自上回宮道以後，齊佳氏可有收斂些？以為倚靠惠貴嬪便能狗仗人勢，簡直可笑。博爾濟吉特氏區區紙老虎，仗著不知道從哪撿來的野貨，便敢來向本宮撒潑，本宮瞧她日子過得愈發安生了！」此私己話自是遣了宮人才說。慍怒傳至葇荑波觸指尖，惹得一處力道收不及面前瓷皿從桌面被推開一寸遠，這動靜落得二人間，留一室凝重。

忍著疼痛縫製著香囊，殿內安靜，忽然聽腳步聲，知是人過來了，將香囊放在桌上，雖知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依舊應了她，留了下來」好

「瓷皿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音，碎了一地」姐姐息怒，姐姐還不知吧，剛才齊佳常在還傳我去了她宮裡

「語頓了一下，手被燙傷一事不能與她提起，續言」不過姐姐放心，她一個常在還不至於能威脅到我，要說她收斂倒是不可能的，這幾日倒是變本加厲了

聆人道一句姐姐，雖小她一歲略顯突兀但終究身份有別也是應了，茶皿碎落一地自有宮人去收拾不瞧一眼。「她好端端的，叫你去做甚？」

黃鼠狼請客沒安好心，心下思緒流轉明了鈕祜祿氏必沒受好臉，也不堪再讓她做這弄那，立喊停了她好好歇著。「一些個臭味相投的人聚在一起，可謂烏合之眾。你與她同居一宮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什麼時候也封個常在和她平起平坐，自然何事就能有商有量。」

看著地上碎片，又隱藏起自己的傷口，又聽人提及晉封一事，自己入宮快半年，雖然侍寢過兩回，皇上也賞賜過些東西，位分卻一直是答應」民間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幸好我與他都是低位，不然同居一宮，定有我的苦日子

「於人聊天，突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園的事情詢問道」聽說前幾日姐姐邀請了惠貴嬪，淑貴人，齊佳常在和薛答應一同在御花園賞花，那日妹妹在漱芳齋什麼都還不知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由心頭傳出一聲冷嗤「本宮何嘗不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日的？何況你們二人位分相差甚微，哪天誰壓死誰還不一定。」后字咬重而道，添幾分沉重意味。

瞳光冷冷望向木欞半掩掛開軒窗，室內冰意從空隙鑽出，漸漸的失了些許清涼爽感，好似那蒼蠅盯有縫之蛋。落一句「無妨，來宮中時日還長。」

午膳時辰將至「不久宮人來傳膳，你若留下來用便多添份碗筷，要回宮就不留你了。」淡淡詢著人，自己則將手頭的東西擱置了，凈手。

外面雨已經停了，也到了用膳時間，同人說道」叨嘮姐姐許久，妹妹也該回去了

「起身快步回去，回到漱芳齋，白玉將那藥膏和百花丹拿出來放在桌上，看著這兩個東西，對白玉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從那裡拿百花丹來嗎？

「白玉搖搖頭說著」奴婢不知

「勾唇一笑，素手將百花丹倒入藥膏里，將兩者都抹在傷口上，對白玉說」百花丹只會讓這傷更嚴重，齊佳常在故意燙了我，我豈能就此作罷，三皇子百日宴就快到了，你去準備一下

「餘下幾日，每日都是用的那藥膏，幾日之後傷口非但沒有痊癒，還更嚴重了」

不過短短几日，傷口是越發的厲害了，本就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只是比自己預想的還早了幾天，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同白玉說」你先去請姐姐來一趟漱芳齋，說有重要的事交代

「坐於榻上，炕桌上放的是齊佳常在給的藥膏，靜等人過來」

盛夏的紫禁城沒有一片雲，沒一點風，只頭頂上一輪烈日，御花園平日里爭相鬥艷的花草樹木也都無精打採的蔫了去。

早起由宮人服侍洗漱，對銅鏡貼妝。恰聞鈕祜祿氏差白玉來請，其人面露匆恐，一探便知非等閑常事，檀口開，淡淡一句:「知道了。」

雖不知具體，卻知鈕祜祿乃自己親近之人，外邊的風向亦是這般，齊佳氏背靠殘了手的，在啟祥宮還不得幫著對付？今日請人來約摸是有了對策，思緒至此已無心情用早膳，叫人擺仗去了啟祥宮。

自不必待人通傳，搭著宮女進殿，瞧到人面容后停了三息之久方問「鈕祜祿妹妹急叫本宮，所謂何事？」

「約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聽殿外有動靜，便知是定貴嬪來了，從榻上下來，這次也不藏著了，將傷口給她看又說道」上次去齊佳常在宮裡，她故意燙傷我，事後立馬給了我藥膏，我本想此事罷休就是了，誰知，用了她給我的藥膏的之後，傷口非但沒有痊癒，還更加的厲害了，一時我也不知該怎麼是好，便只有請姐姐來

「說到后話，更是表現的更加委屈」

聽她將事情經過道個一五一十，心下已然有底。悠長並神秘的長噢——了聲，眼珠子咕嚕一轉，似有千般念頭浮現腦海。突地，拍案落掌「來人，去玉嘰軒將齊佳常在傳來問話！」端坐於上位，面流露出不同往常之肅重，又命人去請太醫來診。

這日才剛梳妝好，將那翡翠珠釵插入髮髻，正欲往御花園走走消散去，便來了長春宮的宮人，說是定貴嬪在漱芳齋有請。

思索不解她來作甚，只得應付著來人，遞梅棕一個眼神唇瓣輕輕合動幾下，梅棕示意點頭而離，看著人背影囑咐道，「只管摘那大花來。」

攜了梓黛和安福二人往漱芳齋去，幾步便到了，看門口不少奴才，嘆了句，「定貴嬪大駕啟祥宮，好大的陣仗。」

款款入殿，依著規矩客客氣氣行禮，「給定貴嬪請安，娘娘萬安。」拖了長腔道了聲請安。

「不知娘娘喚嬪妾來有何要事？」

「落座於榻上，這事本就是自己搞的，手帕也早就消滅掉了，這次看齊佳常在想怎麼辯解，一會，見齊佳常在進來，待她請安完，沒等定貴嬪說話，自己先在一旁說」好你個齊佳常在，先是故意燙傷我手，后是送了一盒有問題的藥膏給我，用了你這藥膏，害我這手到現在都還沒痊癒

「言語之間，白玉端來了兩杯茶水放在桌上，從衣袖裡拿出了藥膏放在桌上」齊佳常在難道不想解釋一下嗎？

見得齊佳氏端一副好面孔，入內唱禮，心內冷笑，眸中星河似湖水驟起波瀾，道一句:「起罷！」

正巧此刻念安喚來太醫，聆鈕祜祿訴苦，語關藥膏，揮手示意其上前細檢。

太醫先是嗅了幾下，又捻了一小點兒在手上試塗，後作揖稟道:「這藥膏原是用作治療燙傷，可預防留痕，可卻加了一味白花丹進去，這讓有傷口的人塗了可是會加重傷情的。」自己回一句明了，太醫退避一旁不提。

正襟而坐，雙手攪帕置於腿上，語氣一沉卻也叫人聽不出喜怒來。「齊佳常在，這藥膏是你給鈕祜祿常在的，如今查明你在裡面添了白花丹，意在加深傷口，想讓她的手潰爛留疤，你可認罪？」

還沒等到主座之人出聲，鈕祜祿氏便急急地開始一通潑髒水，暗嘲著人惡人先告狀，只聽主座一聲起罷才開始回話。

「鈕祜祿答應，哦，現在是鈕祜祿常在了，縱是常在，你也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空口白牙便咬定這傷是我所為，這葯是我動的手腳，我倒想問問鈕祜祿常在，你這心是安還是不安！」

聽了那眼生的太醫回話，心下明了幾分，定是這鈕祜祿氏自己動了手腳又妄想加罪於我身上。

「那日鈕祜祿常在於玉嘰軒內喝茶，自己故意燙傷，卻說是嬪妾所為，嬪妾本就冤屈。正巧梓黛前些日子燙傷，玉嘰軒里備著這藥膏，才給了鈕祜祿氏。敢問娘娘，若真是嬪妾害了害鈕祜祿氏常在，又怎知她會燙傷而提前備下藥，又怎會在自己殿中行事而留下把柄?」

望向鈕祜祿氏，「這伎倆，未免太爛俗了點。」行大禮謝恩，以示見聖旨如見皇上】臣妾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含笑給宣旨太監打賞一些碎銀】公公辛苦了，小小心意。【讓小太監抬了箱子進去，收拾凌雪閣】

見太醫去查詢那葯，聽他一番言語也是自己預料之中的，又聽齊佳常在這般為自己辯解，看向齊佳」

齊佳常在，你現在倒是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你可別忘了，當日是你傳我去你宮裡，這些若是我做的，我又怎麼會提前知道你會傳我去你宮裡，又怎麼知道你那天擺了剛燒開的茶水呢，更不會知道你會送我藥膏

「轉頭看向定貴嬪，需要」定貴嬪娘娘細想，齊佳常在定是做好了一切，才會傳我去她宮裡，先故意燙傷我，再假意送我藥膏

「忽然想起她說梓黛也受傷過，便對著齊佳說道」你說梓黛也燙傷，可你給我的這藥膏我剛打開時，分明是還沒用過的，很明顯你知道這藥膏里有百花丹所以才不敢拿給梓黛用，就給我用，你安的什麼心？

「語頓了一下，語氣更加堅定」一查便知你當日有沒有在太醫手裡拿過相同的葯，若是有你打算怎麼解釋？見她二人又開始喋喋不休，頭疼伴著煩悶襲上心頭，言:「是非對錯本宮自有決斷，都給本宮把嘴閉上。」

聽采鈕祜祿氏之意，讓人去太醫院查了記錄，又令人帶來齊佳氏曾詔過的孟太醫。

「孟太醫，齊佳常在那日詔你前去所為何事？」

幾番詢問過後，他說:「齊佳小主那日來找微臣新要一瓶藥膏，說是以前的那份給了鈕祜祿小主，還問了如果在裡面加點東西進去會如何。」

言盡於此，在宮中摸爬滾打過得人自能想到齊佳氏何出此問:「齊佳常在，你的侍女有無用過此葯暫且無人作證，誠如她所言，你亦可以後來再添進去，你詔孟太醫是在給鈕祜祿常在藥膏之後，想必你有後面一問也是你做賊心虛，或許根本就是你設計謀害，本宮勸你若是真的一時糊塗，你認下罪責，本宮或許還能酌情處理。」目光摻著審判投過齊佳氏，話語無絕對，皆是認真調查處理此事，哪日別人議論起來，亦不會說本宮有負協理六宮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