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最後的劇本(63)
「OMG!師父你也太美了吧!」
季錦里做了個膝滑的動作,表情誇張地說道:「我還以為姝姬就是人間絕色的終極,直到看到現在的你,果然能打破記錄的只能是記錄保持著!」
姜浚新絞盡腦汁地想說個厲害的,結果憋了半天只憋出個「好看」,悔恨啊當年語文課應該好好學的!
殿廳面積不小,但因為沒什麼裝飾而顯得空曠,說話都能聽到輕微回聲,當年用這麼寒酸的屋子接待魔尊,他居然沒意見的嗎?
不過,時嫿為了捉弄對方連自己的廚藝都可以下咒,弄個不像樣的屋子接待也不奇怪。
人到齊后,江儀端來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鐵鍋。
新鮮的魚加新鮮的筍,只放了些鹽調味,略腥,但眾人好長時間沒吃著像樣的東西,早就餓得飢腸轆轆,分了碗筷后,圍著鐵鍋大快朵頤起來。
熱乎乎的魚湯下肚,身子立即暖和起來,酒一上頭就開始犯困,夏卿也讓君湛安排眾人去休息,這廝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進殿後又變回十四五歲的少女模樣,綠衣青蘿,人畜無害,當然只是在夏卿也面前表現如此,當看向別人尤其是時墨時,漂亮的杏眼就會滲出犀利的寒光,像是在無聲地宣告自己才是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人。
也許是久違的熱鬧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聽話地安排眾人去休息。
沒有人問事情是不是解決了,也沒有人問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大概是太累太困,或者只是心照不宣地享受短暫的安寧。
殿廳里的人大都選擇去休息,只剩下時墨、夏卿也、第九府君和一米二,很快君湛和江儀也回來了。
江儀腳下的鐵鏈還在,移動時哐當哐當發出聲響,君湛聽得心煩,道:「你這東西能不能摘下來,吵死了。」
江儀無辜道:「我也想啊,可是弄不掉。」
君湛不耐煩地蹲下身去,伸手捏住鐵鏈用力擰,咔嚓一聲,沒斷。
「咦?」
君湛重新看向鐵鏈,一道青光從指腹緩緩溢出,觸到鐵鏈時倏地反彈回來。
「反彈禁制!」
君湛面色變得古怪,拍拍手站起來,神色不善地看著江儀,「這是姐姐特製的鐵拷,你當年做了什麼,讓她把你給拷了起來。」
江儀神色茫然:「我、我和天兵戰鬥受了傷,還是君副使你把我送回來的,之後……我應該是沉睡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兩人齊齊轉頭。
夏卿也攤手道:「別看我,我更不知道怎麼回事,溫柔鄉的記憶被情花竊取了,就算把它消滅也取不回來,何況我們現在也沒有辦法。」
時墨心裡一咯噔,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沒有辦法?不是重新封印了?」
君湛立即朝他翻了個白眼,「暫時的而已,你以為情花本源是什麼,那是魔尊想讓天地歸於虛無的意志本源,他自己都消失了,這股意志都還存在,哪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的。」
時墨:「魔尊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
君湛:「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大概存在太久厭倦了吧,所以——」
他看了眼夏卿也,上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下文。
夏卿也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慢悠悠道:「怎麼不說下去,你體內的精神禁制不是沒了。」
君湛一怔,點頭道:「嗯,從我回到溫柔鄉的那一刻就沒了。」
夏卿也放下酒杯,「因為沒必要了吧,你來到溫柔鄉只有一種可能,封印破本源出,到了這種時候,也該說出真相了,對吧?」
她笑著轉頭,看向的卻是第九府君。
他笑笑,拿起酒壺給自己添滿,一口飲下,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真相從來不在我這裡,而在你自己身上。」
第九府君朝夏卿也伸出手,「監察令給我。」
夏卿也撇撇嘴,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將監察令遞給他。
第九府君拿起監察令,將其中一面抵在額頭,默念了句咒語,墨黑的令牌突然發出幽光,從中流出一道月白色的輕煙,嗖地竄進夏卿也的眉心之間。
她緩緩閉上眼睛,如入定般一動不動。
君湛神色不定地看了她半天,確定沒什麼問題才轉向第九夫君,「那是嫿的記憶,怎麼會在監察令里?她自己沒察覺到嗎?」
第九府君放下監察令,神情看起來有些萎靡,似乎剛才那個簡單的動作讓他消耗過大,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后,手指敲了敲桌子,意味深長地沖君湛笑了笑,「倒酒。」
「燭嬰!」君湛此刻雖然是少女形態,氣勢卻一點不弱,「你別太過分了!」
第九府君:「這麼多年來,我可是被你家姐安排得明明白白,難道還不能讓你倒杯酒?」
提到這個,君湛的氣焰頓時收斂,忍氣吞聲地給他倒了酒,「現在可以說了吧,你怎麼會成為冥界府君,監察令又是怎麼回事?」
第九府君慢悠悠喝著酒,「這事從哪裡說起呢,當時你——」
「等等!」君湛突然打斷他的話,瞥向時墨和一米二道:「這是我們溫柔鄉的事,無關人等請出去!」
「什麼叫無關人等!」一米二大叫道:「我可是一直跟著大人的,憑什麼不能聽!」
時墨抿著唇,雖然不甘心,但他確實沒有身份和立場坐在這兒,現在夏卿也找回記憶,對他的態度可能發生改變……
他剛要起身,就被旁邊的第九府君按下。
君湛沉下臉,「燭嬰,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和我作對?」
第九府君笑道:「是啊,當年我被貶轉世為白重歡時,可是被你捉弄過好幾次,就當是我不計前嫌的報酬啦!」
君湛忿忿,「要不是你對姐姐糾纏不休,三番五次上門騷擾,我怎麼會出手教訓你!」
糾纏不休!上門騷擾!
時墨和一米二震驚地看過去,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府君!
「咳咳咳!」燭嬰被酒嗆得連咳好幾口,臉頰一陣發紅,「別胡說!我當時早有婚配,絕對沒有對你姐姐產生什麼齷齪的心思,只是迎春院一別後,想和她再來一次對賭。」
迎春院!
時墨看向他的目光更加隱晦深沉了。
第九府君百口莫辯,乾脆不解釋了,「反正我問心無愧,不信等她醒來你們自己問,後來糾纏不休、上門騷擾的到底是誰!」
後來——應該是指天帝昊天隕落後,水神恢復神籍,時嫿有計劃需要他配合的話,真的可能會不擇手段。
君湛頓時底氣不足,妥協道:「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時間緊迫,你先說吧。」
第九府君露出個飽含深意地笑容,「我讓他們留下是有目的,聽下去你就知道了。」
神魔大戰的時候,雖然動靜很大,直接導致了第二次天道崩落,但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並沒什麼感覺,因為戰場不在人界,而是在天界與魔域的交界處,只有極少部分擁有不俗實力的玄門人士能夠到達。
當時的水神還在凡間歷練,投生在灤州富商白府,明明可以過錦衣玉食的大少爺生活,可他偏偏不喜歡這種拘束的日子,更喜歡風餐露宿,逍遙自在。
在揚州的迎春院,是他第一次見到時嫿,轉世為人後沒有以前的記憶,他當然認不出面前這位便是讓自己落得如此下場的罪魁禍首。
在和夏卿也敘述這段往事時,燭嬰說之後就再沒有見過,其實並非如此,他周遊的路線和時嫿轉移的地方正好重合,男人嘛,但凡親眼見過時嫿就不可能無動於衷,尤其三番兩次碰到,多多少少會產生「上天賜予的緣分」這種想法。
不過燭嬰還有著神的直覺,加上白重歡早已定親,他對時嫿更多的是一種好奇,內心深處非常清醒:這個女人碰不得也惹不起。
他好奇為什麼要奪夢,想通過打賭接觸她,解開這個謎團。
但時嫿不和同一個人對賭兩次,後來一直抽不中自己,還被君湛當成「跟蹤狂」故意整他,差點就要去地府報道開啟第二輪轉世。
奄奄一息的白重歡被送回白府,按部就班的成家、立業,一晃就是幾十年,期間經歷了家變、喪子,生活的磨難讓他患上一身病痛,苦不堪言。
這就是神仙被貶后必須經歷的七情六慾,原本,他會在死去后重新轉世,不斷承受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愛別離以及五盛陰八苦,直到重新成仙飛升,或者天帝覺得懲罰得差不多,召回天庭恢復神籍。
但燭嬰是幸運的,白重歡重病垂危還沒咽氣,天帝就率先嗝屁了,不用繼續輪迴受苦。
但他也是不幸的,神籍恢復了,然而天庭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