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穀賤傷農

第六章 穀賤傷農

當秦觀一家三口腆著肚子,懶洋洋的坐在凳子上的時候,蕭律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肉夾饃太好吃了,只是秦觀一個人就吃了六個!

秦治也不甘落後,吃了整整四個,甚至是秦晉陽,一個跟蕭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都吃了兩個。

這一家,整整吃了蕭律十二個肉夾饃。

這可是蕭律和蕭暖兩個人兩天的飯食啊,沒想到竟然被他們吃完了!

難不成這些達官貴人都是些吃貨?

「小郎君的飯食十分獨特,老夫一時貪嘴,竟然吃了這麼多,真是過意不去啊。」

此刻的秦觀真的是尷尬,乾糧和錢袋同時放在了山下,現在再讓人下山送上來,恐怕天都黑了。

秦觀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吃了這麼多!

「呵呵...沒關係,明天我去獵一隻山中的野獸,足夠我們兄妹二人吃的了。」

蕭律擺了擺手,既然留人家吃飯,那就要讓人家吃飽了。

別人吃的多了一點就抱怨,這實在不是什麼君子所為。

「可是聽說這座山被當今聖人封賞給了晉王,蕭兄為何還敢在此山上打獵?」

這是秦治第一次叫蕭律為「蕭兄」,看來這頓飯蕭律倒是沒白請。

「當今聖人寬容,晉王殿下同樣仁厚,這座山被封賞給晉王殿下之後,並沒有命令說不能再次打獵。」

「只不過......」、

說到一半,蕭律停下了,臉上一副猶豫之色。

「算了,我等升斗小民,怎可妄論朝政,是在下多言了。」

蕭律朝著秦觀拱了拱手,這種說話說半句的做法,顯然讓秦觀無法接受。

明明很想知道對方下一句會說什麼,但是對方卻不說了,你說氣不氣?

「小郎君不必如此,當今聖人繼位后,曾廣開言路,言明天下無論大臣還是百姓,都有上奏進諫的資格,所以小郎君大可不必擔心。」

「你我相談,不過是飯後閑談,聽完一笑了之罷了。」

似乎是真的很想聽到蕭律會說什麼,所以秦觀一直在寬慰著蕭律。

而蕭律似乎也被說動了,想了想之後,最終還是重新張開了嘴。

「既然秦先生如此說,那我就當是飯後閑談,說那麼一兩句吧。」

「只不過在下不過是個山野村夫,說的不對的地方,就請先生一笑了之吧。」蕭律拱了拱手。

秦觀自無不可,微笑著點了點頭。

「先生可知這山下有多少戶村民?」蕭律先是問了一個問題。

「據我所知,這是個小村子,一共四十八戶左右。」秦觀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

蕭律微微一愣,他住在這個村子里,才知道這個村子里有四十八戶,這個秦觀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蕭律反應很快,並沒有猶豫很久。

「那請問先生,你可知這個小村子里,有多少獵戶嗎?」蕭律笑著問道。

「這...老夫不太清楚。」秦觀遲疑的說道。

「三十七戶獵戶...這是一個非常準確的數字。」蕭律回答道。

「怎麼會有這麼多...」秦觀剛問出這個問題,就覺得自己非常的傻,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其實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不是全職獵戶,而是農閑的時候,上山碰碰運氣。」

「這個村子里大多都是農戶,祖祖輩輩以種田為生,最近幾年的光景,他們的生活卻越來越艱難了。」蕭律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最近這幾年,其他地方不說,僅僅是關中,可是每年都是豐收年啊!」

「他們的生活不應該越來越好嗎?怎麼可能越來越差!?」

秦觀顯然是不相信這個的,因為這幾年的光景都看到了,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正因為是豐收年,所以這些農戶們才越過越差。」蕭律看著秦觀,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這種眼光,如果是蕭律的朋友看到,一定能輕易認出來!

這很明顯,蕭律在思考!

「此話何解?」

秦觀彷彿被蕭律氣笑了,他第一次感覺眼前這個孩子,有些蠻不講理。

「理由很簡單,請問先生,你可知三年前的糧價是多少嗎?」蕭律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斗米十錢。」秦觀立刻答道。

「那今年的米價呢?」蕭律又問道。

「斗米四錢!」秦觀一口氣報出了今年的糧價。

「先生可知,這到底代表了什麼嗎?」蕭律認真的問道。

「代表了什麼?這代表了大唐百姓逐漸豐衣足食,我大唐即將開創盛世!」

「這是前隋所不具備的,也是前面幾個王朝所不具備的!」

秦觀有些激動,語氣中洋溢出的自信清晰可見。

只不過蕭律卻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這種慷慨激昂。

「先生,若你僅僅是這麼想,那我們就沒有交流下去的必要了。」蕭律笑了笑。

「哦?不知小郎君何以教我?」

秦觀瞥了一眼蕭律,此刻蕭律在他心中的地位正在直線下降。

他感覺,蕭律現在只不過是為了贏而贏!

「三年前,斗米十錢,一石米可以賣一千錢。」

「現在,斗米四錢,一石米只能賣四百錢。」

「這三年來雖然年年都是豐收年,但是實際上每年只見的產量差別不大,也就是說,百姓們一石米要少收穫六百錢。」

「請問秦先生,這些百姓的日子還會更好嗎?」

蕭律的這幾句話,猶如一把又一把的尖刀刺入了秦觀的心臟,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蕭律竟然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問題!

如果真如蕭律所說,那這些百姓的生活豈不是越來越糟嗎?

「每年農戶們的辛勞從不改變,但是從中獲得的錢卻越來越少,家中子女在一天天長大,原本還期望將孩子送入學堂,讀書識字的農戶大有人在。」

「但是現在,糧食能換的錢財越來越少,如何能供應的起孩子上學念書,成家立業?」

「若長此以往,每一代百姓們的孩子,只能繼續勞作,而士族的後代,卻依舊能讀書識字,入朝為官。」

「寒門出貴子,永遠都會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請問秦先生,這種日子,百姓真的會越過越好嗎?」

此刻,秦觀的臉色鐵青,蕭律的話字字誅心,尤其是討論士族和百姓這一段,更是讓秦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但是不得不承認,蕭律說的這一切,全都是對的。

秦觀鄭重的站起身來,雙手交疊舉在胸前,朝著蕭律鄭重的拜了下去。

看到此情此景,蕭律立刻躲開這一禮。

這一禮...蕭律可不能受!

「請問蕭先生,這又是為何?」秦觀神色肅穆。

「無他,穀賤傷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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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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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穀賤傷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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