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謝素雪之怨
孟婆的心情很好,她正忙著在每張茶桌上擺放鮮花。自從她去了白府以後,看到白府里的布局后,就覺得自己的茶舍破爛不堪,簡直無法入目。
她叫住路過的牛頭和馬面,拉著他倆進入茶舍,給他們倒上自己珍藏的上好美酒,笑著懇請他們給自己幫個忙。
馬面用手擋住牛頭即將送入口中的酒杯說:「牛頭還是個孩子,不能喝酒。」
孟婆急忙拿出自己泡的花茶,倒了一杯遞給牛頭。
「孟婆有什麼需要幫的忙,儘管說就是了,不用這麼客氣。」牛頭把手中的花茶一飲而盡。
馬面和牛頭答應明天就來幫孟婆把茶舍翻新一遍。
七爺到處在貼告示,裡面的內容大概就是:未來的一個月內,天帝會派幾名上仙來地府『微服私訪』,希望地府里大小崗位上的官員各司其職,管理好自己的手下,不要發生『流血事件』等等。另外,閻王會對工作出色的官員進行嘉獎、提拔等。
孟婆正專心致志的想著要不要在茶舍前種幾盆鮮花的問題時,突然,閻王出現了。
「孟婆,你把那個女子支到我這裡幹嘛?話說,奈何橋是你管理的區域,這裡的最終話語權不是在你手中么?」閻王憤憤不平的說。
孟婆笑著給閻王倒了一杯花茶,微微笑道:「你是閻王呀!地府里的大小事務不是都得經過你同意不是嗎?況且帶著前生記憶投胎轉世也不是我所管理的範圍。」
「好了,你伶牙俐齒,我認輸。」閻王笑著喝了一口花茶,把一塊淡紫色的花布放在桌子上說:「我剛去了陽間一趟,看見這塊布挺適合你做衣服的,就買了點。」
孟婆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布,「我現在只是一縷幽魂,打扮那麼漂亮給誰看呀?」
閻王又填滿了茶杯,小酌一口,淡淡的說道:「現在你的名聲都傳到了陽間,人人都說『住在奈何橋邊的孟婆身穿白衣,頭髮披散著,渾身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冷氣,逼著過往的亡魂喝『孟婆湯』。』其實,你打扮起來甚至比陽間的大部分姑娘還漂亮呢。」
「到底是那個小鬼在陽間散布謠言,等我知道后,絕不讓他投胎轉世!」孟婆氣憤的捶打了一下桌子。
「孟婆,我看那個小鬼說的不無道理啊,呵呵……」
閻王說完就消失了,留下一句話「那個女子的事就由你來處理了,就算是我買布的酬勞了。」
孟婆小聲嘀咕道:「真是個閑散的閻王!」
突然,之前求著孟婆的女子出現在茶舍,「孟婆大人,求求你大發慈悲,幫幫我吧!」女子跪在地上,朝孟婆磕著響頭。
「行了,你坐著給我說說你的緣由,之後我再看看要不要幫你。」孟婆倒了兩杯花茶放在桌子上。
「謝謝孟婆大人!」女子高興地拍了拍雙膝上的塵土,坐在孟婆的對面。
女子說自己名叫謝素雪,生前是韓城裡一戶做衣服的,家境殷實,父母都是讀書人。她有一個妹妹叫謝素芬,比她小一歲。從小她們在父母的教導下,學會識字、刺繡,還懂點音律。在她十六歲那年,他的父親突發疾病去世了,但是,她父親在生前為她尋了一門親事。
她的未婚夫是韓城裡郭丞相家的四兒子——郭俊宇,他年方二十,長得倒是很俊俏,就是小時候腿受了傷,成了跛子。
謝素雪按照父親生前的囑咐,在他死後一年就可以成婚。所以,這一年的日子靠著自己和妹妹的手藝,家裡的鋪子勉勉強強的撐了下來。就這樣,一年過後,她就與郭俊宇成婚了。
沒想到,大婚過後,她才發現自己的丈夫不僅是個跛子還是個啞巴。她想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可是她婆婆竟然命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等到該回娘家的日子到了,她婆婆就對自己的娘家人說她感染了風寒,不便出府。
就這樣,她被婆婆在房間里關了一年半。一天,她的母親讓謝素芬來看望她,她婆婆卻拿母親和妹妹的性命威脅她,讓她不要告訴別人自己在府中的真實生活。當謝素芬看到姐姐消瘦的面容時,就看出來了姐姐的日子過得不好。謝素芬想把這些事告訴母親,卻被她制止了,她對妹妹謊稱說自己得了病,這一年半里自己都在府中養病,她的婆婆對他很好,太醫給請了好幾個,自己天天都在喝葯,可是病卻不見好轉。
謝素芬硬要看姐姐喝過的藥渣,她又謊稱自己的葯都是太醫親自熬好命人送來的,謝素芬只好作罷。
謝素芬走後,她覺得自己這樣活著還不如一死了之。就在屋中的房樑上懸樑自盡,卻不想被下人發現了,自己活了下來。之後,她的婆婆就把她綁了起來,派人每天按時給她送飯。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謝素芬來府上的那天被她的大哥看上了,也就是郭丞相的大兒子——郭俊安。郭俊安生性懶惰,風流成性,他已經娶了三個妻子。她婆婆非常寵愛郭俊安,只因這個兒子是自己親生的。所以,郭俊安有什麼要求,他的母親不論用什麼辦法都會滿足的。
等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謝素芬成親的前一天了。她騙過看守,偷偷溜回家,想要帶著母親和妹妹逃跑。可是,她們剛走出家門沒多遠,就被她夫家的人捉了回來。
丞相府的人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就對外宣稱說,她不守婦道,瞧不起自己的跛腿丈夫,不僅勾引大哥,背叛丈夫,還破壞妹妹的婚事,真是敗壞家族名譽的淫蕩婦人!最後,按照族規她被處以極刑——她被當著眾人的面燒死在廣場上,屍體掛在韓城門口三天三夜,遭受路人的唾罵。她的妹妹和母親迫於流言蜚語,只得離開韓城,來到一個小山村裡生活。現在,她只想自己能夠保留生前的記憶,下一世投胎做人定要為自己的前世找回公道,讓那個最終該死的惡人得到她該有的懲罰。
孟婆聽完謝素雪的故事,右手緊緊地握住茶杯,似要把被子捏碎。
「素雪,你這個忙我幫定了!今晚你就帶我去你婆婆家。」孟婆一拍桌子說:「現在我要去找一些東西,晚上我們在這裡碰面。」
「孟婆大人,小女只想過奈何橋。」
「我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幫你,今晚你就知道了。」孟婆的聲音在茶舍里回蕩著。
晚上,孟婆和謝素雪來到郭丞相府上,在素雪的帶領下,孟婆來到她婆婆的房間。只見,屋子裡點著蠟燭,非常明亮。一個年過四旬的婦人躺在一張華麗的床榻上,她長得慈眉善目,體態豐腴。看著這樣一副和善的面孔,孟婆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婦人竟是素雪的婆婆。
孟婆拿出一朵曼珠沙華,摘下一片花瓣,揉搓出一點花汁,滴在婦人的眉心。接著,她們來到郭丞相的房間,孟婆也在郭丞相的眉心滴了一滴曼珠沙華的汁液,最後,孟婆為了確保自己的計劃能夠順利的進行,又在郭俊安的眉心處滴了花汁。
做完了這些,孟婆掏出一件白衣遞給素雪說:「天快亮了,你就穿上它。它能使靈魂在強光下行動自如,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孟婆飛到一棵桃樹上,躺在枝丫間就睡著了。
第二天,老婦人就像瘋了一樣跑出府,站在大街上哭天喊地的訴說著自己的罪行。接著,郭丞相也跑出府跪在大街上,一邊扇自己的耳光一邊傾訴自己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他們的身邊圍滿了路過的行人,不一會兒,官府的人就來了。他們被官兵帶到了衙門,郭丞相和他的夫人拉著官老爺的衣袖,哭著請求治他們的罪。官老爺連忙讓軍師寫下他們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快馬加鞭的送到朝廷。
最後,由皇上親自審問郭丞相一家,輪到郭俊安的時候,他也把自己做過的那些壞事一件一件的說了出來。由於證據確鑿,判決書很快就下來了。郭丞相一家的所有財產都被沒收,女眷們發配為奴,男丁被發配到塞外邊境,郭丞相和他的夫人以及郭俊安被處死。
一天之內,郭丞相府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孟婆看著混亂不堪的丞相府,自言自語道:你們也不能怪我,這都是你們咎由自取,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
素雪獃獃的看著空落落的庭院,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孟婆大人,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我怎麼一點也看不懂。」
孟婆從袖裡拿出一朵曼珠沙華,「這種花的名字叫做曼珠沙華,它的汁液能迷惑人心。所以,它只能生長在地府。陽間的人一旦觸碰到它,就會中了它刺上的毒,最後魂飛魄散。我只是用曼珠沙華的汁液使他們暫時迷失了心智而已,最終會這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孟婆轉身看向素雪問道:「現在該願意喝茶湯,過奈何橋了吧?」
素雪急忙點頭感謝。
孟婆和素雪回到奈何橋邊的茶舍,牛頭和馬面已經喝了一壺花茶。
「孟婆,你到哪裡去了?我和前輩等了一個時辰有餘了。」牛頭有點焦急的說道。
馬面站起身,挽起袖子,指著茶舍外的一堆木頭說:「孟婆,這是一些木頭,我們已經收拾好了,你想怎麼翻新?」
孟婆感激的看了看木頭,倒了兩杯花茶遞給馬面和牛頭,「多謝兩位!」
牛頭看到孟婆身後的素雪,驚訝的喊道:「你不就是前幾天的那個姐姐么?」
素雪對兩位躬身道:「多謝兩位大人相助!小女感激不盡。」她從懷裡掏出指路石遞到馬面的面前。
這時,孟婆端了一碗茶湯走了出來。素雪喝完茶湯,上了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