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未央 長街戲煙火
回了醉仙樓,發現原來的酒客都走了一大半,只餘下幾個喝得爛醉的常客。千衣和百里先生也在,百里先生一看無憂回來了,忙從我手裡把無憂接過去,我則無奈的哼了一聲。
「這是,怎麼了,樓里怎麼沒人了?」
千衣一臉沉重地說:「你上樓看看吧。」
「怎麼了這是?」我疑惑他們的反常,上了樓,才發現師父和臨風也在裡面。
元汐回來了,而且是一身血回來了。懷裡緊緊抱著一件衣服,是看樣子,是葉良辰的,躺在床上。旁邊還有一個袋子,裡頭裝的不知道是什麼,裡面有血從裡面滲出來,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難怪方才我上樓時,樓梯上會有血。
我突然意識到,葉良辰被斬首的那天,正是雪下得最大的那日。我躲在房裡沒出去,但是還是略有耳聞,圍住葉府的那天,葉清池就地自刎了。聽顧衡的旨意是將葉良辰……斬首示眾,所以……他死後屍體好像被掛在城牆上了。
我忽然間感覺整個靈魂被什麼東西揪住了,有點喘不過氣。
師父看我一眼:「小挽你下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臨風也說:「阿挽先去樓下吧,這裡我們會處理好的。」
我怔住了,渾渾噩噩地下了樓。
「為什麼,會這樣?」
元汐和葉良辰來往應該不多,相識不過月余,可為何……為何能為他做到如此地步……我不懂元汐,或者說,是我從來沒有關注過元汐的想法,我只任她在這留宿,她做過什麼,去過哪些地方,我都不知曉,甚至那天她醉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我也只是隨便糊弄了兩句,任她去留,可如今才發覺她早已身陷泥潭,出不來了,我不知她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我亦不知她日後的模樣。
難道僅僅一兩個月就能使人情深了嗎?我是不信。
思索間,卻見大堂里有一來客。
是蕭水,她還真是喜歡紅色,從頭到腳,都是紅的,不同層次深淺不一的紅在一塊,就是沒有一塊正紅色。
她瞥見我,很不滿意地剜了我一眼,我這才想起來我在她面前應該只是一個侍女,怎麼能尊卑不分擋著她的路呢?
不過,我其實也不是侍女啊,我師父是她們皇帝親封的上師,我自然是上師的徒弟了。
我擋住蕭水:「這位姑娘可是來喝酒的?」
蕭水疑惑:「你不是雲裳坊的丫頭嗎?怎麼來醉仙樓了?」
我站直身子,才發現這蕭水比我高了半個頭。
「姑娘若是來喝酒的,那真也不巧,小店今天打烊了。」
蕭水果然也不是來喝酒的:「我找玉纖公子。」
啥?啥公子?
適才我下樓時,百里先生已經帶著無憂走了,千衣這會在後廚不知道搗鼓什麼,大堂里除了我和蕭水就是幾個醉死鬼。
……玉纖公子,嘖,好耳熟的名字。
我想起來了,玉纖公子是我師父當年去楚水之地白嫖匪徒用的名號,順路也用這個名號在燕京甩掉幾朵桃花,奈何招來更多桃花。
莫非……
蕭水是我師父那幾個死纏爛打的桃花之一?!
不得了不得了,當年應付那幾個女子已是無力,蕭水……蕭水應該看著很容易糊弄吧?
正想著如何讓這女人離開,蕭水已然不想與我多說:「你這丫頭,好沒教養,主人家做什麼事你哪有資格插嘴,還不快讓開。」
讓開是不可能的,怎麼能讓開,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能犯上次的教訓。
我堅持擋在蕭水面前:「姑娘,我們這裡沒有玉纖公子,您去別處尋吧。」
蕭水沒有說話,雙手從斗篷下拿出來一把鑲金刻銀的匕首。
「你再擋在我面前,你的血就會為我這斗篷添上幾分顏色。」
我立即站到了一邊。
師父,不是徒弟不想幫你,實在是這個太兇殘了,徒弟應付不來。師父保重。
蕭水收回匕首,隱於渾紅斗篷之間,在大堂里看了一圈,便準備上二樓,正當她準備踏上樓梯時,師父出來了。
我已經坐在桌子旁吃花生米了。
見到師父,蕭水面上便很滿足地笑起來:「早便聞說玉纖公子已來燕京,小女子景仰已久,今日前來,拜訪突兀,還請公子切勿怪罪。」
我以為師父會驚訝會惱怒會轉身便跑,沒想到…
師父茫然地看著我,眼神詢問我這是何人,我搖搖頭,表示不知。
師父便走下樓梯,說:「無妨,在下不過一介行道之人,姑娘不必如此。」
師父準備去扶蕭水時,蕭水掏出匕首,用力地往師父身上刺去。一閃而過的銀白亮著了我的眼。
蕭水當然沒成功,不過師父的衣袍還是被劃開了一個口子。
蕭水一次不成接著又毫無章法地劃了幾刀,刀刀撲空。師父擒住了她的手,將匕首奪了去,蕭水才停下,卻往後面倒去。
這時大堂里又來了一個人,穿著黑衣的易寒。
幾步直接到了樓梯口接住了蕭水。蕭水已經昏迷了。
這是什麼路數啊?
易寒將蕭水橫抱起來,「鄙人替蕭姑娘道歉,欲傷上師之意並非她想,而是有人在她身上下了盅。」
師父左手拿著匕首,雙手交疊在身後。「你且帶她離去罷,我不追究。」
易寒就這麼帶蕭水走了。
我端著一碟花生走向師父。
「蕭水沒傷到師父吧?」
師父拿出匕首,轉了一圈「那倒沒有,你知這女子姓名?說來聽聽。」
我收拾掉碟子里的花生,「其實也不太熟,她叫蕭水,和易寒關係親密,現在住在千衣的雲裳坊里。」
師父找個凳子坐下了,細細看著手裡的匕首,「易寒是誰?」
???
「就是帶走蕭水的那個人啊,師父不認識這人?」
「不認識。」
「不認識為何放他離去?」
「那麼多人都知道本尊,本尊總不見得每個人都要認識。」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人家是來帶走要殺你的人。
「你如何知道他們的?」
「這……自然是去雲裳坊找千衣的時候碰上了。」
師父將那匕首扔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饞我埋在後花園的那罈子醉梨花!」
這……索性被拆穿了我也就不說什麼,「嗨,師父的酒,徒兒也甚是關心吶,是徒弟還好,若是讓外人挖去了可怎麼好,徒弟就是去看了看,沒挖。」
師父不屑地哼了一聲。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跺腳聲,緊接著便是臨風從房裡飛了出來。
萬年一更,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