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原來他沒有撒謊
「試試張開弓，哦，向前走十五步。恩，這才是這把弓的最佳距離。閉起眼睛，記得你施展水龍術的時候感覺到的風的動靜么？把手指搭在箭矢的尾翼上，來回小範圍的拉動弓弦，感覺箭頭劃破空氣屏障時的那種裂開感覺。很細微的，感覺的到么？」
「恩，我感覺到了。」魔法上的天賦，和感官上的敏銳讓邁格林感覺到了箭矢前的空氣沿著箭身，流動過尾翼，然後在自己手心旋轉了一下消散去的細微感覺。
「看著箭靶的中心。感覺箭飛翔到那裡的路線，弧度，拉開弓，睜開眼睛你這個笨蛋！」
歐羅菲爾氣急敗壞的罵道：「小子，你是不是想嚇死人，閉著眼睛也能射中靶心，我剛剛只是讓你閉著眼睛感受一下，用你的眼睛，局限住自己感覺的範圍，在視線無形束縛下的這條通道內，感覺終點，感覺軌跡，然後拉開放手！」
羅本看到邁格林站在那裡，閉起眼睛拉琴似的來回拉扯著上了弦的弓，箭頭就在他的左手前吞吞吐吐。羅本咒罵道：「他在幹什麼？」
德魯隊長也有些不耐煩了，正要開口呵斥。
就看到邁格林突然身子一側，徹底的拉開了弓，然後鬆手，只看到一個美妙的弧度飛快的劃過所有人的眼球，從張開到射出，澎的一聲，箭矢準確的插進了二十五米外的紅心中，深深進入直透靶背。
整個小隊的人都在一瞬間長大了嘴。
邁格林似乎還沒有停，他身子向後退了幾步，再從腰間抽出一支箭來，上弦，拉開，鬆手。
紅心！
再退，紅心！
他退到了三十步外，幾乎已經靠到了德魯隊長身邊了，再次拉開，隊里的戰友們都看到邁格林嘴角掀起的一道開心的弧度，鬆手。
紅心！
七箭同心！初次射擊的邁格林射出了七箭同心！
歐羅菲爾在邁格林的心中放聲大笑：「這才是精靈的後代，這把弓實在太次了。但是你的姿勢非常的到位。」
「我王，我剛剛感覺到了你似乎在引導我的姿勢。」
「是的，那是正確的發力姿勢，，每個人的身體構造不一樣，重心不一樣，所以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發力最佳姿態，我只是幫你找到了而已，你剛剛的動作很漂亮，好了，你去和你的戰友們糾纏吧，晚上我會找你的。」
邁格林心中的他沉默了。
耳邊潮水一般的呼喊聲傳了過來。一隻大手在邁格林的面前亂晃著，德魯隊長粗大的喉嚨發出了一陣陣焦急的叫聲：「哎，邁格林你在想什麼呢？」
「我？」邁格林醒過了神，連忙對著德魯隊長搖搖頭：「我沒有想什麼，德魯隊長，我只是在感覺剛剛我射擊時候的狀態。我發現我有射擊的天賦。」
「這還叫沒有天賦？七箭同心啊，將軍都該為你喝彩！弓是最粗糙的步兵弓，射程也不算遠，但是非常不容易了，我從軍以來都沒見過，邁格林你過去是幹什麼的？你是個獵手么？我看你射擊的姿態實在太到位了，你以前常常練習？」
「我以前偶爾練習過。」
「偶爾？你剛剛的樣子就像個精靈！你還說偶爾，偶爾練習就能這樣？」
「真的，德魯隊長，我以前真的沒怎麼練習過，不過我是個魔法師，我剛剛感覺到了風過的軌跡，我似乎找到了通向靶心的路，所以才會這樣的吧。」邁格林實話實說道。
全隊啞然，德魯隊長吃驚的看著他：「你，你是個魔法師？」
「是的，德魯隊長。」
邁格林覺得不想隱瞞了，自己在隊中已經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那麼告訴他們自己的身份這也沒什麼的。何況這樣的話，也許對自己的處境會更好一點。
歐羅菲爾剛剛已經告訴了他，這種程度的訓練對他的武技沒有任何的幫助。邁格林不想太過於重複對他來說無用的東西。當然，他非常享受這種軍旅的生活，最起碼自己現在看起來不像個兔兒爺了。雖然才不到一周的時間，自己的氣質似乎有了些改變。
對此邁格林很滿意。
德魯隊長不相信，全隊的士兵都不相信。
魔法師？魔法學徒沒什麼，但是能稱呼為魔法師的話，那就是有魔法資格證書的法師！邁格林多大？十五歲？一級魔法師么？
「你是來參加宮廷魔法師選拔的？」
「我已經入選了。」邁格林道。
「你，你已經入選了？」德魯隊長的下巴要掉了地上了，羅本在一邊結結巴巴的問：「你怎麼入選的？」
「我通過了考核，於是就入選了。」
「等等，邁格林你通過幾級考核？」德魯隊長問道。
「兩級。」
「小子，你雖然很能吃苦，也很不錯，但是年輕人不要吹牛，兩級魔法師？如果你是兩級魔法師的話，怎麼會來這裡？」
「是，是真的。」邁格林頭大如斗，他不想再討論這麼問題了，可是德魯隊長並不放過他，德魯隊長很惱火的道：「我們公爵家的克瑞斯小姐，那樣的天才也才不過兩級魔法師。你如果這麼年紀就成為兩級魔法師的話，早就該揚名了，怎麼會在這裡？」
邁格林覺得自己陷入了麻煩。
如果不說出和公爵府邸上的那層看似親密的關係，自己無法解釋證明自己，可是一旦說出了，會有什麼影響？
「我。我。好吧德魯隊長，我不該這麼說。」
看他低頭了，德魯隊長才收斂了怒氣，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講話似乎很不老實，怎麼可能從來沒有怎麼練習過，就射出七箭連心來？」
「德魯隊長，凱恩大人來了。」
邁格林猛的回頭，凱恩正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向著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問道：「是誰射出了連心箭？」
「是新兵邁格林。」
邁格林？
凱恩一眼就看到了提著弓的邁格林正站在那裡，臉色還有些尷尬。凱恩吃驚看著被抬來的箭靶，伸出手來拔出了箭看了看。
狐疑的看著邁格林：「你乾的？」
「是的，凱恩大人。」
「你們教導的不錯。」凱恩言不由衷的誇獎著邁格林身邊的隊友們，同時繼續審視著邁格林。幾天不見，這小子黑了點，但是看上去卻健康了不少。
「凱恩大人，不是我們教導的，今天是邁格林自己主動要求的，另外，他說他以前沒怎麼練習過。」德魯隊長似乎對不誠實的邁格林好感蕩然無存了，居然不留情面的在凱恩大人的面前講出了邁格林之前的話。
他是個很死板的人，他厭惡隊內有這樣古怪的存在，你可以優秀，可以出眾，但是不要對自己的戰友欺騙！
一個合格的皇家騎士團的軍人的本色而已。
他的不滿就寫在臉上。
邁格林無語的站在那裡，他對面不遠處是同樣臉色奇怪的凱恩，凱恩問道：「邁格林，你真的沒有怎麼練習過么？」
「是的。」
「還真是天才啊。」凱恩似笑非笑的看著邁格林，顯然他也不相信。
邁格林終於被激起了心裡的怒火：「我沒有必要欺騙別人，我只是感受了風從箭身上流淌過的軌跡，感覺到了中心到我手心的那條通道，然後就做到了！我覺得這沒什麼奇怪的。」
「凱恩大人，他說他是一名魔法師。是您的親兵將他送到我這裡的，他說的是真的么？我當兵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七箭連心的神奇箭術。」德魯隊長大聲的問道，同時冷冷的看著怒火中燒的邁格林。
「是的，他是個魔法師。」凱恩的回答讓德魯隊長有些意外。
「邁格林，你剛剛使用了魔法加持了么？」
「沒有，凱恩大人，我真的只是感受到了軌跡的存在。」邁格林無奈的說道。並且對這些魔法門外漢加了一句解釋：「如果有魔力加持，也不能增加箭射出的準頭，只能增加箭射出的速度和射程而已。」
「我會向公爵大人報告你的表現的。很抱歉邁格林，看到這樣的場面，任何人都會吃驚的，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的來歷，我都不敢相信你說的話。你的德魯隊長是個好人，他只是討厭欺騙而已。」凱恩沉吟了一下，對著邁格林開口說道。
周圍士兵們大驚失色。公爵大人？
德魯隊長也傻眼了，他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著站在一邊的邁格林，結結巴巴的問道：「你難道說的全是真的？你真是二級魔法師？」
跟隨著凱恩一起過來的，以及圍過來的士兵們全轟動了：「二級魔法師？」
所有的人在竊竊私語著。
邁格林手足無措的看著凱恩：「凱恩大人，我開始只是想解釋我為什麼能射出這樣的箭來，結果話越說越多，結果我就說漏了……」
他的意思他還是真的，並且凱恩大人還知道？
「我知道，也理解了，德魯之所以認為被你欺騙，那是因為你說了自己是二級魔法師是吧？德魯，邁格林說的是真的，是我的父親把他送來的，公爵大人命令他在這裡訓練一個月。他是一個年輕的二級魔法師。」
「天啊，那他和小姐是一樣的？」德魯滿臉慚愧，原來邁格林說的是真的，可笑自己沒有見識，卻還一本正經的教育人家年輕人要誠實。
邁格林現在卻只是頭疼，這下該怎麼辦才好？事情要怎麼收場呢？
而周圍士兵們的眼神全變了。
放眼整個帝國，這樣年紀的二級魔法師能有幾個？兩個，一個是克瑞斯小姐，一個就是眼前這個俊秀瘦弱的年輕人了吧。
他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他還前來軍隊歷練，公爵大人親自要求下的，哈林管家將他送來的，這個年輕人出身哪個家族？會不會是皇室子弟？
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邁格林這個名字呢？
凱恩現在也很頭疼，面對這樣的場面，邁格林要在這裡留下來，還有可能么？可是公爵的命令還必須要執行，怎麼辦呢？
「大人，您還是把這些情況彙報給公爵大人吧，在他的決定沒有下來之前，我還是在德魯隊長的小隊里，我很喜歡這個團隊和我們隊長。聽說下周我們要和第六小隊進行比試，我不想離開我的戰友們。請大人成全！」
邁格林想了想，上前一步，對著凱恩誠懇的請求道。他想明白了，自己現在離開這裡，不堅持下來，更會讓人覺得看不起，原來自己來這裡就混了一周不到，然後吃不消苦頭了，於是就找個借口揭露自己魔法師的身份，然後光明正大的離去？
「好的。」凱恩深深的看了邁格林一眼，發現他不像是作偽，於是點點頭：「給我把箭靶抬走，弓也拿著。所有人恢復訓練，散了吧。德魯，對他還像從前一樣。不要客氣。」
「是。大人。」
看著凱恩轉身離開了。
德魯走到了邁格林的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說什麼的，但是沒說，邁格林對他露出了笑臉：「隊長，再給我一把弓好么？我喜歡射箭。」
「好好的練，比試的時候將第六小隊的那些傢伙射倒在他們的軍旗下。哈哈，我的隊里居然有個二級魔法師。這大概是全帝國最奢侈的配置了吧。」德魯笑道。
邁格林和戰友們全都笑了起來。
邁格林也不知道凱恩去找了公爵大人沒有，反正至此之後一直沒有消息。
他也專心的開始練習他的箭術。
當晚，寂靜的軍營中，除了巡夜的士兵們沙沙的腳步聲之外一片安靜。哦，還有德魯他們的鼾聲，說來也奇怪，邁格林本以為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一定會打鼾震天響，衛生極其糟糕。
但是來到軍營后他才發現，這些軍人們極其注意個人衛生，或者更因為這支部隊是直屬於公爵名下的吧。
皇家騎士團單騎兵就不下五萬，步兵五萬，還有跟隨的後勤兵種等等，但是唯獨這三千人是公爵親衛侍衛之外的最貼心部隊了。
凱恩父子，一個是管家，一個是部隊將官，據說老哈林很早之前也是做過這支部隊的將領的，似乎哈林一家世代就是公爵家的家臣。
不過這樣的關係在大陸豪門內也很多就是了。
邁格林當晚躺在了那裡，歐羅菲爾進入了他的夢境之中，彷彿是當時兩人初見面的那片藍天白雲下，歐羅菲爾坐在草地上的石椅上，邁格林坐在了他的對面。
歐羅菲爾告訴了邁格林，自己這段時間在整理自己的魔法知識，一直心無旁騖。不過他並不是不關心邁格林，相反他也時刻注意著邁格林。
邁格林在他的面前，只是靜靜的聽著。
「也不知道你的父親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想他不會混的太差的，你也不必去刻意打聽火焰軍團的消息，免得帶來麻煩。羅伯特公爵一家對你印象很好，可能是投緣吧，不過小子，別奢望自己這個沒落的寒門子弟能真正得到他們的親昵，除非你真的有與眾不同的本事。」
便是歐羅菲爾也不可能知道，公爵夫妻私下的交談，他只是從常理來看，以為是克瑞斯對邁格林的另眼相看，和邁格林現在的優秀讓公爵一家起了愛才之心，他甚至有些擔心，一旦邁格林醒悟了過來，真的被克瑞斯所吸引了，或者公爵夫人就會換一副嘴臉了吧。
邁格林依舊沒有多嘴，看到年輕漂亮的克瑞斯，他怎麼會不動心呢，只是心裡的壓力，還有雙方的差距，令他覺得還是逃避為好。想到凱恩他們的眼神，哈林的諷刺，公爵夫人雖然善良仁慈但是多少帶了點憐憫的關心，驕傲的邁格林心中並不好受。
自己有更大的事情要去做，邁格林反覆的告誡自己，於是漸漸壓抑住了蠢動，這也是多年的孤僻才讓他能養成這樣理智的性格，換一個差不多年歲，從小無憂無慮一帆風順的年輕人，哪裡還能把持的住自己？
歐羅菲爾告訴邁格林，他只希望邁格林早日的掌握自己傳給的魔法知識，早日的出人頭地。
這是個漫長的過程，歐羅菲爾已經等待了三千年，他有足夠的耐心，可是他不知道邁格林有沒有。同時邁格林發現，歐羅菲爾似乎很希望自己的父親早點將一切傳承給自己。
魅影武士？
「應該是如同記憶傳承魔法一樣，將自己的一切剝離出來，傳給你，比如身體的習慣，格鬥的經驗等等，當你的身體適應你的新記憶，可能還需要一段過程吧。誰知道呢？我只希望，在你強大起來之前，沒有太多的麻煩到你的身上。」
「好了。」說了半天之後，歐羅菲爾也有些疲憊了，他伸出的了手來：「邁格林，閉起你的眼睛，我將我的一部分魔法知識先傳遞給你吧，牢記這些，不要輕易使用，尤其是不要讓別的魔法師發現你施展的魔法的與眾不同。傳遞給你之後，我就要沉睡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