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此恨不關風與月（一）
聖西女和胡和魯去見常興，常興所居在一小溪邊的竹林竹屋裡，聖西女對前去的路徑十分熟悉。兩人來到一片竹林，但見翠竹連片，紛綠搖曳，竹林之中，有一藩籬合圍，藩籬之中，院子有一竹屋，便是常興所居之所。
聖西女和胡和魯來到藩籬處，將竹門打開，然後來到竹屋的門口，便聽到常興說道：「二位前來，也不打招呼，想必是熟人。」竹林里十分寂靜，常興在此久居，對於異樣的聲音十分敏感，聖西女和胡和魯的腳步已經十分輕盈，仍被常興感知。
聖西女道：「熟人之間就不必太客套了。」二人走進竹屋，但見常興正在飲茶，常興見是聖西女和胡和魯，便倒了兩杯茶，說道：「你們來此必定有事，先請坐，喝口茶再說吧！」聖西女呷了一口茶，道：「今日前來，是有一件事要商量的。」
常興道：「先簡單說說。」聖西女道：「簡單說，便是關於我真金教復仇之事。」常興笑道：「眼下還能如何復仇，難道要一個一個地動手么？」聖西女道：「不必如此麻煩。」常興看著聖西女道：「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么？」
聖西女道：「這是他們幫派的習慣，在大事過後或者之前，總是會有一個集結的席會，以告大事的結束或者開始，西川三大幫當會如此，而蒼竹宮則有掌門人登基大典，到時候王守仁等人全部前去，這是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常興道：「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聖西女道：「是許廷光手下的一個士兵前來告訴我的。」說著簡單將那個士兵所言，以及為何可信的理由全都告訴了常興。常興想了想，道：「那士兵自說是為了三個弟弟報仇，這倒也可信，不過此事教主可是知道。」
聖西女和胡和魯不言。常興見兩人不說話，問道：「是教主不知道此事，還是教主已經知道此事卻不答應？」聖西女道：「若是教主知道，一定不會答應，當時他已經答應了王守仁，不再起干戈，眼下一直待在山頂上，與之前無異。」
胡和魯道：「師兄現在就好像一個木頭人，整天無欲無求的，哎，讓人看了實在是無可奈何，我們做自己的事情，不管他了。」常興給兩人倒茶，說道：「這件事情連教主都不知道，教主還沒有答應，你們就敢做？」
聖西女道：「之前教主什麼都不管，還不是我們二人在操持這教中大小事務，試問眼下與之前都什麼區別。」常興示意二人喝茶，說道：「可是教主就是教主，我們身為屬下，怎麼可以僭越行事，如此是對教主的大不敬。」
聖西女道：「不知道你可記得真金教的規矩，只要媚主和衛主二人決定了一件事情，且有教中之人三人贊同，教主就不得不同意這件事情的相關行動。這一切就看你的決定了。」常興道：「這是真金教的規矩，我比你清楚。」
原來在真金教第三任教主在位時，發生了一件事情，讓真金教多出了一條規矩。時為致和元年，元泰定帝駕崩，權臣燕帖木兒奉元武宗之子懷王圖帖木兒即位，圖帖木兒是為後來的元文宗，而另一位權臣倒剌沙則在上都擁立皇太子阿速吉八即位，是為元天順帝。
隨後雙方爆發了一場短暫的內戰，是為兩都之戰，元文宗一方取得最終的勝利。然在當時，真金教的教主卻執意參與此事，表明支持元文宗，教中之人一此為內鬥，不管是誰獲勝，都的大元天下來相勸，然而當時真金教的教主就是不聽。
元文宗掌權之後，那權臣燕帖木兒卻忌憚真金教，害怕真金教之人威脅自己的權力，便下令出兵西川，剿滅真金教。真金教在這一場長達三個月的剿滅浩劫之中，損失極為慘重，死傷達十之六七，此後這才有了這一條規矩。
不過後來的真金教教主行事都能夠考慮周全，不再有剛愎自用的情況出現。時間長久，然而這條規矩卻沒有被歷任教主遺忘，因為在每個教主即位的時候，此都會被提起來，以讓教主不得胡亂行事，以免造成毀人滅教的慘禍。
常興說道：「下毒之事確實簡單，但是為何之前不這般。」聖西女道：「之前我們哪有這樣的形勢，且我們哪有這樣的考慮。」胡和魯道：「若非那士兵前來點出，我們也想不到要這般對付。」
常興點頭，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說的就是這點，事情不到眼前，很難想出最好的法子，眼下不做是不行了。」聖西女和胡和魯聽常興這麼說，心下大喜，常興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贊成此事。
常興忽然說道：「聖西女，我說你有五個錯誤，不知道你可願聽。」聖西女不知道常興為何突然間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心下想起當時在屠蛟幫總府處返回聖泉山時，常興與自己的爭論，暗忖道：「原來他是想撒撒心中的怨氣。其說的是有一定道理，我當時就不該與之爭吵。」當時此事過後，聖西女每每想起來自己的所為，總是感到有些後悔，
但見聖西女微微一笑，道：「衛主有什麼請說吧，聖西女在此恭聽。」常興道：「屠蛟幫總府一戰，共有五錯，其一錯，在於完全圍死了對方，不給敵人留一道活路，導致敵人人心堅定，誓死反抗。
若是留有一活路，興許對方鬥志就會動搖，甚至大亂，我等就有了機會。」聖西女道：「不錯，確實如此。這幾日，我在思考此事，人每當處於困境而五任何退路的時候，就會拚死反抗，此事我確實做得不對，只想著要徹底剿滅，不想反而不成。」
常興道：「其二錯，只懂得一味猛攻，導致己方之人傷亡過大，從而士氣有些低落；」聖西女道：「說得對，當時我能夠傷亡，不顧對方處於易守難攻，己方則處於拚死奮戰的局面，應該是分批連續前戰。」常興見此事自己說什麼，聖西女都在自責，心下暗道若非此事有事情相求，你聖西女怎麼會如此低聲下氣。
常興再道：「其三錯，便是誤了時間，失去了最好的戰機；其四錯，面對己方之人的矛盾，只是一味強硬，不懂得圓通調和，導致難以做到三方一心；其五錯，便是一心想著復仇，有時候失去了理智。」常興說完，看著聖西女，說道：「媚主自覺我說的可對？」
聖西女聽罷，長嘆一聲，道：「衛主不說，我還不知道自己犯了這麼多的錯誤。現在聽來的確如此。當時正在氣頭上，與衛主無理爭論，這是聖西女的錯誤，還請衛主能夠原諒。」聖西女說著站了起來，躬身作揖。
常興將聖西女作揖的雙手向上抬了抬，示意其不必做這樣的大禮，說道：「不必如此，說起來你我其實都是為了真金教之事，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不能完全怪你。」聖西女道：「衛主大量。」胡和魯道：「衛主，現在此事要怎麼辦？」
常興道：「怎麼辦？此事現在還能怎麼辦，此番真金教可謂受盡了侮辱，身為真金教的衛主，試問此仇怎麼能夠不報，怎麼能不洗刷這恥辱？」聖西女和胡和魯興然，道：「好，我們一道，戲耍恥辱。」常興道：「聖西女既來，一定有具體的想法。」
聖西女笑道：「我們的時間十分充足，此仇當無聲無息而報。」常興道：「無聲無息，你說的可是下毒？」聖西女拿出一個小瓶子，道：「不錯，這三個月間，三大幫既然會有宴會，那麼就會引用酒水，我們前去與酒水買賣者一道，然後用這無聲之毒對付他們。」
常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打算讓我真金十衛之人化裝混入其中。」聖西女道：「不錯，我十媚女也是。」胡和魯大笑道：「這就是無聲無息，這一次我算是完全感覺到了你們二人的同心，此時一定可以辦成，以解心頭只恨。」
常興道：「這般固然能夠解下心頭之恨，然而此時與剛剛結束的事情一一樣，都是大事，都得小心翼翼地行事。」聖西女道：「不錯，這一次所為之事我們商量著辦。」常興道：「不僅如此，那個士兵何在？」聖西女明白過來，道：「我這就派人去找。」
話說九合幫幫主康百亢帶領九合幫之人回到樂至總府，開始將幫中死傷者安頓，此事林林總總千頭萬緒，康百亢已經連續忙碌了兩個月余，歇息的時候每每在想前些日子對屠蛟幫和連雲幫的所為，暗道屠蛟幫和連雲幫一定不會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