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貳章（第陸回）

送別楊戩后，突然膩歪起來的誥琰夫婦也告假雲遊，說要借時差機會好好在人間玩個痛快，空蘭師徒會意，允了二人的假期。

「你們要是遇到什麼難以解決危險，就對著天空大喊三聲『寶誥』或是『昭琰』，我們聽到後會迅速趕來『救駕』的。」

臨走前昭琰不放心道。

「不過也不要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叫我們哦，」寶誥補充道，「收到呼救的時候我們會使仙術查看你們的一舉一動的，要是你們的危險不足以令我們動身，我們可就不回來了哦~」

呵呵……

空蘭隨便答應下來，沒真當回事，寶誥的秉性他們又不是不了解，到時候小別勝新婚的玩嗨了，能有功夫千里迢迢趕回來救他倆？估計但凡死不了的麻煩，就肯定不能有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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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日天朗氣清，來自海洋的微風拂面和煦至極，藺空照舊靜心室打坐，芷蘭閑來無事則整頓些家務。

她先是抱師父的被褥到陽台晾曬，再抱出自己的，隨後再次回到師父房間，搜尋一些需要清洗的衣物。

二人世界看上去優哉游哉，好不愜意。

客廳內開著的電視機，顯示的正是鷗市的地方頻道，裡面正在播放著有關颱風的新聞，提醒廣大居民提前做好防護準備。

「天氣這麼好，會有颱風？」芷蘭搖搖頭，感覺現在的天氣預報越來越不靠譜了。

黃昏時分，她燒好晚餐，喚藺空出關。

「應師父一貫的喜好——」她一一打開倒扣桌上的餐碟，頗自豪地展示道，「全素宴。」

藺空會心一笑，望去，一道道造型精美的佳肴便映入眼帘。

不止是賣相賞心悅目，芷蘭燒的菜肴，一向是色、香、味俱佳，連藺空這般惜字如金的木頭人都忍不住時常誇耀——

芷蘭有此手藝在，我師徒即便不再降妖，開個餐館，也必定是個暴利的營生。

「佛曰清心必先清胃腸，」藺空淺笑道，「『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我看有我家芷蘭在，我這輩子是別想『羽化而登仙』了。」

「師父已為不死之身，羽化登仙所為何？」芷蘭靈機反問道，「莫不是覺得芷蘭煩了，想換個天都的仙娥共度餘生？」

「你這丫頭……」他嗔怪著，拾起面前的竹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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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方餘暉漸失，室內倏爾昏暗。

藺空衣衫單薄立於陽台，眺望遠處規律起伏的海潮。

不一會，芷蘭便抱著一件大衣緩緩而來，例行公事般細心地為其披上。

四目相對，二人情意正綿，卻被一陣沒來由的咳嗽給驟然打斷。

「天涼了，師父該多注意些的。」芷蘭蹙眉輕嘆，「你總說沒事，我照顧他那麼久，他身體狀況究竟如何，我還是清楚的。」

「你擔心什麼呢？」

藺空望著她，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為師魂靈無亡無滅，你不是不知道，此軀若是不長久再換個便是，又有何妨？」

「可……」

她竟失辯了，因為她不得否認，藺空這一問，她無法作答。

「莫非真如寶誥所說——」藺空繼續發問，「你對這張面孔留有舊情？」

「不……」

「也是。」藺空緩而穩健，「戀昔日表相，念過往舊事，你從來都不是如此膚淺之人。」

的確，芷蘭不是慕姣容、戀舊事之人。

一來，千百年來藺空所投寄主之貌，總不見得皆形容俱佳，再者，青春永駐的她根本從無懼歲月增長，又何來念舊一說？

所以，她究竟是有何顧慮呢？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但總是覺得心口隱隱有些不安，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人的直覺？她是覺得如今顧承墨得與千年前藺空同貌，此間必有更大的隱情，但現在，這隱情猶如石沉大海般無人可知，恐怕也只能……等它自己水到渠成了。

藺空出神地望著遠處平靜的海面，半晌，神色突變。

其實也不是突變，不過是眉心微蹙，神情看似比平素略緊張些，但這對於一向沉穩幹練不動如山的面癱藺空而言——

已然非常不正常了啊啊啊……

「不好！」

只見他瞳孔放大，表情愈發地凝重起來。

芷蘭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了師父？」

「要起風了……」

「芷蘭，收衣服吧！」他轉頭吩咐道，「還有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收拾好后所有門窗全部關緊。」

芷蘭望向遠處平緩寧靜的海面，不明所以，但師父發話，她還是乖乖照做。

「聽師父的不會錯」，這不只是腦殘般的偏愛，也是她千百年來一次次的經驗之談。

果然，還不出半個鐘頭，原本平靜的鷗市驟然間便起了狂風，藏藍色的天空漆黑混沌起來，陰鬱不堪的天色不由得令人心生一股窒息感。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颳起這麼大的風呢？」

芷蘭望著窗外烏漆麻黑的一片，不間斷的雜物擲地之聲不免使她有些慌亂。

「砰！」

不知什麼東西砸向窗戶，嚇得她渾身一哆嗦，藺空見狀，急忙放下手中毛筆，拿起幾張剛剛寫好的符咒走了過來。

「芷蘭，」他遞與她，「速速將這些符咒貼到各個門窗，不得遺漏。」

芷蘭望著他手中的符咒，心中一驚。

為何要用到符咒？莫非……此風乃非天災，乃是活物所控？

藺空看出她的疑惑，意味深長地一點頭，芷蘭回過神，接過符咒匆匆而去，藺空也不敢耽擱分毫，趕回桌前繼續符咒的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