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馬昌虎(三)

第25章 馬昌虎(三)

「是。」馬乂便跳下凳子,走到馬昌虎面前,扶起馬昌虎。說來也是奇怪,馬乂憑著五尺身子竟然將馬昌虎扶起,婁武雙看在眼裡,卻始終不敢相信。心道:「這馬家倒真是藏著不少能人。」便也起身作揖道:「既然已經問完了。晚輩這便告辭了。祝您老人家福壽安康。」

只可惜馬晨龍雖然已然霜雪點鬢,但是也不過四十來歲,如此年紀卻被婁武雙稱「老人家」自然大不合適。

馬晨龍自然知曉這是此人譏諷之言,也不動怒,只是心中笑道:「這婁武雙果然年紀輕輕,定要討得些嘴上便宜。想來應該不足為懼。」

「既然婁大人公務繁忙,老夫自然也不能強行勉留。只是老夫身子不適,不能相送,望勿見怪!」

「不必不必。」婁武雙說著便已然抽手轉身,甚是瀟洒俊朗,快步出去。

心中暗道:「與五絕有關,是哪五絕?神農百草經?蒼狼訣?陰陽生死訣?長生訣?還是...黃天極圖功?那馬文龍經常外出,想必定是有人教他武藝,若是與五絕有關,此人定是個十分可怕的存在。增懷民啊增懷民,你真的以為我就會這麼傻嗎?」

婁武雙已然出了馬府,心中又道:「查是一定要查下去的,這誘惑實在太大!但是一定得把握個度,不知這位神秘的高手的底線在何處。但是,為了長生不老,值了!」

轉念又想:「難不成這個神秘高手就是百年前江湖風雲變幻時的老前輩嗎?」

婁武雙越想越驚,只覺自己現在身處幽林,正被一頭泰山一般巨大的老虎盯著,如芒在背,冷汗不止......

馬晨龍仍舊坐在原處,馬乂已然回來,進了屋內,問道:「大哥,這婁武雙來者不善,與小侄兒素不相識卻送重金,定是有所圖謀!我們得多加防範,只是,這傢伙到底圖的什麼?卻不甚清楚。」

馬晨龍緩緩道:「老二,你叫老三,多注意注意朝廷的舉動,萬不可與之交手。你暗中保護好馬昌虎。此事我也不清楚,想來只好先等待時局變動。再做打算。」

「這樣會不會太被動了。」馬乂有些不解。

「你要知道,現在那婁武雙一定是防著我們馬家的,如果現在去調查此事,無異為想與朝廷對抗。這件事是我最不想看見的結果。」

「可是...好吧,就聽大哥的!」馬乂也不再反對,說完便轉身出去。

馬晨龍獨自坐在廳中,心中想到:「這婁武雙是如何查到此事的?莫非真是因為這起屠殺案件?能讓婁武雙這種人物親臨的必然不是小事。那麼果然就與那傳說中的五絕有關了?只是,他是怎麼知道此事的?哦,對了,百年前對無極宗等門派的剿滅戰便是朝廷發起的,若非當時各派內耗嚴重,恐怕也輪不到司徒來當皇帝。只是,當時應當是對那段歷史刻意抹去了的,知道此事的人早已消散人世。難道當時還保留了一點?也不知這婁武雙到底知道多少,但是他至少靈敏的嗅到了此事便與五絕有關。以後恐怕難辦了。」

......

馬昌虎捧著沉甸甸的木盒,回到房間,放在桌上,卻是連看也不看。只是又回到窗邊坐在凳子上,繼續望著窗外烏雲發獃,兀自納罕道:「烏雲了這許久,怎麼還不下雨?也不打雷?」

「咚咚。」敲門聲又響起,只聽一清麗擔憂的聲音徐徐傳來:「昌虎,在嗎?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我在。」馬昌虎現在思緒有如亂麻,身遭慘況已然將他壓得搖搖欲墜,更何況加上這不知為何突然出現的婁武雙。無論是否是馬文龍殺了自己親人,他一定就是這婁武雙的目標,他從始至終只是焦急的問著馬文龍的情況。馬昌虎雖然不敢與之直視,卻自眼界邊瞧見了那雙突閃貪婪的眼睛。

馬昌虎現在其實並不想見任何人。

「吱...呀」馬興蘭小心翼翼的推開,悄悄的走進,又輕輕的將門掩上。看著馬昌虎坐在那裡,靜靜的望著窗外,風呼呼的吹著,青絲在鬢角飛舞,似游蛇飛龍,又如絲絲柳絮,因風而起。

馬興蘭並沒有聽到之前的談話,但是從馬昌虎的身影中她已然發現,這搖搖欲墜的少年,恐就要就此倒下。本是想進來安慰一下馬昌虎,待得進來時卻不知如何是好,看著馬昌虎的側影,馬興蘭暗自咬了咬牙,緩移蓮步,輕踏而來。

只是步履無聲,唯有二人呼吸之聲被這呼嘯的風聲和窗紙的啪嗒聲淹沒。

「讓我一個人靜靜。」馬昌虎沒有回頭,卻已然知曉正在從不遠處悄悄踱來的馬興蘭。

「你...你別傷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你要報仇,我也會陪著你的。但是...但是你不能這樣消沉,馬伯伯泉下有知,不知道有多傷心吶。」馬興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被馬昌虎語聲驚道,不覺腦子一亂,便一股腦說了出來。

馬昌虎有些動容,轉過頭來,看了看正焦急的馬興蘭。

「我知道你對宗家很陌生,但是我們怎麼說也是一家人的,我去求父親,他一定會答應幫你報仇的。」

馬興蘭繼續說著,卻不知此話正中雷區。

馬昌虎大聲喝道:「這是我家的事,仇只能我一個人報!」雙眼鼓動,劍眉扭曲,雙手狠捶大腿。本已瘦弱的身子,此時卻鼓起了暴漲的血管!

憤怒竟能將人的所有壓力卸下,確實奇特,馬昌虎一陣大吼聲下,確實感覺舒坦了許多。只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就如同毒品一樣,能迷惑人的心智,讓人越陷越深,有良知的人,卻會因為自己的遷怒而背上更重的枷鎖。

馬昌虎馬上意識到自己的不當言語,在馬興蘭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又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太易於動怒了。能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嗎?」

終究,馬昌虎的道歉也沒能止住馬興蘭泉涌的淚水,窗外風聲呼呼,馬興蘭此時卻正如在這風下的孤草一般,稍有差池,便隨風而逝。她卻是極力剋制著,可是無論如何努力,眼中總是會無意的流出清淚。

雙手緊拽著衣角,不停的抽泣。馬昌虎正欲站起,她卻強作笑容,道:「你先好好休息。我等會兒再給你送飯來。」

看著馬興蘭倔強著擠笑卻流著眼淚的表情,馬昌虎心中劇痛。卻也不再說一句,本已準備站起而離凳已有一尺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馬興蘭擦著擦不掉的眼裡,轉身緩緩走到門前,打開房門,輕輕的出去,輕輕的將門掩上。

「風...風冷,」馬昌虎正欲說話時,轉頭卻已瞧見馬興蘭已然離開,也不知道這句話她有沒有聽到。

馬興蘭正擦著眼淚走在走廊上,雙目已然哭紅。馬乂卻自走廊頂處探頭下來,叫道:「嘿!蘭丫頭!」。

馬興蘭聽到馬乂聲音急急看去,卻見哪裡有人,正待走時,馬乂卻又自另一邊探出頭來,叫到:「蘭丫頭!」

馬興蘭又轉過頭去,被馬乂如此一逗,馬興蘭雖然仍舊傷心不已,卻已然不在流淚。只是氣嘟嘟的嬌聲說道:「二伯!人家正傷心著呢!」

正說著,馬乂短小的身子便自走廊頂部墜下,坐在走廊邊上的欄杆上。擺動著雙腳,配著一副老人才有的斑白鬢髮,倒是一副奇特的景象。

馬興蘭這才發現馬乂正坐在旁邊,轉身過去,紅透了的雙眼,故意透著恨意道:「二伯,沒事我就走了。」

誰知馬乂看見馬興蘭這幅表情卻拍肚大笑,馬興蘭卻更是生氣,大聲說道:「我走啦!」便轉身迅速走去。

身後卻傳來了一陣悠悠聲音:「馬昌虎那小子強著呢,等他挺過這關,我來跟大哥說媒去,保你倆順利成親。」

馬興蘭聞聲先是欣喜卻又轉羞怒,不禁轉頭數落馬乂的不是。卻發現迴轉頭來哪裡還有馬乂?

「二伯!二伯!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馬興蘭在走廊上轉著,並不見馬乂身影,便也翻身上頂,卻是一片柳樹飛斜,黑雲壓城。哪裡還有馬乂的身影?

雲沉沉,世若天傾,風颯颯,誰人救世塵!

......

日隱不現,馬昌虎已不知是何時辰。自馬興蘭離開不知多久,馬昌虎已經有些想開了吧,不再呆望著窗外,想著出去練劍,卻發現身邊連劍也沒有一柄。兀自躺在床上,看著遠處飛翔的青鳥,看著微微扇動的窗戶。

馬昌虎終於合上雙眼,自遭難以來,馬昌虎幾乎都不敢閉上雙眼,四面一黑,那影面便會重現,一次一次、一次一次的折磨著他的內心,嗜虐著他的精神。

如今的他,早已千瘡百孔,除非困到自然進入睡夢,他是決然不會閉眼,縱使是在夜晚,他也會點燃蠟燭或是油燈,一直坐在燈火前。

看著閃爍的燈火,在空中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忽而飄忽不定似無根腳,忽而油盡蠟枯燈火驟滅。

每當燈火快要滅時,他都會找來新的蠟燭或是添油。此間馬興蘭來過無數次,他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唯有飢鋨到肚子疼痛難當時他才會注意到桌上擺著一碗溫熱的粥。

直到昨天,馬昌虎才注意到了馬興蘭的存在,或許是才敢於注意到馬興蘭,終於開始與人進行了短暫的交流。

「馬...」

「嗯?」

「謝...」由於過度的壓力與飲食不足等等問題,馬昌虎說話已經很不利索。

但是馬興蘭知曉其意。略帶鼓勵的對馬昌虎說道:「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柔語輕聲,多麼優美動人的聲音。

馬昌虎只是淡淡一愣,便開始了另一種發獃模式。

這幾日烏雲密布,卻是沒有一點雨滴滴落,更沒有半點雷聲。馬昌虎自那天下午起,只要不是黑夜,就會坐在窗口對著屋外的烏雲發獃。

......

如今,馬昌虎終於敢於去面對黑暗了,只是這勇氣,卻不知是從何處借的,或是重壓之下的爆發。不過這一切都已然並不重要。馬昌虎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又看見了,又聽見了。劉媽的呼喊聲,夾雜著娘的驚呼聲,這一切實在太快,太快!他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聲音,一個黑影便已然飄到了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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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絕十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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