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你願意相信他嗎?
「陛下,您要不要…」
時隔數十年,燕平終於再次說出了這個敬語。
但妖皇卻只是咳嗽了幾下后擺了擺手站起身「我的命現在不值錢,城牆還需要越五境的修行者去修復,沒有功夫浪費在我的身上。」
「報告,一小批來自南方大陸的修行者進入城內,陛下覺得應該怎麼安排他們?」
光幕中的身影臉色也不太好,但只是若己境的他看上去卻要比妖皇的狀態好上不少,因為他只是一個命令的執行者罷了,但妖皇卻需要顧慮太多,心力的消耗讓他無心應對疾病,甚至就連燕平的狀態都要比他好上不少。
「五境之下的修行者去接替極能炮的空位,越五境的去修補城牆!」
「是!」雖然不知道妖皇為什麼執意於修補城牆,還是讓越五境的修行者去做這件事,但他只需要忠實地完成任務就好。
看著光幕中還未消散的火光與塵煙,妖皇的心中百轉千回,他當然希望神之堡壘被了結,但這也意味著這場戰爭已經進入了尾聲。
其實那顆炸彈的威力並沒有那麼大,要怪就怪神之堡壘的那層護罩實在是太結實,將威力全部集中了起來。
當然,就算是沒有護罩的聚集,那顆炸彈的威力也不容小覷,當初將蚌殼徹底破壞的那顆與它比起來也就只是個小傢伙罷了。
「燕平,羅杉那搗鼓了有一陣子了,你去看看那裡的情況。」
「陛下…好!」
猶豫了一下,燕平還是破門而出,只不過他剛一出門就碰上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你去羅杉那裡?去吧,聆義交給我就行了。」
燕平上下看了他兩眼,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妖皇將原本就因為疼痛而皺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可不記得城裡的妖族中有這麼不守規矩的人存在,只是當他回過身時卻是微微一愣。
「說實話,咱們兩個還沒有面對面地見面過吧?」身為在外人眼中勢如水火的兩人現在卻站在了同一個狹小的房間中。
魔皇左右看了看指揮室笑道「你這裡看上去比我那還要小一點嘛。」
「放屁,當初設計的時候明明都是一樣的,除非你自己暗改了。」
「嘿嘿,別管那麼多了,這裡太小了多悶得慌,不如去外面?」
轉頭看向已經趨於安靜的戰場,妖皇重重地點下了頭。
無論爆炸的結果如何,受創嚴重的巨城都需要最大程度的激勵,說起來「御駕親征」的兩人從開戰開始就還沒有真正現過身呢。
說實話,巨城中的空氣並沒有指揮室里好,除了揚起的沙塵以外還有各種東西燒糊的味道,隱藏在暗中若隱若現的血腥味更是讓人額頭隱隱作痛。
妖皇和魔皇並肩站在巨城城牆的斷口上,魔皇的協助和舒爽的秋風讓妖皇感覺身體好了不少,但在立體投影儀前的人們見到這一幕卻是愣了一下。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其實並不認識妖皇和魔皇,但兩個面若壯年的男子高站於斷牆之上的風采也讓不少少女不禁目眩神迷。
其中一人身形挺拔,目光如炬,雖然表情並不嚇人,但那隱於內的霸氣卻是讓人升起想要一領風采的念頭,似乎在他的心中,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不能攻破的。
而另一人則稍顯柔弱,蒼白的面色更在他的身上平添了一股溫潤之感,可他眼睛中透露出的睿智卻很容易讓人在不經意間深陷其中,等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落入了他的陷阱而不可自拔了。
但無論是剛還是柔,他們的身上都有一種常人無法比擬的王霸之氣,這不是說什麼戲子可以模仿的,這是數百年掌管天下大事的沉澱,即便是南方大陸那些小國的帝與王在他們的面前似乎也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著軍裝,不理修築之事,在這種情況下又如此瀟洒地站在城牆之上,兩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只是似乎還有很多人無法接受兩人如此和諧地並肩而立。
「天下的子民們,或許在你們的認知中妖魔兩族就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我們既並存於世又水火不容,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中維持著動態的和平。」
妖皇的目光凝聚,望向遠處那開始消散的塵煙,目光似乎想要刺穿塵煙,看到裡面的景象。
「說句諸位可能以為永遠不會從我口中說出的話,我們魔族和妖族本就是同源。」魔皇微微一笑,將手臂搭在了妖皇的肩膀上。
「如果說本質,魔族和妖族唯一的區別就只在修行上,這本是神對於自己實驗的一個失敗嘗試,但不得不說,這種將元氣歸為己有的想法很有意思,可以說在這一點上那『無所不知』的神似乎老糊塗了,將這麼寶貴的東西留給了我們。」
「其實無論是妖族還是魔族,是普通人還是修行者,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無論是你們,是我,還是他。」妖皇的手指向攝像鏡,指向自己,最後又指向魔皇。
「我們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一直都在認識世界、了解世界,以自己的思想去理解這世間萬物的不停運轉。」
「很顯然我的、他的、你們每一個人對於世界的認識都不相同,但這其中一定都有一個共同的點——這個世界是屬於我們、屬於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靈的,而不是什麼狗屁的神!」
「祂可以滅掉一個又一個文明,可以限制科技的發展,可以讓世界按照祂所想的方式去運轉,但祂卻無法探查每個生靈的心靈,無法阻止生靈去反抗祂,奪回屬於我們自己的世界!」
「換句話說,我們這個文明,不,每一個文明,最寶貴的不是什麼極能,不是什麼修行,更不是什麼從一開始就是欺騙的信仰,而是獨屬於我們、就算神也無法干預的、集合了每個生靈最精華的思想!那是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理解的真正體現!」
身體雖然虛弱,但妖皇的說話聲卻越來越大,直至最後變成了嘶啞的怒吼,一旁的魔皇見此在心中暗嘆一聲,不知是在嘆息妖皇的執著還是接下來的話語。
「很可惜,就算是我這樣超越五境的修行者也無法擺脫神的桎梏,祂,我覺得還是用『他』更好一些,他隨時都可以讓我們死亡,在丟掉生命的同時丟掉那獨屬於我們的、最珍貴的思想…」
昊城的某個直播集中觀看中心內,一名老太低下頭,用那雙顫抖的手握住胸前的玉佩。
她曾經是祭司,是神庭殘餘的最後一代祭司。
她將那本只有祭司才能閱讀的書看了一遍又一遍,倒背如流在她這裡或許並不是誇張。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從未再翻過那本書的她就只記得其中的幾句話。
「神憐眾生,憐眾生飢苦,憐眾生寒苦,憐眾生病苦,憐眾生憂患不平之苦。」
「神愛眾生,愛眾生聰慧,愛眾生辛勤,愛眾生堅頑,愛眾生勞作收穫之樂。」
「但實際上神什麼也沒做不是嗎?」
一個動聽的聲音突然出現,直到這時老太才回過神,只見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向自己,原來是剛剛她不小心將心中所想呢喃出來了。
轉過身,說話的是一名北地的金髮少女,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可那雙眼睛中卻沒有稚嫩,而是隱藏於平和之下的憤怒。
「飢苦、寒苦、病苦,眾生戰勝它們不是因為神的憐憫,而是因為眾生聰慧、辛勤、堅頑,依靠自己的力量戰勝了萬般艱難!」
「或許有不平,但憂患會催使我們進步。」
「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勞作,才能收穫屬於我們的美好未來!」
「這位奶奶,前面這兩句話你是從哪裡看來的呢?」
不知怎麼,少女說著說著就走到了老太的面前,老太有些恍惚地看向這位美麗的少女,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她也曾有過如此青春的時候,直到她認識他,直到她被抓走學習那本書上的內容,她的青春也隨之改變。
「我從一本書上看到的,只不過已經很久沒有再看它了。」
這個答案讓少女微微一笑,望向老太脖子上掛著的玉佩「我看您很在意這塊玉佩,它對您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它啊…」老太摘下玉佩,輕輕撫摸著已經被摸光滑的表面,這麼多年過去它原本的功效早就消失,已經變成一塊普普通通的玉石了。
「它是一個人給我的,這個人救過我兩次。」
聽到這個回答,少女的笑意更盛了。
「我看不止如此吧?不過我也不願意打聽您的隱私,請問您現在還願意相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