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穀賤傷農？
當蕭律這四個字說出來之後，秦觀明顯渾身一震。
這種說法，從來都沒有人提起過，甚至是可以說是聞所未聞！
「穀賤傷農」是指糧食獲得豐收不僅不能使農民從中獲益，反而還會因為糧食價格的下降而導致收入降低。
這種事，越是豐收年就越容易出現。
「那如何解決這種情況？」秦觀有些著急。
只不過蕭律搖了搖頭，他不是不想說這個答案，而是現在想實現，實在是太難了。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秦先生高風亮節，雖然未能請教秦先生身居何位，但是相比也是高居廟堂的官員。」
「朝廷養士，不就是為了解決百姓的事情嗎？若都讓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山野村夫給說了，那要他們又有何用呢？」
蕭律喝了一口茶水，臉上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
他的眼神淡淡的看著秦觀，似乎是在提醒他，他們只不過是在閑聊。
「原來如此...不過蕭先生考慮了這麼多，又是為什麼呢？」秦觀也有些好奇。
「剛剛那句話其實還有後半句...」
「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蕭律給秦觀的茶杯里添了一些茶水，淡淡的說道。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蕭先生大才！只不過先生有如此才華，為何不......」
秦觀說了一半，卻見到蕭律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談到這件事的時候，蕭律好像想到了什麼。
「秦先生過譽了，為官之道路途有二，一為舉薦，二為科舉，並無其他辦法。」
「在下山野村夫，第一條路已然是一條絕路，第二條路...以在下的才學，恐怕無法通過科舉考試，所以也就不必強求了。」
蕭律的話雖然有些牽強，但是秦觀還是聽出了他不想做官的想法。
至於是為什麼，秦觀沒有問，因為不想做官的人，並不是只有這麼一兩個。
不過這件事，卻在秦觀的心底留下了一個問號。
兩個人繼續攀談了近一個時辰，秦觀終於告辭離去，臨走之前他的護衛帶回來一隻活羊。
這算是答謝蕭律中午請客的答謝，也是對吃了蕭律這麼多東西的一種歉意。
「蕭先生，感謝今日的款待，希望能有再見之日。」秦觀笑著拱了拱手，與蕭律道別。
「若再遇到秦先生，在下必然倒履相迎。」蕭律點了點頭。
兩個人相視一笑，然後秦觀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帶著人走了出去。
走出去了不遠，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了一種古怪的腔調。
......
我本是，
卧龍崗，
散淡的人；
憑陰陽，
如反掌，
保定乾坤。
先帝爺下南陽御駕三請，算就了漢家業鼎足三分。
...
「父皇，這是什麼調子啊，感覺不像是官話。」
站在一旁的秦治...不，李治開口問道。
李世民轉過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小院，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突然出現了剛剛那個蕭律的樣子。
「這個小子，是在自比諸葛孔明啊！」
李世民笑了笑，好久沒有遇到這麼有意思的少年郎了，上一次遇到這種人，還是貞觀五年的時候。
「諸葛孔明？是那個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嗎？」趴在護衛背上的晉陽公主問道。
「沒錯，沒想到兕子還知道諸葛孔明啊。」李世民笑著捏了捏晉陽公主的鼻子。
「那當然了。」
晉陽公主昂了昂下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眼前這個是他最喜歡的公主，自從長樂公主下嫁長孫沖之後，晉陽公主就成了李世民的心頭肉。
尤其是長孫皇後去世之後，對於李治和李明達這兩個孩子，李世民一直養在身邊。
「回去跟尉遲寶琳說一聲，讓他去查一查這個小子的身世，朕有用。」
站在一旁的護衛點了點頭，他們可不是什麼普通的護衛，而是保護李世民安全的金吾衛。
如果不是今天情況特殊，他們根本不可能離開李世民這麼長時間。
而且李世民還吃了陌生人的食物，如果被其他大臣知道了，恐怕他們兩個命都要沒了。
好在李世民對這些事不在意，而且也沒有中毒的現象，否則他們早就衝進去砍了蕭律了。
「穀賤傷農...沒想到，沒想到在這種山野之中，竟然還有如此賢明之人。」
「這個少年年紀不大，對事情倒是有一些獨特的看法，若是讓如此人才流落人間，那朕可就是在打自己的臉了。」
說完，李世民搖了搖頭，然後拔腿就走。
當初說過的那句「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現在似乎有些打臉的意思了。
......
而另一邊的蕭律，哼唱完了這一出《空城計》之後，臉色也漸漸的淡漠下來。
如果說蕭律到現在還以為秦觀是個普通人，那真的是在嘲笑蕭律的智商。
從兩個人的交談中，蕭律早已經聽出來了，這個秦觀是個官，而且是個大官！
雖然不記得貞觀年間到底有哪個大官姓秦，但是很多東西史書未曾記載，蕭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一步登天蕭律未曾想過，如果這位「秦觀」能將這些話遞給李世民，就算是蕭律沒白跟他說這些話。
自己也算是為這個時代的百姓做了一點點幫助吧。
至於當官...？
蕭律根本就沒有想過。
去做官，還不如自己現在的小日子舒服。
現在自己已經擺脫了最開始的困難，日子正在一點一點的蒸蒸日上，美好的生活就在前面招手。
現在再去做官，一點一點的慢慢熬，每天天不亮就去點卯，那還不如要了蕭律的命。
「哥，你快來，我們發財了！」
蕭暖的聲音打斷了蕭律的臆想，對於蕭暖的這種「發財了」的感慨，蕭律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畢竟蕭暖是一個「腰纏百文」都能說是發財了的小財迷。
只不過蕭律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他是真的發財了！
因為秦觀送給他的這隻羊，身邊竟然還有十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