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馬昌虎(一)
任不在現在正當頭大,也就不便為此勞神了。董習伸過手來,任不在右手抓住便借力站起,二人同上台上。
公孫芷早已站立一旁,董蓮亦是上台拉著董習站到一邊,任不在卻是小心翼翼的朝著公孫芷靠。眾人也已經圍了過來。任不在見公孫芷似乎並沒有什麼嫌惡的表情,不由得放鬆了起來。
「開始!」董蓮語聲未落,便著手搶攻,執劍飛刺,直取公孫芷,公孫芷反應迅速亦是接上。倒是任不在與董習卻似乎傻在原地。
「大師兄,小師弟,你們倒是打啊。」
「打打打。」
......
這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董習無語的看著這些不成器的師弟師妹們,卻也無法。對著任不在抱拳道:「小師弟,請。」
「大...董兄,請!」
二人禮尚往來,倒是無半點激情。而此時離了公孫芷與董蓮的趙紅蓮卻是無依無靠,想在人群中尋趙嵐的身影,卻哪裡尋得到?八成是擠到最前邊去了。
趙紅蓮心覺無依無靠,但是也知曉自己必須堅強起來,總是依靠周圍的人是會被討厭的(雖然她其實並不會被討厭,相反,倒是被周圍的人寵愛著。)。雖然克服了心裡問題,此時想看台上打鬥卻並看不清,左右一看便自顧走到不遠處跳到旁邊的台上觀看。
卻說四人交攻,董蓮董習配合倒也不錯,竟然將任不在與公孫芷壓得頻頻墜險。董習與董蓮合力攻上公孫芷,任不在正上前救,卻被公孫芷自旁一壓一撤,任不在便突然成了二董的目標。
雙劍合擊,任不在正當危急萬分,正格開董習一劍,公孫芷已然自旁攻上,直取董蓮,董蓮情不得已只好抽劍回救。
任不在瞧准機會便欲上前協助公孫芷,董習攻來卻被任不在劍鞘格住,任不在藉機跨上一步,與公孫芷保持掎角之勢,同時也將董習後續攻擊避開。
「嗚啊!瞎子啊你,公孫芷!」任不在本欲近身與公孫芷互成犄角,卻不料正登身上去便迎來了公孫芷的一劍,正待閃開,董習卻又早已攻上!雙方夾擊,來勢迅猛,卻難避讓,任不在氣沉丹田,迅速隔開公孫芷刺來一劍,又險險避開董習刺來一劍。不由怒從心中起,低聲呵斥。
公孫芷卻只是白了任不在一眼,道:「你礙手礙腳的。」說著竟又將董蓮攻擊引來,並以劍封住任不在退路。
饒是任不在此等高手,在此等合攻下哪裡還能堅持?卻只好將身一彎,仰在地上,便不再起來了。
「你們好好比成嗎?」董蓮顯然有些不高興,看著公孫芷,眼中多是不快。董蓮此次決議雙人比武本就是為了讓二人能夠更好相處,沒成想成了這般情況,不由的暗自氣惱。
「你看是我的錯嗎?」任不在大聲喊冤。
「我說你了嗎!」董蓮怒聲斥道,飛劍玄花,竟自刺來,任不在倒在地上,似乎佔盡劣勢,雙腿雙手卻活動敏捷非常,竟然將董蓮攻來招數盡數化解。
而此時董習攻來劍勢亦是被任不在一一化去,更令任不在心覺可恨的便是此時公孫芷卻也已攻來,劍點春風化雨,任不在轉度春秋,手足共守,才堪堪將劍法破除。
而此三人卻是幾乎同時進攻亦是幾乎同時被任不在化解。台下眾人看得心驚,不覺同時喝出彩來。當然,拋開董習早在一旁留手不說,僅是對董蓮與公孫芷二人的劍招的破解便足以折服眾人。
台下正在喝彩不斷,公孫芷卻冷冷道:「這什麼功夫?躺屍掃地功?」
幸而台下眾人卻聽得不甚分明,只見公孫芷面色冷漠,紅唇微動,卻聽得不明。
董蓮倒是聽得清楚,方才的怒氣亦是頓時全消,不禁笑道:「果然要你倆好好相處是不太可能的了。」
董習在一旁雖然聽得,也見得任不在滑稽模樣,卻並無笑意,當然,這非是冷漠。
「不,我這叫無賴功。」任不在躺在地上,以手撐頭,望著公孫芷,笑聲嘻哈,渾似一個地痞無賴。只是卻要比地痞無賴多了許多英氣與不羈。
「倒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公孫芷哼哼冷笑,竟已然不在與董蓮二人交手,竟直在空中畫出無數劍花,朝著任不在急射而來,劍花騰轉,竟封住任不在雙腳雙手。
哪知任不在根本就不與相鬥,自腳下橫登,便就著董習胯下劃過。眾人見比武竟變得如此滑稽,倒也並不在意。
公孫芷正欲再追時,董習卻終於出手,格開公孫芷掌中木劍。
二人交手數合,董習終於止住公孫芷的攻勢,道:「師妹,這回就不比了吧。我們認輸了。」
公孫芷倒也乾脆,立時還劍入鞘,抱拳道:「師兄,我們的比武完了,你可以下去了。我和任不在還有比試。」
「這...」
......
若論天下武林世家,當屬萬馬唐三家,世語有云:「寧斗鎮山虎,莫惹萬馬唐。」自然便已道出武林世家萬馬唐之威名,只可惜,如此威名便早已在二十年前消失,唐家男子於白盪山一役居然被寥寥數人殺死。
而今,似乎又有一團烏雲籠罩著馬家。
小亭院築,此時確已密布陰雲,正值午時卻似日落了一般,迎面吹來的冷風將一間撐開的窗戶吹得「嗒嗒」作響,窗紙在風中鼓動,正好似大漢身上蠕動的管粗血管一般。
一個少年,正坐窗邊,獃獃的望著窗外烏雲。
消瘦的臉龐也掩飾不住他的陽剛正氣,只是此時,卻顯得有些獃滯。疾風吹亂了他本已彌亂的發角,吹散了他長長的睫毛,卻如何也吹不走少年的陰鬱。
是什麼讓正值希冀歡樂與情愛常伴的少年陷入深潭?雙眼迷離,所望著的是否便是窗外的這片烏雲密布的天?
華麗的錦服翠冠卻掩蓋不了他的落魄與頹敗。
如此少年,似乎,他心裡的那一片天地卻要比現在更為壓抑。
卻不知過了多久,一位青衫女子,翠髻玉鐲,步態輕盈舒緩,手捧雕花玉盤,盤中放著一玉花魚瓷碗,縱使玉蓋完合,卻也掩不住這迷醉人的香氣。
屋外風疾,走廊四處燈籠搖擺,倒似將這壓抑的天氣多了一份焦躁和不安。少女自長街走廊盈盈而來。
本是嬌美如花的少女,正值花季,閨閣情詩中所謂的閨怨與念眷卻是半點也無。不僅頂著本已狂亂的風,任著散開的青絲飄揚,更是將自己的身子擋在玉盤前面,不讓冷風帶走一絲溫度。
是以少女總是以著奇怪已極的姿勢走著。
小步小步,終於走到少年門前,騰出右手,輕叩門扉。只聽「咚咚」兩聲,屋內並未回話。
少女又敲了幾下,輕聲說道:「昌虎哥,我熬了點粥,要不你先喝一口吧?你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沒有回應。
少女再次輕聲叩響,繼續說道:「昌虎哥,我知道這事對你打擊太大,但是...但是總不能不吃飯吧?」
仍舊是沒有回應。屋內的少年便似死人一般,動也不動,若非偶爾眨動的眼睛和依稀可聞的呼吸聲,恐怕旁人便真的以為這就是一個死人!
少女有些急了,似乎眼淚也要撲了出來,又似乎他們正撲出來時便被一旁趕來的疾風帶走。少女繼續扣著門扉,苦心說道:「昌虎哥,就算我求你了,吃一點吧。那,你吃飽了,身體好起來了,便就可以去找到你哥報仇了。」
似乎還沒動靜,屋外的少女,青衫飄舞,雙肩顫抖,卻並不是為這寒冷的風。突然,屋內少年好像才聽見少女方才所說的話語一般,眼神瞬間煥發出光彩,卻是仇恨、憎惡、欲將對方殘忍折磨致死的光彩,奇異的黑色精芒,讓少年重回生機,倏地站起,卻因坐久身體麻木而瞬間坐在地上。
屋外的少女聽見一陣響聲,誤以為少年是要自盡,便也無所顧忌,右腳奮力踢開房門,搶入屋內。卻見少年正癱坐在地上。少女忙將玉盤輕放桌上,急步上前將少年扶起,卻見少年四肢無力,便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將少年抱起。
好在少女倒也學了些武功,少年雖重,少女倒也能夠抱起。
倒是少年,身處此境,倒無半點謝意。只是無力呵斥道:「你是我哥的未婚妻,碰不得我!」說著便要掙扎著下來。
卻原來,這少年便是白馬鎮一夜被害的馬家次子:馬昌虎。少女便是馬家宗家家主長女馬興蘭。
馬家分家雖然與宗家少有往來,但是自分家家主長子馬文龍自幼表現出超人的武學天賦時,便被馬家宗主看重,並且將愛女馬興蘭許配與馬文龍。
而馬文龍少年時期卻不學馬家正宗劍法而改學江湖廣為流傳的刀法,並且因此在江湖中小有名氣。自被稱為小年大成,刀劍雙絕。
便是因此使馬文龍與父母長輩多有衝突,親長皆是認為馬文龍不學馬家四季劍法而改學江湖之中那些不入流的刀法是玷污了祖上傳下來的神功。乃至數年之後竟然一夜之間殺害自己全家老小,竟是連雞狗都亦是趕盡殺絕。
卻是不知為何這個可怕的殺人狂魔居然在最後卻並沒有殺死自己的親弟弟。
馬昌虎奮力掙扎,馬興蘭也不阻攔,淚水閃著晶瑩流下,抽泣道:「他都這樣了你還護著他,就因為那畜生是你哥?!我的心意你應該也是知道的。我知道,你不是個木頭人!」
「不一定是我哥做的,一定是別人易容,對,一定是!」馬昌虎有氣無力的爭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