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玖章
芷蘭聽完他的話后什麼也沒說,一轉身便瀟洒離去了,連頭都沒回。
藺空終於鬆開了那方桌下被指甲嵌出些許血跡的拳頭,見氣氛尷尬了起來,他極力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舉重若輕道:「來啊,洗牌啊。」
沒人動作。
他再次緘默片刻,「不玩了?好,確實時候不早了,估計大家也餓了,我給大家訂個餐廳吧。」
他掏出手機微笑問詢,「小玉想吃點兒什麼?」
「我想吃胡……」經小麗咳嗽提醒,小玉立刻補充道,「蘿蔔燉大鵝。」
「好,胡蘿蔔燉大鵝……」他望向手機,不動聲色地繼續問詢,「小麗呢,想吃點什麼?不用客氣,想吃什麼儘管說。」
「哦,我啊,」小麗寒暄道,「我什麼都可以,藺先生隨意吧。」
藺空又是一陣沉默。
不知為何,小麗莫名害怕這樣的他。
「藺先生,剛才那個女孩……」小麗小心翼翼地問,「真的沒有事情嗎?」
「是啊藺空,」寶誥擔憂道,「你快追上去看看吧!」
「沒事,不用管她,」藺空舉重若輕,繼續撥弄手機,「寶誥你吃點什麼?」
沒等到回答,他又自問自答,「還是燒雞好了……」
這次沒人再講話。
但他自己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我把地址發你們了,你們先去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他丟下這麼一句話,拾起沙發上的外套便匆匆離去。
出了酒吧的大門,他不緊不慢的步伐便變成了閃電般的飛奔。
目光四處探索,極力搜尋某人蹤跡,焦急之感寫在臉上。
「芷蘭,接電話,接電話啊……」他一邊跑,一邊捧著手機祈禱。
終於,他發現了她的身影。
無力地低著頭,機械化地邁著沉重的腳步,光是一個背影,都能看出她有多傷心。
他在心中一千次一萬次地暗罵自己該死,怎麼可以為了捉妖就說出那麼傷人的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比他的芷蘭重要的,沒有!
「芷蘭!」他一個箭步跑到她的面前,扶住她的肩膀,「芷蘭,她們是妖!那兩個女孩是妖!」
芷蘭緘默片刻,「可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妖氣。」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前所未有的慌亂,「但是芷蘭,你相信我!我可以確信她們兩個不是人!」
「肯定?」芷蘭嗤之以鼻,「你是開了天眼,還是怎樣?寶誥不管怎麼說好歹也是個神仙,如果她們真的是妖,他會不知道?」
藺空沉默半晌,緩緩地放開她的肩膀。
「多說無益,給我點時間,我拿事實證明給你看。」
芷蘭靜默須臾,「好。」
……
「來小玉,快嘗嘗,你不是想吃鵝肉嗎,這裡的清燉鵝肉可是招牌菜。」
「小麗——快別愣著了,喏,吃個大閘蟹。」
「寶誥!想什麼呢?這不是你最愛的燒雞嗎,給你叫的可是最貴的,快吃!」
藺空到達自己預定的那個餐廳,若無其事一般招待著三位客人。
「我說,芷蘭真的沒事兒啊?」
寶誥還是很擔心,畢竟照顧公主是他的初心,如果瑤姬在人間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可吃不了兜著走。
「放心,都搞定了,」藺空埋頭夾菜,若無其事道,「別掃興。」
寶誥將信將疑地拾起筷子……
「誒,你怎麼不吃肉呀?」藺空笑對小玉,溫柔關切道,「雖然胡蘿蔔有營養但一直不吃肉也不行呀,來,聽話,吃塊鵝肉——」
「哥哥……」小玉婉拒道,「人家不吃肉肉,人家怕胖嘛……」
藺空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他收回調羹,敷衍一笑,「那好吧!」
他想……
他大概知道些什麼了。
-
午宴過後,藺空使個計策令寶誥離開了。不知為何,他走之後,整個房間氣氛的尷尬值突然瞬間升到了頂點。
偌大房間內,空蕩蕩的殘餐局之上,藺空笑容不見,冷眼凝視眼前二女。
果然迅速變臉。小麗想,還真是個難纏的主。
「藺先生……」
「啪!」
不及小麗開口,藺空不知把一樣什麼東西摔到了桌上,嚇她倆一跳。
待定睛一看……
她倆於是更害怕了。
煉妖壺,可煉化世間任何妖物,凡被收入壺中者,外界如不及時搭救,三日之內必化為膿水。
小麗視見此物再無法從容,她魅惑的五官不禁變得猙獰起來,彷彿隨時準備攻擊敵人。
那,是她的自我保護。
「哥哥,你……」
小玉與她不同,她純良的臉龐依舊純良,只是看向他的眼神,由起初的歡喜,變成了如今的哀傷。
「住口!」藺空鐵面無私,「叫誰哥哥?還敢出言不遜?兩個孽畜!如今煉妖壺在此,若識相的話就快速顯現原形,貧道保證,饒你們不死!」
「哥哥……」
「別哥哥了!你的小命還要不要了?還不快聽道長的話,顯現原形!」
小麗得到藺空的保證后,便無了後顧之憂,她乖乖伏地,首先現出了原型——
一隻嬌俏的雪狐。果然如此,藺空想。
「你?」
藺空再望向小玉時,神色中完全沒有了剛才的一絲溫柔,就好像突然間變了個人一樣,她委屈地撇撇嘴,不甘心地伏在地上,變成了——
一隻小白兔。
他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籠子,不費吹灰之力便收起這一狐一兔。
「說說吧,你們的來歷?」
他坐回餐桌,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我本為仙都天庭百花仙子的狐狸園內養殖的一隻普通的寵物狐,因無意間喝了瑤池的仙露得以化為人形,便偷偷溜了下界……」
怪不得似妖若仙呢,原來是天庭成精。
「你也看到啦,我就是一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白兔。」小玉氣鼓鼓地,「其實……人家仰慕你已經許久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人家呢,哼!」
「仰慕我許久?」藺空蹙眉,「你認識我?你主人是……」
「我的主人,當然是美麗的嫦娥仙子了,跟她一比,玉帝的公主也不過如此呢!」
「你是嫦娥的玉兔?」藺空追問道,「那為什麼會認識我一個凡人?」
「我……對不起,」小玉欲言又止,「哥哥我不能說。」
九曜瑤姬下界歷劫的事情全天庭都知道,她也是因為想見九曜,所以才下凡來的,可是泄露天機可不是鬧著玩的。
數萬年前,九曜與瑤姬曾結伴去過一次月宮,使得當時還身為一隻兔子的她,便對九曜一見傾心了。
望著兩個籠內的兩隻雪白絨球,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問你們,仙都天庭除了你們兩個,還有哪個仙子喜愛著一襲白衣?」
「一襲白衣的仙子……」小玉思索道,「那不是我的主人嗎?」
「嫦娥?」他問,「你家仙子一千年前可曾來過人界?」
「我家仙子……都好幾萬年沒有來過人界了。」
「那除了她還有誰?還有誰是喜歡著一襲白衣的?」
「還有……」小麗小心翼翼道,「瑤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