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決戰關中（十八）

兩賢豈相戹哉個屁！

丁固瞬間暴怒，「老匹夫！休要血口噴人！霸王，此前劉季偽裝成百姓，末將，末將也是一時不查，才會想放其離開的，但畢竟最終沒放啊，末將冤枉。」

季布臉色難看狠狠的瞪了丁固一眼，「項王，丁將軍犯下失職之罪，理應嚴懲。」

「此事就交給四弟去處理好了。」項羽微微一笑。

「喏。」季布拱手一拜，然後對著丁固吼道，「來人！將丁固拖出去！」

「不，不用拖，我自己出去。」丁固話未說完就被拖走了。

「霸王，還有兩人便是張良和夏侯嬰！」劉季語出驚人，連項羽都有些意外。

張良閉目不語，夏侯嬰卻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項王，末將對項王絕無二心啊！劉季含血噴人！」

「嘿嘿，鄙人就算要含血噴人也不會噴昔日最忠誠的部下吧？項王，諸位，其實在下本不應該在此處被圍的。

此前在下向雍縣那邊逃竄之時，就遇到了張良和夏侯嬰的兵馬，他們發現我躲在草叢裡非但不抓我，反倒通過對話的方式將當前的形勢和兇險告知於我。」

劉季隨後將張良和夏侯嬰那時的對話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項王，當時張良和夏侯嬰講話聲音頗大，想必還會有其他人聽到。當然了，項王若是肯相信我夫人的證詞，問她求證亦可。」

夏侯嬰面如死灰，自己當初怎麼就中了邪，非要效忠這種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

張良嘴唇微抖，依舊閉目不語，事到如今，劉季若想從項羽手中活命，大概也就有這麼一種方法了，成大事者當忍辱負重不拘小節，不擇手段方為真英雄！

即便背上諸多罵名那又如何？倘若劉季真能渡過這關，將來必成項羽心腹大患！

但是，自己心裡真的好難受啊，幫助劉季打天下耗盡心力，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暗中提醒於他，最終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縱然劉季真得了天下，那也只是劉季的天下，再與他張良無關了，自己到底是圖的什麼呢？

祁夫人也是被劉季這波操作震驚的不行，太狠了，項羽還沒答應接受他的投降呢，這邊就已經立下三個功勞了。

若真能求得項羽的原諒接受其投降，付出如此代價倒也值得，可項羽真會放過劉季嗎？

在場的其他降將也是表情十分精彩，幸虧他們沒遇到劉季啊，真要不小心幫了劉季一個忙，估計現在也跟著完蛋了。

劉季拱了拱手，「霸王，此三人對霸王皆有二心，遲早必成禍害，為了霸王大漢天下的安寧，就算背上賣友求存的罵名，在下亦要如實稟告。

懇請霸王念在昔日結拜的情分，或者是為了天下早日安定，給在下一條活路，霸王也沒必要非殺掉我這樣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垂垂老者吧？」

項羽眉毛一挑，心道這劉季是生死時刻陸賈附體，口才能力瞬間爆表了吧？

可惜，沒用！

項羽已經玩膩了貓捉耗子的遊戲，今天就算劉季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是枉然，劉季必須死！

「劉季，孤王與汝結拜的情分在汝昔日絕河之時就已經一刀兩斷了，倘若不是汝這次跳出來挑起戰爭，這大漢天下早就安定了！

汝是垂垂老矣不假，但是汝犯下這麼多滔天大罪，難道不應該一死贖罪嗎？年齡大就可以為老不尊，倚老賣老嗎？

汝現在之所以沒有反抗能力，那是因為軍隊都被汝敗光了，當初擁有軍隊之時為何不降？現在放過汝，大漢的那些將士豈不是白白犧牲！」

劉季聞聽此言面色大變，「霸王豈能言而無信乎！在下已經如約說出了三名對霸王有二心之人，且無半點虛言，霸王理應履約放在下一條生路。」

項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不錯，身為霸王，的確不能言而無信……」

「霸王英明！」劉季大喜，重諾守信果然是項羽一大弱點啊，哈哈。

在場眾人無不側目，難道說項王真要放了劉季不成？

張良也陡然睜開了眼睛，項羽的話還沒說完！

項羽鄙夷的看了劉季一眼，「孤王曾經說過最恨叛徒，張良、夏侯嬰，汝二人說那些話當真是故意說給劉季聽的嗎？若是，汝二人死，若不是，則劉季死！」

劉季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霸王，此事豈能由他們決定呢？他們肯定矢口否認啊！」

項羽把眼睛一瞪，「孤王如何行事，需要汝來教訓嗎？汝現在還是孤王的敵人，而他們在定罪之前都是孤王的部下，該聽誰的該信誰的孤王自有判斷！」

夏侯嬰頓時反應過來，「回稟霸王，末將與張良說那番話之時確實不知劉季就在附近，否則末將早就將其擒獲了！」

張良暗嘆一聲，拱手道，「回稟霸王，微臣亦不知劉季就在附近，險些鑄成大錯，微臣甘願受罰。」

「卑鄙！汝二人焉能睜著眼說瞎話！」劉季傻了，仔細想來，張良和夏侯嬰當時為了瞞過附近的漢軍士兵，根本就沒敢露半點破綻。

夏侯嬰冷冷一笑，「老匹夫！死到臨頭還妄想離間我大漢君臣，霸王英明神武豈能受汝蒙蔽？」

「吾等問心無愧。」張良鄙夷的看了劉季一眼，然後摸了摸腰間懸挂的佩劍。

劉季冷汗直流，「霸王切莫聽信他們的狡辯之言啊，世上哪有那麼湊巧的事！」

項羽嗤笑一聲，「怎麼沒有？孤王親身經歷的湊巧之事就有數次！昔日孤王在太白關山口和漢中追擊爾等，哪一次不是因為汝運氣好，逃得性命？

今日孤王布下天羅地網，汝不也是奇迹般的來到了此地嗎？孤王一直懷疑汝會巫術，不然哪有這麼多巧合！單憑實力對決，孤王早就除掉汝這個禍害了！」

嘶……原來劉季會巫術啊，怪不得數次逃脫。

「啟稟霸王，劉季此人心思歹毒又會巫術，決不能留！」曹無傷第一個跳了出來。

樊噲一咬牙也站了出來，「啟稟霸王，吾等當初都是被劉季巫術迷惑，方才誤入歧途跟霸王做對的，劉季此人擅長用巫術蠱惑人心，決不能留！」

「不錯！難怪劉季當初品行不端，吾等還莫名其妙的推舉他為反秦首領，原來都是中了其巫術啊，真是其心可誅！」蕭何怒道。

「決不能留！」

「其心可誅！」

……

眾人群情激憤，若不是礙於項羽沒下命令，這幫人早就衝上去把劉季碎屍萬段了，畢竟劉季剛剛說的是先說三個對項羽有二心的人，誰能保證自己不成為劉季口中的下一個？

劉季也是鬱悶，他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給自己多加點籌碼，實際上他也就知道丁固、張良和夏侯嬰對項羽不太忠心。

至於張耳、周緤等人，那就是想用計策引誘他出去，說的那些要幫助劉季的話根本不可能被定罪。

而巫術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平常大概不會有多少人信，但是此時此刻出自項羽之口，眾人卻是盲目的選擇了相信。

哪怕其中不少人都和劉季相處許久，從來都沒見過劉季使用巫術。

劉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他不想死，哪怕是苟且偷生，那也比死了強！

「項王仁德天下皆知，劉季誠心投降，願為項王效犬馬之勞，並將蜀地雙手奉上，只求項王放我一條生路。若還是不夠，在下願將祁夫人送予霸王為奴為婢！

現如今，在下已經把不該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名聲也徹底臭了，對項王再無半點威脅，項王何不藉此機會放老朽一條生路，成就千古仁君之美名呢？

倘若項王還不答應，非要置在下於死地，那就讓在下自刎在這渭水岸邊吧！」

劉季說罷拿起赤霄劍，輕輕的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單看上半身還真有那麼點大義凜然的意思。

「那孤王就再仁德一次好了，准汝自刎，切記用點力，沒死成可就不怪孤王了。」項羽說話間拿出一把碎肉乾吃了起來。

劉季眼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熄滅，一時間僵在了那裡，滿臉都寫滿了尷尬，真要自刎啊？那得多疼啊……

「呵呵呵……」

從聽見劉季要把她送給項羽為奴為婢那句話開始，祁夫人的狀態就不太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在此時爆發了。

祁夫人披頭散髮慘然一笑，隨即指著劉季破口大罵，「劉季，汝這個沒有一點骨氣的忘恩負義之徒！靠女人活命的窩囊廢！給我去死！」

話音未落，祁夫人就直奔劉季握著寶劍的雙手而去，那意思要幫劉季用點力，完成這個渭水自刎的壯舉。

單論力氣，祁夫人比劉季差的遠，但劉季此時的姿勢卻有些使不上力氣，拿劍對著自己的脖子不說，下邊還跪著呢。

表面看起來祁夫人勝出的機會不小，但是劉季也一直防著祁夫人呢，他早看出來祁夫人有意投降項羽了，還有什麼比他這顆腦袋更好的投名狀呢？

劉季面露狠辣之色，瞬間就佔據了主動，剛想砍死祁夫人，卻又忽然想到，若是擒住祁夫人當人質似乎也是個好辦法，萬一項羽憐香惜玉呢？

然而，祁夫人也並非毫無準備，她的手裡還攥著一根發簪，看準機會一下子划傷了劉季拿劍的手腕。

「啊！」

啪嗒，寶劍落地，劉季那隻手已然不聽使喚了，而且那種麻痹的感覺還在逐漸沿著胳膊向上蔓延。

「汝這個蛇蠍女！」

生死一線，劉季再次爆發了小宇宙，廝打中兩個人的腦袋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劉季僅僅有些頭暈，可祁夫人卻被撞得昏迷過去，然後掉進了渭水河中。

噗通！嘩……

「賤人，敢跟我斗！呸！」劉季啐了一口，後退幾步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啪啪啪，項羽剛好吃完了肉乾，騰出手來連連鼓掌，心裡直喊666！

「敢問項王，此前的圍獵賭約還算數嗎？」張良突然問道。

項羽微微一笑，「自然算數，孤王向來守信，可以動手了。」

項羽的話音未落，張良就已經拔出寶劍沖了過去，然而他還不是最快的，樊噲雙腿發力後來居上，呂澤不甘示弱緊追其後，夏侯嬰的反應也沒差多少，申屠嘉竟然也憑藉一身武藝從人群之中脫穎而出。

劉季見此情景轉身就跑，寧可跳進渭水餵魚也比被這幫人分屍強啊！

唰！一道銀光閃過。

噗！一把寶劍瞬間刺穿了劉季，悲催的是竟然沒刺中心臟。

「啊！」劉季一聲慘叫轉過身來，想看看是誰跑這麼快。

項羽撫掌笑道，「蠱逢將軍不愧為齊地劍法大家，這手飛劍當真厲害！」

蠱逢拱手一拜，「項王謬讚了。」

蠱逢又名蟲達，乃是和張仲並列的齊國劍法大師，很早就在碭縣加入了劉季麾下。

因為蠱逢這一劍，劉季沒能跑到河邊就被呂澤、樊噲、張良等人給圍了起來。

噗噗噗……

數把寶劍先後刺入了劉季身體，巧的是竟然沒有一把劍刺中要害，真是太幸運了！

「呃……」劉季目眥盡裂，痛入骨髓，他現在好後悔，還不如讓祁夫人幫他一劍抹了脖子呢。

這樣都不死？果然是會巫術的人啊！

「拔劍！」張良瞬間反應過來。

噗噗噗……

劉季脖子一歪，氣絕身亡。

然後，樊噲一把揪住劉季的頭髮，咔嚓一劍斬下首級。

呂澤咔嚓一劍奪下右臂，張良手疾眼快搶下左臂，夏侯嬰搶下左腿，陳豨搶下右腿。

申屠嘉和周昌合力吡呲噗呲將劉季的軀幹腰斬，周緤從眾人胯下鑽了過去，用小刀割下了劉季的第三條腿，捂在手心如獲至寶。

蕭何第一時間衝到申屠嘉面前，索要了劉季的心臟，申屠嘉對蕭何的印象還不錯，大方的分給了他，結果挖出來一看竟然是黑的！

當然，不光是心臟黑，其他部分也有些變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祁夫人之毒的作用。

終於結束了……霸王在天有靈，也該安息了吧。

項羽看著眼前血腥的場景無悲無喜，歷史上的霸王自刎之後也是被一群餓狼給分屍了，當時的場面更加混亂，為搶屍體自相殘殺死傷數十。

而今日劉季的下場，因為有項羽在此，這幫降將還是相當克制的。

這場圍獵的首功給了兩個人，一個是擒獲劉季的李昊，被項羽封為了郯公。

另一個是飛劍命中劉季的蠱逢，若不是他一劍重傷了劉季，恐怕就讓他跳入渭水之中了，儘管項羽安排了很多水性好的人嚴陣以待，可還是會有那麼一丟丟可能讓劉季逃掉。

蠱逢獲封琅琊公，其餘獲得劉季屍體主要部分的人也都封了侯，周緤的功勞最小，被封為閹季侯，封地就在陳倉西邊，劉季被分屍之地亦在其中。

至於，周緤晚上能不能睡著覺，誰管他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