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置於死地
顏疏雨來到雜草叢生的院子時,略感絕望。
她老老實實趴在長凳上,眼前的雜草彷彿比前幾天更茂盛了,茂盛得連深秋都無法奪去光彩,前些天的血跡,尚且沒有消散。
唉,顏疏雨長長嘆了一聲,也不知這一次還會不會這麼好運,想到這裡,她忽然想起白止——一棍子落下,她痛苦地哀嚎,傷上加傷,怎能不疼?青梧落淚不止,眼見主子哀嚎幾聲,很快暈了過去。
「打完了。」
青梧一愣,如果她沒有數錯的話,只打了三棍子,她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不惜違背王妃命令?
青梧滿腹疑惑地看她們,其中領頭的侍女隨手扔下棍子,面無表情說道:「我們並非不知報恩的狼心狗肺,只是各為其主,從此兩不相欠。」
青楓拽了拽青梧的衣袖,搖頭示意她不要糾纏這種小事情,抱主子回長情軒,請個郎中要緊。
青梧點頭,沖她們道了個萬福,與青楓一同扶起主子,走到院子門口,發覺慕青山的背影,他似乎等了很久,細密的微雨濕透了他的肩膀。
慕青山聽到身後腳步聲,立即轉身,看到兩個姑娘站在雨中,將手中油紙傘遞給她們,青楓怕其中有詐,死活不肯接,厲聲質問:「你來此地做什麼?還嫌我們主子不夠難堪嗎?」
慕青山走到她倆跟前,硬是將油紙傘塞給青梧,負手而立,淡淡說道:「我都知道了,確實是王妃命他去內院。」
他聽到那個侍衛當笑話說出來的時候,除了心頭浮現女人如蛇蠍時,其實沒什麼感覺,只是忽然想起顏疏雨委屈求全只想救白貓的那個場景,我見猶憐。
慕青山見慣無數風雨滄桑,卻第一次見到有人可以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只是一隻貓,心疼落淚,當時給他的震撼可想而知。
不知不覺,走到院子門口,又聽到裡邊傳來顏氏的痛苦哀嚎聲,跟著揪心,畢竟對方是自己的手下,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敗類。
可一旦告訴王爺,他也別想混了。
好在王爺給了他可以驅趕侍衛的權力,感到稍稍安心。
青梧見他一直在低頭沉思,聲音很低沉,神情略帶誠懇,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想讓他去幫忙找個郎中,可青楓不依。
她被方才突如其來的污衊嚇怕了,往前一步,雙手叉腰指著慕青山:「呵——你不是說我們主子乃是下作的女人,現在想來獻殷勤?不好意思,我們主子窮還不受寵,受不起你的殷勤,走遠點,別擋路。」
慕青山回過神,自動忽略青楓的冷嘲熱諷,目光落在青梧臉上,「我可以去請一個郎中來。」
「有勞大人。」
「嗯。」
青楓很不滿,氣得直跺腳,叫了一聲:「青梧!」
「不是你說的嗎?救主子要緊。」
青楓怔怔地看著青梧,最終沒有多言,心裡卻在想誰知會不會又是王妃派來的。
慕青山看不穿青楓心裡的小九九,不忍兩個女孩子辛苦,走到兩人身邊,徑自扶起顏氏,兩人面面相覷,沉默著任由慕青山扶著主子送到內院門口。
期間兩人一路提心弔膽,好在一路上沒人,不然更加害了主子。
慕青山接過顏氏一剎那,腦海立即浮現一個念頭,她真輕啊,彷彿一隻手就可以抱起來。
慕青山少說也有一米八,多年習武,體格健碩,抱起一個顏疏雨易如反掌。
她倚在他肩上,慕青山感受到顏氏柔軟身段,宛如一團棉花,身子顫了一下,抱起她快步走,卻忍不住暗地裡細細地打量她,她膚色奇白,宛如晶瑩的雪花會發光,長長的墨發宛如瀑布。
她生得真美,慕青山如是想著。
屋外秋雨淅瀝,紀楚楚喝著暖茶,招呼甘棠過來,甘棠小碎步走到王妃跟前,道了個萬福:「王妃有何吩咐?」
「去打探顏氏。」
「是。」
甘棠快步離開三生屋,抵達長情軒時,還沒走到門口,青楓的聲音傳來:「如果主子能請到郎中,定能很快好起來。」
她聽起來很興奮,甘棠收回腳步,低頭沉思,顏氏在府中不得人心,又不受王爺待見,到底是誰幫她請郎中?
苦思冥想無果,青梧的聲音傳入耳畔,「小點聲,當心被旁人聽見。」
「青梧,有誰會來咱長情軒。」
甘棠轉身離開,將所見所聞一一稟報紀楚楚。
紀楚楚柳眉倒豎,「沒有看見顏氏?」
甘棠撲通跪地,拚命磕頭,「奴婢念著王妃,一時心急,便忘了您的交代,王妃饒命,奴婢這就再去一趟。」
說罷,慌亂起身準備離開,紀楚楚擺手示意不必了,「回來吧,她也許昏迷,也許已經醒了,知道又如何,本王妃要的,是她死。」
「王妃,奴婢有一事不明。」
「講。」
甘棠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出口:「您為何一定要置她死地,王爺不待見她,不就夠了嗎?」
只有知道原因,才能更好地為王妃著想,免得不經意做錯什麼,平白丟了性命。
紀楚楚道:「呵——留她在王府白吃米飯么?她當初執意要嫁王爺,本王妃好容易才接受她作個侍妾,她竟敢要求側妃之位,還大言不慚要把王爺從本王妃身邊搶走,我怎能容得下她。」
甘棠忽然明白王妃的恨,王妃一生未受過忤逆,從娘家到嫁給王爺,一路走來太順暢,個個都寵著順著她,自然受不了突如其來的挑釁。
此婚事雖然是皇上樂呵呵答應的,但是天底下誰敢與皇上作對呢,只好撒氣顏氏,誰叫顏氏不知好歹,看不清形勢,造成這樣的局面,她只能說一句,活該。
「僅僅趕出王府,難解我心頭之恨。」紀楚楚頓了一會,又說道:「況且方才顏氏的話,你也聽見了,如果有生之年讓她見到皇上,本王妃難以有立足之地,說不定性命也難保。」
甘棠訝異王妃的狠辣,慌忙低頭不敢看她,「王妃說得嚴重,好歹您也是正室,皇上啊,頂多說您兩句。」
「你懂什麼,」紀楚楚溫怒看著甘棠,「本王妃這是在防患於未然,絕不可能留一點希望給顏氏,倘若真有那一天,一切都來不及了,還是說,你有異議?」
甘棠小臉煞白,跪在地上忙不迭磕頭,「奴婢不敢。」
「只有死人才最安全,」紀楚楚漠然囑咐甘棠,「你去領了長情軒的郎中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