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消失的村民
第二日清晨,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將鐵蛋從睡夢中驚醒。
鐵蛋爬上了樹冠,辨別了村莊的方向之後,徑直朝著村莊走去,再次丟掉了宋祁的他只能寄希望於宋祁會自己乖乖地回去了。
但願宋祁不要被打的太慘,畢竟驚動了全村去尋找他,雖然對於宋祁鐵蛋很是生氣,但不由得為宋祁擔心了起來。
與往日的繁忙不同,今日的村莊有些安靜,往日早該放出來的雞鴨一隻都沒有見到,只能聽到隔著牆壁互相犬吠的家犬。
但是與往常一樣的的是宋祁坐在自己門前的台階上晃蕩著小腿,神情還是一如既往地愉悅。
「鐵蛋。」宋祁看到鐵蛋頓時興奮地從台階上跳了起來,好像並沒有挨揍,依舊神氣活現。
「你去哪兒了。」鐵蛋帶著一絲責備的語氣質問著宋祁。
「快跟我來。」宋祁拉著鐵蛋的手向著自家的院子里跑去。
在院子角落的籬笆中宋祁抓了許久,最終捧出來一隻毛絨絨的兔子,笑得十分的開心。
「這是我們抓到的。」
「我們抓到的?」
「是啊,就是我們布下的的陷阱抓到。」宋祁拎著兔子的兩隻耳朵,裂開了自己缺了牙齒的嘴巴。
「嬸子呢?」鐵蛋突然想起了眾人昨夜尋找宋祁的事,沒有見到宋祁的母親有些奇怪,按理來說村民應該會比自己要回來的早些。
「不知道,我回到家,就沒看到娘親。」宋祁將兔子放回籬笆,摸了摸自己乾癟的肚子,有些不開心。
「不知道?他們去找你了啊。」鐵蛋的雙目猛地瞪大,想起了昨夜眾人進入洞穴的場景,心裡像是有塊巨石壓著,讓他無法呼吸。
他總感覺洞里會有些什麼,並且村民們沒有回來應當會和洞穴里的東西有著直接的聯繫,山呼海嘯般的恐懼像他襲來。
「不會,真的有。」鐵蛋不敢繼續想下去,洞穴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放大,最後化作了一張哈哈大笑的黑色的臉。
鐵蛋像是失了神智一般,跑到了村中心,大聲地呼喊著自己所知的每一個人名字。
但是村莊卻像是死去了一樣,沒有人能給他任何的回應。
鐵蛋並未死心,一家一家的敲門,可是都緊閉著大門,從窗戶里也能看到空蕩蕩的屋子,放置的整整齊齊的桌椅。
「鐵蛋,鐵蛋。你怎麼了?」宋祁不解地看著鐵蛋,鐵蛋此時的舉動就像著了魔一樣。
鐵蛋的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癱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過了許久,鐵蛋再次站了起來,他想再去一次洞穴,他想親眼看看,鄉親們是不是只是太累了,在外面休息呢。
宋祁被鐵蛋突然的喊叫和痛哭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小小的眉頭都擰在了一起,無法思考這麼複雜的舉動。
「我們去哪兒啊?鐵蛋。」宋祁問道。
「去洞穴。」
鐵蛋拉著宋祁的小手,第三次向著那個巨大的洞穴而去,縱使宋祁萬般不願意,但是看到鐵蛋認真的臉時,還是妥協了。
今日的森林也如往日一樣充滿了喧囂,蟲鳴和鳥叫在空氣中編織著樂章,似乎昨夜的吵鬧並沒有影響到它們的休息。
這次走得視乎比昨晚還要慢,足足到了正午,鐵蛋和宋祁才見到了洞穴。
伴隨著兩人前進的出了鐵蛋不斷破滅的在途中碰到村民的希望,還有宋祁肚子呱呱的叫聲。
洞口還是與昨日一樣掛滿了青藤,但是在洞穴的洞口,鐵蛋見到了他畢生難忘的景象。
一股紅色的細流從洞中緩緩地流出,將洞前的岩石給染上了一層妖艷的紅色,這是,人的血液。
強烈的血腥味充斥著這方空間,鐵蛋強忍著體內想要作嘔的生理衝動,仍舊沒能忍住,伏在了草叢中瘋狂地嘔吐。
口腔的刺激加上腹部的空虛感才讓鐵蛋稍稍冷靜了下來。
而一旁的宋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是被嚇呆了。
「難不成洞里真的有妖?」鐵蛋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四周的景物變得壓抑了起來,在空地中轉了幾圈,最終鐵蛋也倒在了地上。
一個雨點,從空中拚命地墜下,砸在了鐵蛋的面頰上,鐵蛋從昏迷中醒來,卻看見宋祁正一步一步地邁向洞穴。
鐵蛋連滾帶爬地爬了起來,飛奔向了宋祁,將宋祁小小的身體撲倒在地上。
「鐵蛋,娘親她們在洞里嗎?」
「是。」
「那她們是不是回不來了。」宋祁孱弱的聲音刺痛了鐵蛋。
「不會的,一定會回來的。」雖然鐵蛋也不相信村民能夠平安的回來,洞口那彙集著細流的血液足以證明洞中的情況了,但是他不忍心對宋祁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鐵蛋可沒有膽子去洞穴里看個究竟,他所能做的只能是逃避,直覺告訴他,離那個山洞越遠越好。
即使宋祁蒼白的面孔讓鐵蛋有些不忍,最終鐵蛋牽著宋祁的小手,返回了村莊。
這座本該喧鬧的村莊在雨中顯得尤為的孤獨,牆角的青苔今日好像最是茂盛,家雞咕咕地叫著,等不到來餵食的主人。
爬牆的藤蔓也長得尤為迅速,像是再過幾日便能將房屋給爬滿了。
鐵蛋將懷中因為過度悲傷而再次陷入昏迷的宋祁送回了家中,自己則坐在了往日宋祁坐的位置,感受這個無人的村莊。
細雨打濕了鐵蛋的衣裳,帶給他煩躁中的一絲清明,鐵蛋雖然很希望自己被村莊接受,一日能夠像其他小孩一樣在村莊里自由的玩耍。
雖然現在便可以在村莊里肆無忌憚的走動,但是面前的這個無人村莊自己卻無法接受。
空無一人村莊給了鐵蛋比自己獨自一人生活還要沉重的壓抑感。
柔弱的雨點給這個大山深處的村莊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添上了幾分神秘,沒有來得及躲雨,羽毛被打濕的鳥兒站在枝頭鳴叫,給鐵蛋本就煩雜的心緒多添了幾縷。
會不會洞里住著一頭老虎?鐵蛋努力讓自己的想法不向妖那個方面靠,因為如果真的是妖的話也太過駭人了。
這個往日只存在於老人口中的生物,鐵蛋甚至無法想象他們的樣子。
他們會是三頭六臂,亦或是人首蛇身嗎?不然是燈籠大的眼睛,長著翅膀,還是長著老虎的腦袋,雞的爪子?
但如果真的是老虎,村裡去了大概有近百號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老虎才能留住他們呢,莫不是虎妖?
想到這裡鐵蛋便又不敢再深入想,只能在心裡默默地祈禱村民們能夠平安地回來。
不願承認洞穴門口那個血淋淋的事實。
「咕咕」鐵蛋的肚子也叫了起來,因為沒有人的緣故,鐵蛋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鐵蛋在宋祁家的廚房中搜索了起來。
最後在宋祁家的碗櫥里找到了幾個昨日剩下饅頭,點燃了灶膛里的火,將幾個饅頭放入了鍋中。
裊裊的炊煙撕破雨簾,升到了半空中。
在密林間一位頭戴斗笠的老道人正在行走,身上並未披上蓑衣,仍由雨水浸濕自己的衣裳。
「咦。」老道人注意到了遠處密林中冉冉升起的炊煙,身上系著的幾枚鈴鐺突然作響,即便無風也在瘋狂的搖擺著,像是嗅到了獵物氣息的獵犬。
一根根寫著紅色小篆的布條從老道人的身後探了出來,像是活物般給老道人指了個方向,而這個方向正是村莊的方向。
「有意思。」
灶膛里的火熾烈地燃燒著,饅頭的香氣從鍋里的傳了出來。
就在鐵蛋的饅頭將要蒸熟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一個皮膚黝黑的婦人從門外邁了進來。
正是宋祁的母親,宋祁的母親全身上下被雨水淋得濕透。
「嬸子。」鐵蛋有些驚慌,看著正在燃燒的灶膛,準備和宋祁的母親解釋。
但是宋祁的母親卻並未看他,而是在屋中東張西望,有些像鐵蛋第一次來宋祁家中的情形,也不管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嬸子,我先回去了。」鐵蛋不敢看宋祁母親的臉色,避免被責罵,匆忙地跑出門去。
一路上,鐵蛋幾乎將所有的村民都碰了個遍,村民們居然一同全部回來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在臆想嗎?」鐵蛋羞紅了腦袋,把之前自己荒誕的想法全部趕出腦袋。
但是很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看鐵蛋一眼,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事,並不太想理會鐵蛋,並且空氣中彌散著一種怪異的味道,有些苦澀夾雜著淡淡的臭味。
就連一直欺負鐵蛋的大力也是如此,居然沒有看鐵蛋一眼,徑直從鐵蛋的身邊走了過去。
鐵蛋當然也不是欠揍,不再停留,連忙跑回了自己的草棚,只有那裡自己熟悉的乾草的味道才會讓鐵蛋感到一絲絲安心。
在雨中奔跑的鐵蛋突然腳底一滑,摔倒在了草棚的前方,整張臉蛋埋入了泥水之中。
滿臉泥濘的鐵蛋抬起了頭,卻發現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青年端坐在自己的草棚中,面帶笑意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