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世情緣

八仙走了。

他真的是飛到了我身邊。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吊的威亞，但是我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線。後來我想他也許變魔術的，但是道具呢？變魔術不是都需要特別的道具嗎？

等他離我足夠近了，我才發現，其實他長得並不醜。我不知道它從哪裡找到的猴子面具，反正看起來呢，不但不醜，還挺可愛。

他把住我身上的光圈，接近著就起了一陣大風，把所有的東西都吹飛了，唯獨我和他。

然後他才解開我身上的光圈。

我緊張地雙手護胸，他該不會是想那個吧。

我可剛滿十八歲啊！

手機變成了石頭，這荒郊野外的，我連求援的信號都發不出來。

「你你你你你你……我告訴你啊，」我牙齒打顫，腦袋裡開始編瞎話，「我有艾滋……肺結核……腦炎……埃博拉病毒……非典……碰我，你可就死定了！」

他對天空深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剛才被風吹飛的東西又多飛了回來。

如果他的目的是讓我不要緊張，那麼他達到了。

隨著一切恢復了原樣，我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這時我突然覺得，他給人一種很可信很可親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了這種感覺。

「喂，」我在心裡責備著自己，「你該不會是花痴吧？花痴也不能喜歡一個猴臉面具吧？」

我是花痴嗎？

我不知道。

反正班上幾個帥的小伙，我沒什麼感覺。

不是他們不帥，而是我老覺得他們的眼神有些色眯眯的。繞來繞去，好像就想說那一句話：「上床不？」

「拜託吧，老兄，」我殺人的眼神里也總是這樣一句話：「你真以為你是少女控啊？娘娘腔，整天塗脂抹粉的，也算是男人？」

坦白說，那種整天化妝口后的所謂帥小伙我不喜歡，還不如樓底下幾個打籃球的呢，好歹人家也是一身肌肉。如果我進入水滸的時代，也許我會喜歡武松吧。當然，要是能夠是個帥武松，就更好了。

他對我微笑，然後閑步離開。

等他走遠了，我才突然意識到，我迷路了。

「等等，我該怎麼回去啊？」

有七星瓢蟲飛到我的眼前，豁然一變，一隻溫暖的手就伸展出來。

我牽住了這隻手。

然後就被帶到了他的身前。

我這才意識到，他的手是可以與身體分離的、

這世界有這樣的戲法嗎？

我一定是在做夢吧？

我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疼！

他笑了。

彷彿覺得我的舉動十分有趣。

我覺得很尷尬，便朝他做了個鬼臉。

他突然愣了，然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地抓住。

「疼疼疼，」我叫道：「你弄疼我了。」手腕就感覺被兩隻鐵鉗夾了那麼疼痛，眼淚根本就不受控制地流出。

他一下子放開了我，眼睛越睜越大，放出奇異的紅綠怪光，一下子射入我的瞳孔。

我的意識立刻模糊起來，慢慢地似乎就要忘記我自己。

「我該不會是要被催眠了吧？」我心中想著，拚命地掙扎著，想抵抗他的「催眠術」。但是那紅綠怪光源源不斷，源源不斷，一直讓我迷失其中。

我感覺來到了花果山。

來到了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

萬年以前。

當最後一絲日光脫離了我的視線，花果山的景色慢慢地被黑暗湮沒。我知道，妖精們又要進攻了。

今年的雨水出乎意料地少，乾旱肆無忌憚地摧毀著弱小者的生命。除了花果山，其他的地方都缺水。即使是給龍王獻上再多的祭品，也換不回一滴雨。

我知道，這些妖精也是因為饑渴而憤怒，因為憤怒而衝動，因為衝動而殺人。可是我們這些善良的猴子，難道就該殺嗎？

花果山的水源是有限的，最重要的幾處水泉都在水簾洞內。換言之，如果妖精們攻佔了水簾洞，截斷了水源，那我們都要活活渴死。

孫悟空就坐在我身邊，他太自信了，以為自己石制的身體能扛住所有的刀槍，殊不知，沒有任何法術的他，根本就不是妖王的對手。

趁著戰鬥的間隙，我開始爬出隱蔽坑，一路尋找妖精們留下的兵器。

花果山裡沒有鐵匠鋪，靠著樹枝木條的我們從一開始就處於劣勢。

孫悟空還在那裡祈禱著，祈禱龍王可以下雨。

我早就對他說過，「東海龍王是不可以信任的。那個自私的老龍王只會坐在自己的龍宮裡享福，哪管外界的死活？」

「那我就打進龍宮，親自去扇那老兒！」孫悟空豪邁地喊了一嗓子。

我笑了。東海龍宮是我們能去得的地方嗎？縱然去了，打得過嗎？

但我還是很佩服他的勇氣。這也是我為什麼也願意尊他為王的緣故。

我就是太安於現狀了，從來沒想過要闖蕩外界，更不敢去龍宮裡鬧。在他出現以前，我是因為人高馬大而被推選為頭兒的，但是當他出現以後，特別是當他敢冒死鑽進瀑布后，我就自願讓出了王的位置，讓他去做。

有猴說他太年輕，做不得王。我說不是每隻猴都敢鑽進這瀑布來的，之前大家不都嘀咕著「一派白虹起，千尋雪浪飛」嗎？不都說「哪一個有本事的，鑽進去尋個源頭出來，不傷身體者，我等即拜他為王」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

我不管其他猴子怎麼想，和幾個年富力強的壯猴，硬生生地把他扶上了王位，喚做「美猴王」。

但是當眾妖齊攻花果山，眾猴子傷亡慘重之時，他這個膽略過人的王，反而畏縮了。

我想，也許男人就是沒有女人能扛事兒。真到了大難臨頭的時候，不管哪個種族，都是雌性更堅強。

我推了一把孫悟空，他這個「美猴王」還沉浸在白天的大敗里，毫無鬥志。

我是只母猴，我平常沒有孫悟空膽大，更沒想過要翻江倒海，去與那龍王論理。但既然爺們不頂事，那就只能俺上了。

我找到幾樣稱手的兵器后，便將母猴們都召集起來。

我拿起了孫悟空的那面大旗，這是我們花果山的軍旗。

無論什麼時候，軍旗只要不倒，所有人就不能倒！

我知道孫悟空現在有些頹廢，也許只有勝利和鮮血，才能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之前我勸過他：「大王趁著年輕，多出去學點本事，好保護我們。」

他不肯。

他就想好好地在花果山玩耍。

但經過這一場大變，他應該會後悔。

如果他早聽我的，花果山怎會有今天？

但是過去的畢竟都過去了，再糾纏也沒有用。

我看著滿目瘡痍的花果山，下了一個決心：既然再這麼打下去，只能是無休無止的消耗戰。那索性率敢死隊跟妖王拼個你死我活，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