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沙一浪——小成境界
次日，屋外漆黑一片，或許是以前每日陪父早起下農田的緣故，又或者是劍法未成，大仇未報，心有餘悸，葉塵早早便從夢中驚醒。自他開始修習《長風劍法》以來，便噩夢纏身，每日清晨都會滿額汗珠地從夢中被拉回現實。
夢，很奇怪，很陌生，一個個從未去過的地方，一張張從未見過的面孔，向他投來貪婪的神色...
葉塵閉目甩了甩頭，挪開被褥盤坐在床板上，揉了揉模糊不清的雙眼，望著卧房角落的刻漏。
滴答，滴答...
「已經卯時了，該下山拾柴了。」葉塵翻下床，穿上長袍黑靴，輕聲走至書桌旁，對著桌上的一面銅鏡整理了一番衣著。轉身移至床頭從棉枕下抽出佩劍，緩步出了卧房，輕輕合上了房門。
踏上院內的青石板，順著一條迴廊，轉過迴廊角落的一個拐角，再行數步，靜悄悄地來到了廚房前，輕聲地推開那扇古樸的黃梨木大門。
葉塵從袖中摸出一支火摺子，揭蓋呼出一口氣，頭端瞬間泛起火星向四周飛散，燃起了微弱的火焰。每走一步便借著火光環顧一下四周，生怕碰撞到桌椅之類發出聲響。片刻后，葉塵停在了灶旁的柴堆邊上，拎起一個簡陋竹簍，背在背上碎步出了廚房往山下走去。
「老伯應該還沒起來。」
葉塵沿著一道碎石鋪成的小路快步走下了山，道路兩旁的枯樹幾乎早已禿光，留著幾片殘葉在枝頭搖搖欲墜，一股勁風刮過，幾片零零散散的殘葉脫離了枝頭，便隨風飄滑了下來。葉塵不自覺地搓了搓手，捂在嘴邊呼出口熱氣。
借著月光的照映和手裡的火摺子，葉塵很快便到了半山腰。
溶溶月色里，幾十株高大的冷杉極為奇特，高而扭曲的主幹，稀疏錯落的枝杈，恍如一柄長滿刺刀的兵刃。葉塵仰頭環望一周，苦笑道：「太粗壯了，我還是再往下面走走看吧。」
往下數百步，走到一小片平敞空地，地上鋪滿了褐色枯葉，只有零散的幾株雜草立在泥巴地上，乾枯的灌木叢倒不少，可以用來引火。空地下方，稀稀落落地立著數棵喬木，喬木雖有三丈之高卻粗細合適。
「每日院中的木柴供應應該一棵就夠了。」葉塵從空地向下縱身一躍，繞著喬木比劃了幾下，說道：「這種兩個瓷碗粗細的木頭先砍一棵背回去試試吧。」
葉塵後退幾步，將竹簍取下，倚在一塊石頭旁。他並未帶上斧頭木鋸，僅僅握著把鐵劍便迅速下山了，這樣一來砍柴之時也能練劍，將劍招運用得更加嫻熟。
葉塵站立如松，屏氣凝神，拔劍出鞘。
迷黑中，突然閃出的一道白光顯得格外耀眼，頃刻間，白光消失，緊接著一棵三丈喬木轟然倒地。
「砰！」
隨著一聲砰響，喬木兩邊的枯葉被震開，露出深棕色的泥土。
「太長了，看來要劈成十幾段分兩三次背上去才行。」葉塵前走數步，來到喬木旁，鋒利的劍刃準確無誤地落在喬木上，片刻后，喬木被分成了數段，整齊地擺在泥地上。
葉塵將鐵劍收入鞘中，走至石頭旁把劍插入簍中，提起竹簍立在喬木前。
隨後，蹲下身逐個搬起兩尺之長的木段放進竹簍內，搬完第五根時，竹簍已經塞滿了。
葉塵轉身背對著竹簍，將麻帶穿過手臂負在肩上，起身那一刻，瞬時感覺有點沉，但卻不是特別地重。咬咬牙從旁邊小路繞到了空地上，路過灌木叢是順手拔出兩棵抓在手裡，往上山一路疾跑。
灌木叢離院子有二三里地的山路，路坡雖不是很陡，卻讓他覺得很吃力，但他並未停下來休整片刻，葉塵咬著下嘴唇，眉頭緊皺，弱小的身軀被竹簍壓得喘不過氣，硬生生地扛了下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每當葉塵想停下腳步時便反覆念著這句話，這是以前村裡的私塾先生在講書時經常說到的話語。
「我葉塵大仇未報，無論...無論爹娘是不是我的親生父母，都...都對我有養育之恩。不能就這麼倒下，爹娘，爹娘還等著我去報仇！」
此時他已汗流浹背，手腳發酸，頭腦發脹，甚至連氣都喘不過來。
「爹，娘。」
葉塵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暴喝一聲，向院子飛奔過去。
......
「終於到了」葉塵拼勁最後一絲力氣衝進了院內。
「呼呼呼~」葉塵停在院門口喘著氣，看到廚房亮起了火光，緩步走了過去，推開門，看到老者正在灶旁俯身尋找著什麼東西。
老者聽到有人進來，扭過頭望著門口，看到一個滿身污漬汗水的少年正在沖著他笑。
「老伯，柴背回來了。」葉塵邊說邊走到灶旁將手中的灌木放在地上，取下竹簍倒出裡面的喬木。瞬間感覺到身體傳來一陣從未有過的輕鬆感。
老者連忙從桌上倒了杯茶遞給葉塵，說道：「原來我這竹簍是被你給背走了，怪不得我找半天沒找著。孩子，我都說了，這種粗活就交給我來做就行了，你這又是何必呢，哎」
葉塵伸出一雙滿是灰塵的手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說道：「謝謝老伯，您就先生火吧，我還有柴沒背回來。」說完又重新背起了竹簍跑了出去。
老者張嘴還沒來得及叫住他，卻又不見葉塵的身影。
......
天空微亮，月亮依然清晰可見。
葉塵再次來到之前劈斷倒地的喬木旁，抱起木頭豎直插入竹簍中，背上竹簍，向山上邁去...
小石子山路顛簸起伏，每隔幾步便夾雜著一塊稍大點的石塊，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會被絆倒。葉塵俯著身子，兩條粗製麻帶緊緊地抓在手心裡，竭儘力氣往前跑著。
在離院門口還有百餘步之距，葉塵突然『撲通』一聲摔倒了，整個身體往前一撲，竹簍中的柴木散落一地。稚嫩的手掌被地上的碎石劃出幾道傷痕，一絲絲鮮血流了出來。
葉塵連忙爬起來，重新將木柴撿起放進竹簍中，忍痛跑向前去。
......
來回往返半個時辰后，終於將一整棵喬木背回了廚房。葉塵此時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餘力，恐怕現在連劍都舞不起來。
葉塵習慣性地用袖口抹了抹汗珠，走回到房內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套衣服后重新拿起佩劍往山峰頂上飛奔而去，似乎毫不在意手上的傷口。
「洗了個澡，舒服多了。」葉塵活動活動手腳，見自己恢復的差不多了，苦笑道：「農田裡的雜活果然還是比這個輕鬆許多，這樣一來，半個月後應該就能到小成境界了。」
說罷，葉塵便繼續開始了往日的晨練。
「出鞘！」
「刺劍！」
「變招！」
葉塵一次次地暴喊著，手中鐵劍越來越快，身形也漸漸迅速了起來，從遠處觀看，甚至能看到一絲絲身形殘影。
「風沙一浪！」
隨著一排劍光殘影，葉塵暴喝一聲，縱身一躍，鐵劍當胸一橫，一道劍芒爆射而出，直入巨石之中。
「劈啪！」
巨石表面重新裂開一條劍痕，比之前更深更長。
收回鐵劍，葉塵深呼吸一陣。竊喜道：「難怪今日背柴之時感覺體內突然增添了一股力量，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力量，劍氣也比之前更深了一點。大概半月後師父就回來了，可不能讓他失望。」
......
那日起，葉塵每天卯時起床，下山砍柴，跑回院中。如此往返循環，從不間斷。後面幾日更是早晚都下山，灶旁堆滿了木柴，就堆到柴房中。
幾次下山背柴被師兄們看到，紛紛勸他停下來休息，可葉塵性子倔，不聽勸，將他們的話拋之腦後，毅然堅持每天獨自一人下山。
一個多禮拜后的某個清晨，葉塵像往常一樣結束了『體力活』，換了身長袍來到了山峰上。
葉塵走到巨石前，仰頭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到自己筋骨血肉比之前強壯了不少，鐵劍在他手中也越來越輕，此時的鐵劍更像是一柄木劍。
吐氣的那一瞬間，葉塵突然睜眼，出鞘！
鐵劍如閃電般急速飛離劍鞘，在空氣中迅猛地舞動著，不斷發出有節奏的鳴響。
劍身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游龍過影，行走四身。
出招時，劍光驟如閃電；變招時，身形輕盈如燕。
葉塵眉頭一皺，閃過一絲狠色，向巨石上撲殺而去。
「風沙一浪！」
一道白色劍芒從劍尖直射而出，頃刻間沒入巨石中。劍芒不再是半透明，已是純白之色，其中的剛猛之道比之前強勁了不少。
「劈啪！劈啪！」
巨石突然先後裂開兩次，第二次，足足有兩尺之長的劍痕！
葉塵收劍入鞘，注視著巨石上那條全新的裂縫，嘴角上翹，兩眼放光，滿臉歡喜之色。
「這些日子的苦練總算沒白費。」葉塵笑道。
突然，從樹下傳來一陣笑聲。
「哈哈哈，不錯不錯。不愧是我古仁的弟子。」古仁鼓掌笑道，緩緩走來。
「師父！您什麼時候回來的？」葉塵見到古仁，一股莫名的親切感湧上心頭，驚喜地問道。
「昨天晚上連夜趕路，今日早晨便回到宗門了。方才一直在樹下看你練劍，只是你沒察覺到而已。」古仁走上前寵溺地抹了抹葉塵的頭，說道：「現在你的『風沙一浪』已經超越了小成境界了，想不到這陣子你進步這麼快，為師倍感欣慰。」
葉塵笑了笑，問道：「師父，您回宗門的事情師兄他們知道嗎？」
「那幾個小鬼頭比你懶多了，現在恐怕才起來。」古仁朝山峰下院內望了望，說道：「走，回院內吃早飯吧」
「嗯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