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馬昌虎(二)
「還能有誰?這世間會易容術的有誰能夠殺死馬伯伯?」
馬昌虎無言,自他被護送到馬家宗家開始,馬昌虎便已經確認了殺害自己全家的就是自己的親哥哥:馬文龍!只不過是嘴上不願承認而已,或者說,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良久。馬興蘭一直站在馬昌虎身旁,靜靜的看著他。馬昌虎終於卷身,撐著地,慢慢站起,馬興蘭在一旁小心的護著。馬昌虎終於緩緩站了起來,走到桌邊,馬興蘭趕緊小碎步趕到身旁,將椅子拉開。
馬昌虎低聲輕輕道:「謝謝。」便就坐下,看著雕花玉盤,翠蓋未啟便已聞淡淡清香,多日未曾進食的馬昌虎終於被這香氣勾出了食慾,伸手輕輕的啟開翠蓋,頓時玉露飛花,煙霞滿堂。
隨著蒸騰起的霧氣,陣陣濃郁的香郁芬芳撲面而來。馬昌虎貪婪地嗅著這誘人的香氣,右手拿起玉盤上擺放著的雕刻著彩色鯉魚的玉調羹,輕輕的在肉粥上一盪,盛起一勺送入嘴中,頓覺香蜜盈於舌床,軟潤遍布口腔,順滑一咽,才知世間竟有如此美味。
不由得下意識問道:「這是你做的?」語聲卻是帶著千萬分溫柔與歉意。
「是啊,你還喜歡嗎?」馬興蘭有些緊張的問道,一雙靈巧的小手不停的展動。
「人間美味。」馬昌虎只說出此四個字便繼續將碗中所盛肉粥一勺一勺送入口中,須臾,碗盡粥無,馬昌虎念念不舍的舔舐碗上與調羹上殘留的肉粥汁水。吃食完畢,人似乎也頓時有了生氣,雙眼多了點氣色。馬昌虎舔了舔嘴邊,道:「謝謝你!」
「其實...你不用說謝的。」馬興蘭緩緩低下頭去,語若燕啼,聲似鼓瑟,雖然馬昌虎並未回頭瞧她,在她的臉上卻已然掛著一段紅暈。
「哈哈哈哈!二位郎才女貌、夫唱婦隨、情意濃濃,老夫前來打擾,倒是十分的抱歉啊!」突然一聲自窗外飄進,馬昌虎與馬興蘭轉頭望去時,那人卻已然站在門口,笑道:「無意煞景,怎奈老頭子有請。」
「二伯!」馬興蘭見此人卻是馬乂,不由得嬌聲道。
「好好好,二伯不是來壞你們的好事的,上頭來人了,據說要調查此案。」這馬乂身子矮小,不過五尺身材,身體壯實,腰間卻是縛著軟劍。相貌倒是有些英氣。
「都說了沒有啦」
「馬伯伯。」馬昌虎正欲說話,卻被馬乂打斷道:「叫我二伯就是了,都是自家人,何必那麼見外。」
「二伯,這是什麼意思?」
「唉,就是那鷹爪的婁武雙不知哪兒得到這消息,明明我們已經極力壓了下去。」
「壓了下去?為什麼?」
「此事罕有聽聞,若是傳了出去總會損害家族名聲,而且你今後要想取這丫頭過門也多的些流言蜚語。」
一聞此言,馬興蘭便已羞得低下了頭,道:「你們聊吧,我出去了。」說著便急急的逃了出去。馬乂卻是對著馬昌虎眨巴眨巴眼睛,馬昌虎卻似乎並不解其意。
「現在就要我去嗎?」
「是的。」
......
廳堂之內,只見一錦衣玉袍中年男子正坐上位,雖然已現斑斑白髮,卻依舊展現出旺盛的生命力,帶著大玉扳指,正坐一旁玩弄著手邊茶杯,卻好似這茶杯有何物吸引了他一般,卻是把玩不已。全然不睬身旁坐著的一位男子。
這位中年男子便是馬家宗家宗主馬晨龍!
只見馬晨龍身旁這位男子面若冠玉,帶青梅冠,身著深青飛鷹服,身材中正,卻是一雙手,似乎十分有力,身旁掛著一柄長刀,上面鐫刻著「鷹爪」二字,字跡洒脫有力,並鐫刻著展翅飛鷹,特別是飛鷹一雙利爪,甚是駭人。
此人便是鷹爪之首婁武雙,對一旁冷待自己的馬家家主並不在意,饒有興緻的看著身邊的酒杯,似乎與馬晨龍一般,都對著自己身旁的雕花瓷杯甚是著迷。
「你們不會把馬昌虎軟禁在別的地方吧?過了這許久卻還不見人影。」婁武雙似問非問的說著。卻是終於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抿兩口,也不看向馬晨龍,只是淡淡的望了望門外,便又將視線凝聚到身旁那稀奇的茶杯身上去了。
「哈哈,沒想到傳說中的鷹爪之首卻是這般人物,倒是半點也等不得。終究只是年輕人啊。」馬晨龍淡淡一笑,輕聲嘆道。
「馬老前輩言過了,不知前輩聽過此典故沒。」婁武雙淡淡笑道。
「願聞其詳。」馬晨龍倒似來了興趣,這才與婁武雙瞧上兩眼,說道。
婁武雙聞言微微一笑,右手輕揮,道:「傳魯典有載:吳山有隱,道世間二理。其一則為:與文人雅士言談,雖十月更替、春風雪雨,亦覺忘時;其二便是:與山野白衣相談,雖一語,亦恐失時也。」
馬晨龍知其故意相譏,佯作不知,恍然答道:「小老弟博文廣知,老夫自嘆不如,若得閑暇,當查查這魯典出處。」
婁武雙見馬晨龍臉皮厚如城牆,雖知受辱而面不改色,也別無他法,只得垂等。
如此大廳上又靜了下來。僕人分侍兩旁,更是不敢多言。
「你們下去吧。」馬晨龍此時才讓這倆丫鬟退下。而正好也自廳內看見已然出現的馬乂,和跟在馬乂身後錦衣玉服的少年:馬昌虎。
此時婁武雙亦是注意到二人進來,卻不著急,緩緩端起桌旁玉杯浮綠蟻,啄得一二口清茶。此時馬昌虎二人已然進來。
「大哥,人帶來了。」
「嗯,好,小侄來有數日,住的可還習慣?」
馬昌虎對著馬晨龍躬身行禮道:「侄兒住的很舒適,勞煩伯父掛懷。」說著不經意的看了看身旁的鷹服男子,不由得有些恐懼。
馬晨龍又對馬昌虎介紹道:「你身旁這位就是陛下親設鷹爪的首領,婁武雙。」馬昌虎這才故作驚惶的對著一旁坐著的婁武雙拱手作揖,道:「原來是婁武雙婁大人,婁大人英武蓋世,小弟早有聽聞。今日一見,果真聞名不如見面!」
似乎馬昌虎的一頓馬屁頗有成效,婁武雙放下手中茶杯,笑道:「馬老弟看來身體無恙,卻是我多慮了」,說著將一旁紅木雕刻的方扁盒子一推,道「這本是為兄的一點慰問禮品,馬老弟可不能不收啊。」說著便哈哈笑了起來。
馬晨龍與馬乂亦是和聲笑道:「既然婁大人決議送禮,你就收下吧。」
馬昌虎與此人非親非故,不知此人心中打著什麼算盤。但是眾人催促,倒也不得不收。情不得已。
馬昌虎微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便走上前去,拿起那一尺寬,二尺長的盒子,正待拿起時,卻發現此物甚是沉重,馬昌虎的心也似乎沉到潭低。
這!裡面裝的竟然是黃金!不然如何此般沉重,又被當做禮物相贈?
馬昌虎一雙手正在顫抖!不是因為這黃金的分量,而是因為這黃金背後代表著的無邊陰謀。是什麼值得此人將如此財產交於一個素味相逢的人?
馬昌虎不知,只是故作鎮定的將盒子端起,好在方才吃過肉粥,否則以自己疲憊之軀,定然承之不住!
婁武雙見馬昌虎神色便已知曉大概,當然也不說出,馬晨龍與馬乂是何等人物,自然早已看出這盒中物事,卻不說穿。饒有深意的看著婁武雙。
「這可是一份重禮啊,小子,可要要好好謝謝這位婁大人。」馬晨龍饒有深意的說著。
馬昌虎恭謹的端著木盒,正立一旁,先是應了馬晨龍的話:「晚輩謹記於心。」
馬晨龍心知此人絕不僅是為了送禮。便又轉身對著婁武雙,不禁問道:「婁大人是想問在下遭難之事,是嗎?」
婁武雙聞言頗為驚訝,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便已然有如此強大的內心,後生可畏。」
婁武雙頓了一下,又道:「確實如此,畢竟發生如此慘劇,我們朝廷若不捉住兇手,豈不愧於天下,愧於百姓!來小兄弟你坐一旁,慢慢說來。」婁武雙語聲中甚是關切,不由得讓馬昌虎大為防範,只是如今無依無靠,自然也不能拒絕此事。隨著婁武雙的右手坐在一旁。馬晨龍亦是對馬乂擺了擺手,馬乂知曉,坐在一旁。
「我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一切實在太快,我正在園中借燈燭讀書,忽然聽見一聲慘叫,或...或許是無...數聲吧。幾乎是那一瞬...都死了。最後,我只是看到一個人走到我面前,然後,就什麼不知道了。直到伯父將我接到宗家。」
「那人就是你的哥哥,馬文龍?」婁武雙雙眼精光乍現,追問道。
「不,只是長得像而已,而且...我沒有看清他的相貌。」馬昌虎低著頭,似回憶道。
「你還記得什麼,比如在那天馬文龍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沒有,大家都和平常一樣。」
「再仔細想想,真的沒有嘛?比如,你們家來了什麼陌生人或是什麼熟人,又或者馬文龍出門不在家?」
「他經常不在家的。」
婁武雙聞言一驚,馬晨龍與馬乂亦是靜靜的聽著,尋聲問道:「他經常不在家?這事誰知道?」
「就我知道,他總是很長時間出門,父母也沒時間管他。」
「可是我聽說你父母對馬文龍極為看重,怎麼會不管他?」
「自幾年前便已經沒有管過我哥了,只是不好對外說。但是自那以後對我哥也變得極為苛責,他們總是打他、罵他。」馬昌虎似乎將欲暈倒,但是仍舊堅持著,只是語聲漸低,幾不可聞。在座眾人都是武藝高強之輩,自然也聽得些,是以都豎著耳朵,仔細的聽著。
「那馬文龍去過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不知道。哥本就不愛說話,自那以後就從未說過一句話了。」
「好了,婁大人,侄兒現在不舒服。你該問的也都問了。馬乂,扶馬昌虎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