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決戰關中（七）

關中，北地出入口。

鍾離昧的大軍正式對關中發起了進攻，然而蜀軍的實力竟然比鍾離昧預想的還要差，或者說根本沒發揮出應有的實力來。

因為司馬欣公然率軍反了，蜀軍想回營回不了，補給也徹底中斷，而蜀軍這邊的主心骨蜀將陳士又失蹤了。

不用問啊，肯定是遭了司馬欣的毒手了，蜀軍在一片哀鳴聲中放棄抵抗選擇投降。

鍾離昧見了司馬欣和韓談一面之後，便和司馬欣再次出征，大軍直撲函谷關方向而去。

司馬欣雖是文王，沒有帶兵打仗的職責，但他日前答應了信武王韓信助其奪取函谷關，而其麾下的關中將士也確實需要功勞。

至於鍾離昧，本來在項羽的計劃中，佔領北山這邊的出入口之後只需做好防禦等待項羽到來即可。

結果一聽司馬欣那邊還有任務，頓時坐不住了，非要跟著一塊去，而且也並非毫無道理。

關中畢竟是鍾離昧的防區，用現代的話講鍾離昧就是西北防區的總司令，總司令手癢想多打幾丈，身為雍國方面軍的政委哪敢不從。

於是乎，司馬欣率領的關中軍就變成了鍾離昧的先鋒，而韓談則是無奈留守大營，一邊看管俘虜，一邊等待項羽大軍到來。

而此時，劉季和陸賈帶著五萬大軍早已鑽進了秦嶺群山之中，陳倉這條密道真是太難走了，好在劉季提前做足了準備。

祁夫人坐在肩輿[yú]（簡易轎子）上一臉的幽怨，「大王，咱們二十多萬大軍在手，難道還守不住關中嗎？何必又急著逃命，顛簸的臣妾都要吐了。」

劉季嘿嘿一笑，「王后辛苦了，咱們已經過了龍房山，前邊十餘里就是鳳縣，等咱們到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其實陳倉道最難走那段路咱們已經過去了，再往前就好走許多，寡人急著回蜀地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嘛。

只要咱們上了陳倉道，即便項羽現在從後面追上來，咱們也能憑藉這條險路據守，項羽就是再有本事也拿寡人沒辦法了，嘿嘿。」

祁夫人白了劉季一眼，「說來說去還是沒自信，就好像關中已經被項羽奪回去了似的。」

劉季尷尬一笑，「王后啊，這不是自不自信的問題，當前局勢敗壞至此，關中失守已成必然，無非就是早晚的事，晚走還不如早走，好在咱們還有成國的基業，耐心等待機會再出來便是。」

「咦？大王，前邊的隊伍怎麼停了？」祁夫人疑惑道。

劉季伸脖一看，還真停了，「來人！速去問問前邊隊伍何故停下？寡人可沒下令休息。」

劉季話音剛落，就見一斥候人玩了命的跑了過來。

「啟稟大王，前軍在鳳縣遭遇漢軍伏擊，正在與敵軍交戰！陸賈大人問大王我軍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劉季面色大變，「糟糕，定是陳倉密道被漢軍發現了！可是咱們在略陽和鳳縣都留有兵馬駐守啊，漢軍是如何佔領鳳縣的？」

「大王……」祁夫人也瞬間花容失色，陳倉道如此險峻，前路一旦被堵，想走這條道回蜀地難比登天！

劉季只愣了片刻就反應過來，「快！速速調頭，后隊變前隊，返回關中！」

「回關中？大王剛剛不是說關中早晚要被項羽攻克嗎？那豈不是死定了？」祁夫人腦袋嗡的一下。

劉季凝重道，「王后啊，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咱們能順利回到關中都算不錯了，怕是回的慢了就要被堵在這陳倉道上，全軍覆沒啊！」

「可項羽不是還沒打進關中嗎？」祁夫人越聽越害怕，她是有點手段不假，但她已經押寶在了劉季身上，若是劉季徹底敗了，也就等於她失去了一切。

「萬一呢？前幾日武關告急，鍾離昧又在北地和司馬欣對峙，這兩處無論哪邊被攻破，項羽都極有可能直奔陳倉道而來啊！」

劉季在經歷了以前的種種磨難之後，對項羽的恐懼已經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劉季都覺得項羽絕對能辦到！

不久之後，原本在前方領軍先行的陸賈急匆匆的從後面追了上來。

「大王，鳳縣早就被司馬卬的軍隊給佔領了，我軍被其伏擊損失慘重啊，哎！」

陸賈也是夠悲催的，本以為到了鳳縣可以好好休整一下，卻沒想到鳳縣已經被司馬卬神不知鬼不覺的佔領了，幸虧發現的及時，否則想跑都跑不掉。

「司馬卬？司馬卬不是在攻打褒斜道口嗎？」劉季隱隱覺得不妙。

「褒斜道那支應該也是司馬卬的兵馬，但這邊的也是，司馬卬應該是兵分兩路了，至於真正的司馬卬在哪一路，那就不得而知了。」陸賈擦了擦汗。

「罷了，不去管他在哪一路了，後面的防守都做好了吧？可別讓司馬卬一直追著咱們屁股打啊。」劉季揉了揉腦袋。

「防守沒問題，我在柏領山找了一處險峻之地留下了五千兵馬構築防禦工事斷後，漢軍休想突破。」陸賈心中苦澀，如此一來，他們想回蜀地可就太難了啊，關中對他們而言已經成了一座牢籠。

「如此甚好。」劉季何嘗不知他們已經被鎖在關中了，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為今之計除了死守關中別無他法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恰在此時，前方又有軍兵騎馬狂奔而來，必定是有緊急軍情啊。

「報！啟稟大王！前方龍房山口衝出大量漢軍正與我軍交戰，看旗幟應該是司馬卬的兵馬！」

「絕無可能！」劉季和陸賈同時驚呼，祁夫人眼前一黑，險些從肩輿上掉下來。

「回稟大王，此事千真萬確，小人豈敢妄言！」軍兵大聲答道。

「司馬卬難道會飛不成？一會兒在褒斜道，一會兒在鳳縣，現在又跑到龍房山去了！」劉季只感覺頭痛欲裂，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陸賈也是一臉懵逼，他們往蜀地走，司馬卬佔領了鳳縣堵住去路，他們調頭往關中走，司馬卬又在龍房山堵住去路，這可能嗎？等等，莫非是……

「大王，軍師，現在不是糾結司馬卬如何來的問題，臣妾不懂兵法卻也明白，若是在這陳倉道上前後去路都被敵人攔住，便逃不掉了啊。」祁夫人焦急道。

劉季用力的甩了甩腦袋，「王后所言極是，傳寡人命令，全軍衝鋒，突破龍房山！」

「喏！」

「大王英明！微臣想起龍房山南面有條岔路山谷，想必司馬卬必定是派了一支兵馬隱藏其中，想等我軍過去之後悄悄的截斷我軍退路啊！

幸虧大王料敵先機，沒有繼續攻打鳳縣，而是早早下令大軍回返關中，而此時咱們的后軍剛好到達龍房山，司馬卬見我軍調頭，才不得不率軍正面阻擊。

天佑大王，哪怕咱們再從路上多耽擱一時半刻，這條退路都沒了啊！

微臣以為那山谷中所藏人馬必定不多，而且龍房山西邊地勢開闊不利防守，我大軍衝鋒必能突破！大王用兵如神啊！」陸賈想通了其中關節信心大增。

劉季眨了眨眼睛，隨即大喜道，「哈哈哈，不錯，這些都是寡人料敵先機，連韓將信都說寡人可將十萬兵。」

……

龍房山，秦嶺眾多山峰之一。

陳倉道正好經過龍房山西面的山谷，而龍房山的南面同樣有一條山谷。

正如陸賈所猜測的那樣，司馬卬的軍隊此前的確是藏在南面這條山谷中，準備斷掉劉季的後路，活活將其困死在鳳縣到龍房山之間的陳倉道上。

劉季上次從關中逃入蜀地雖然運氣的成分比較多，但司馬卬還是一直對此耿耿於懷，究其原因正是因為地形不熟，如果能早些知道那條小路提前布防，劉季又哪能逃得掉呢？

後來，項羽料定劉季一有機會就會走那條鮮為人知的陳倉道入關，卻又不允許司馬卬等人提前去防守陳倉道，甚至連陳倉道的消息都設為絕密，為的就是給劉季重返關中的機會。

司馬卬本打算在劉季大軍進入陳倉道之後就從勉縣出擊，走小路繞過宋家山進攻略陽，得手之後就能與章邯互相配合，把劉季的二十萬大軍困死在陳倉道上。

結果，劉季軍走陳倉道入關也做了萬全的準備，嚴防司馬卬得到消息攻打略陽斷其退路，能夠通往略陽和宋家山的小路都留有軍隊把守。

司馬卬擔心打草驚蛇就沒有強攻，而是派人調查走訪了不少百姓，重賞之下查到了一些線索，又派軍隊前去探路，還真找到了這麼一條可以勉強行軍的山路，恰好可以從褒斜道穿越群山到達龍房山南側的山谷。

所以，陸賈和劉季猜測司馬卬是先奪了略陽再奪鳳縣，然後又派一支軍隊出鳳縣潛伏在龍房山，正好是把整個順序弄反了。

因為司馬卬是先到達龍房山，後派一半兵馬攻下了鳳縣，然後又封鎖了鳳縣到龍房山這段的陳倉道，所以劉季才半點關於略陽和鳳縣被奪的消息都沒收到，陸賈甚至還做出了司馬卬潛伏在龍房山的軍隊人數不多這種錯誤判斷。

可實際上，司馬卬布置兵力最少的地方是勉縣，主力一半在鳳縣，一半在龍房山，而原本劉季一直認為司馬卬所在的褒斜道谷口，其實是蕭公角的部分兵馬打著司馬卬的旗號裝的。

於是乎，原本信心滿滿的劉季又悲劇了，司馬卬的軍隊數量根本不比他們少，即便是龍房山這邊地勢較為開闊，劉季等人想衝過去也是極難。

「沖啊！」

「沖……啊！」

……

雙方一場混戰，劉季軍正拚死抵擋司馬卬大軍的進攻。

劉季和陸賈等人到達此處一看當即變色，司馬卬的兵馬竟然這麼多，而且已經漸漸佔據上風了。

「大王，咱們得速速通過此地，一旦讓司馬卬大軍主力進入陳倉道後果不堪設想啊。龍房山這邊地勢寬闊不要緊，但若是司馬卬大軍帶著足夠的糧草向著關中方向退守，找一處地勢狹窄的地方建立防線，那咱們可就插翅難逃了。」陸賈焦急的說道。

「啊？可是前方正在混戰，刀槍無眼，咱們能過的去嗎？」劉季心裡有點發虛。

「大王，越早突圍越容易成功啊。」陸賈其實也很害怕，這等於是親自上戰場了，他可是一個文官啊。

「大王，臣妾好怕啊，大王千萬不要丟下臣妾。」祁夫人現在能指望的也就是劉季了，在這亂軍之中，她那兩下子根本就不夠看。

「唉~王后說的什麼話，寡人是那種人嗎？王後放心，有寡人在必定護王後周全。事不宜遲，傳令下去，中軍掩護吾等即刻向關中突圍！」劉季也明白，此時不拼就更沒機會了。

……

「給我沖！迅速佔領陳倉道！決不能讓劉季跑了！」司馬卬心中鬱悶，本來好好的計策，竟然發生了這種意外，劉季調頭的太早了，而且劉季的兵馬太多，行軍拖拖拉拉，指揮又有些脫節，導致隊伍抻得太長，前軍都到了鳳縣，后軍竟然還沒過龍房山！

司馬卬還能怎麼辦，只能放棄原本等劉季軍徹底過了龍房山之後再起伏兵斷其退路的計劃，當即率軍正面進攻劉季后軍，只有擊潰劉季后軍佔領陳倉道方能堵住劉季。

然而，劉季軍也不是傻子，蜀地方向走不了，回關中就是唯一出路，哪能輕易讓司馬卬佔領龍房山口。

「武王快看！敵軍主力開始突圍了，那群人護衛的必是劉季！」護衛指著遠處的人群驚呼道。

司馬卬見此情景當即露出了焦急之色，「快！全軍壓上，不惜代價留下那群人！弓箭手也把箭都給我朝那射！別人可以逃，劉季必須死！凡是衣著華麗、留著須髯，看上去年紀較大者務必擒殺！」

「喏！」

此時，劉季等人正在一群盾兵的護衛下緩緩的通過戰場，他們周圍還有不少軍兵結成圓陣，也多虧龍房山這邊地勢開闊，足有一二里寬，否則劉季想結成這樣的圓陣都施展不開。

嗖嗖嗖……

鏘鏘噗……

「啊！」

不時的有軍兵傷亡倒地，嚇得劉季雙腿直發軟，祁夫人也是臉色慘白。

而此時，因為漢軍全力衝擊圓陣，行進速度竟然又慢上了幾分，饒是陸賈跑到前邊指揮開路，依舊進展緩慢。

「大王，怕不是圓陣目標太大，把漢軍都吸引過來了吧？要不咱們單獨先走？」祁夫人低聲說道。

劉季眼珠一轉，「王後言之有理，不過咱們這身衣服也得換上一換才行。」

「大王英明。」祁夫人也早有此意。

二人很快換上了軍兵的服裝，拿起一大一小兩個盾牌，貼著西邊的山坡悄然脫離了大軍，周圍護衛的軍兵也和劉季保持了一定距離，完全看不出來他們是在護衛重要人物。

「大王……」陸賈指揮大軍前進猛然想起了什麼回頭一看，哪裡還有劉季和祁夫人的影子！

恰在此時，一支流矢襲來。

嗖！

噗！

「啊！」陸賈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