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一句忠告

邁格林聳聳肩，看著穿著長袍的克瑞斯蹬著自己的兩條長腿，毫無淑女風範的靠在躺椅上的模樣，他覺得她像只小貓。想到這個比分，他不禁露出了笑容。克瑞斯隨手把桌子上的一隻蘋果砸了過來：「你在壞笑什麼？」

蘋果正砸在來不及閃避的邁格林的頭盔上，一下子把頭盔砸歪了，看著邁格林滑稽的樣子，克瑞斯撲哧一下笑了起來。侍衛從後面轉了出來，告訴他們爵爺在書房等他們。

克瑞斯這才站了起來，帶著邁格林向著樓上走去，沿途和皺著每天的公爵夫人錯身。兩人向著公爵夫人問了好之後，剛剛要走，公爵夫人的眼睛不經意之間掃過了自己女兒的腰間，那兩個黑色的手印，她咳嗽了一聲：「克瑞斯，我建議你去看你的父親的時候，把衣服換一換。」

克瑞斯啊了一聲，沿著母親的注視低頭看去，立即羞紅了臉：「是這個笨蛋坐在馬後面怕。」

邁格林也面紅耳赤的不敢看公爵夫人的眼睛，只是在那裡不知所謂的道歉著：「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克瑞斯，對不起夫人。」

公爵夫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去吧，去吧。」

侍衛忍住笑帶著他們向著樓上走去，轉過彎再上一道樓梯，一個小型的會客室出現了，沿著長長的畫廊向內，左側通道就是公爵的書房了，而克瑞斯轉身向著右邊那片鑲滿了水晶鏡的長廊而去。

邁格林記得她的卧室就是那個方向。

侍衛一直帶著邁格林走到了書房前，低聲稟告道：「爵爺，邁格林魔法師到了。」

看來每個公爵府邸里的侍衛都已經知道了邁格林的身份，魔法師？這個正式的稱呼還真的令人覺得自豪呢。不過當邁格林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舊鎧甲的時候，他覺得這有些不配。

書房內傳來了公爵冷厲的聲音：「進來。」

侍衛推開了門，對著邁格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等待邁格林走進去后，關上了門。

書房很大，大半面對著南方，其中東面也就是最裡面的一面牆壁就是一個大的書櫃。靠著窗戶的方向有一張大書桌，好像是橡木造的，上面放著些地圖，書卷，以及一些邁格林不了解的工具。

公爵則一身便裝的坐在靠窗的沙發下，書桌之前，正對著邁格林看來。

邁格林連忙上前一步，雙腳並起，右拳捶打左胸說道：「參見公爵大人。」

「幾天不見，微微有點軍人樣子了。坐。」

邁格林連忙向前，然後坐在了公爵大人對面的沙發上。坐在沙發上的一瞬間，邁格林看到了公爵大人的腳邊放在一個箭靶。幾支箭散在一邊，一把弓也隨意的放在了沙發後面露出了一角。

察覺到了邁格林的注視，公爵也直接步入了正題：「邁格林，我看了你射擊后的箭靶，三十步遠，低等步兵弓，箭箭透靶，你真的之前沒有專門學習過武技么？」

「真的沒有，公爵大人。」

「那麼，這是你第一次拿起弓箭么？」

「不是，我父親曾經有過一把破舊的弓，我拉著玩過，但是這可以說是我第一次射箭。」

「如果不是了解你的過去，我會把你從這裡丟出去的，無怪乎你的隊長開始認為你欺騙了他。聽說你想學習武技？」

「是的，公爵大人。」

公爵不再說話了，只是托著下巴，仔細的看著邁格林，直看到他覺得毛骨悚然了，公爵又叫他站了起來，把弓丟給他，要他拉扯了給自己看看。

邁格林按著他的命令拿著弓，走到空曠的地方，然後站好了，按著精靈王曾經引導過他的姿勢，漂亮的拉開了弓，弓如滿月。

公爵看的眼前一亮，隨即站了起來，走到了邁格林的身前，吩咐道：「拉十次。」

「公爵大人，我只能拉八次。」邁格林抱歉的解釋道。

公爵愣了下，接過了弓來，隨手扯了幾下，評價道：「你的力量太差，那麼你快速的拉五次看看。」

邁格林隨即拉動了弓弦，快速的拉動，沒有任何的調整。公爵仔細的看著他動作的細微處，微微的點點頭，又抽過了一把刀丟給他：「軍隊里的基本練習招式會吧。」

「會的。」

不必再等命令了，邁格林舉起了刀來，一招一式的按著前幾日隊長的教導，好好的舞動了起來。結果，公爵眉頭大皺：「好了好了，軟綿綿的。你的力量必須要加強才行。像你這樣，遇到強壯一點的敵人，一刀就連你的兵器一起給砍趴下了。更別說騎在馬背上，加上了戰馬的衝勁。腰腹都需要加強鍛煉。坐下。」

邁格林灰頭土臉的坐下。

公爵咳嗽了一聲，說道：「最近以來，邊關沒有戰事，我也難得有些休閑的時光，順便回到鹿城來處理一些事情。一個月後你會跟隨威爾斯魔法師學習，他是我的好朋友，同時也是克瑞斯的導師。他的為人很正派，但是性格略微有些古怪。你接觸了就會知道。」

「是。」

「另外，我聽說你想學習武技，本來我看了你射擊的箭靶后，很驚艷。但是剛剛看了你舞動戰刀的情況，我發現我把你想得太厲害了點。你畢竟才十五歲，而且之前只是在努力想溝通元素，想學習魔法，所以武技這一塊，你的基礎，不，你根本就沒有基礎。但是你很努力，從你的經歷我看得出你也很能吃苦。我現在問你，邁格林，你願意和我學武技嗎？」

邁格林簡直喜出望外了，羅伯特公爵是帝國盡知的戰神，武技顛覆的強者，不要看他坐在這裡有的時候笑眯眯的，有的時候在夫人面前甚至灰溜溜的，那是因為這是在家中。

在戰場上，羅伯特公爵數十年來就沒有敗過一場，他是薔薇帝國唯一無論單挑還是沖陣，都沒有失利過一次的不敗名將。火焰索倫都有過失利的記錄，可是羅伯特公爵沒有。而就連強悍的索倫自己都承認，自己不會是公爵的對手。

如今公爵主動要教自己武技？

「先不要高興。」公爵打斷了邁格林的遐想，不過看到一個年輕人聽說能和自己學習武技而激動的這一失態，還是極其滿足他的虛榮心的。

是人，就有虛榮心。

公爵看著邁格林沉聲道：「首先，我們的關係不是師徒，我只是指點指點你，要知道你已經十五歲了，身子又這麼弱，將來成就如何天知道，你還要學習魔法。」

邁格林只是看著他，不敢說一句話一個字。

生怕對方改變了主意。

「另外，不得對外公開。這次我對你很失望，雖然你是在被逼迫的情況下，說漏了嘴的，那麼我問你，日後行軍沙場，你落了敵人手中就當即賣了己方軍情了么？」

「對不起，公爵大人。」

「不要說對不起，軍人的字典里沒有對不起，只有生死！」

「是，公爵大人。」

「哼。還有，我教導你武技的事情，現在說來還早。我還是那句話，先把身子鍛煉結實了再說。這裡有一本我寫的強壯身體的一些辦法。你能成為二級魔法師，智商是沒有問題的，自己按著這個上面的練習，有什麼需要直接去找哈林管家。另外，這段時間開始，你就住到公爵府吧，部隊是不要再去了。去了也失去了意義。」

「是。」

「哈林會安排你住，西苑是不合適了，那裡花花草草大堆，怎麼鍛煉。你就和那些侍衛們住一個區吧，他們都是跟隨我多年的勇士，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和他們交流交流。我抽空會去看你的。」

「是。」

公爵今天彷彿特別啰嗦，他想了想，又說道：「等到宮廷魔法師培訓開始，我叫克瑞斯帶你去拜見一下威爾斯魔法師。至於通過不通過他的考核，那靠你自己。一旦通過他的考核了，你可以選擇住在宮廷魔法總部，或者住在鹿城內，反正我在那邊也有別院，不管怎麼說你現在也算我半個弟子了，我就讓你住過去吧，這裡來回有些距離，耽誤時間。」

「是，謝謝您，公爵大人。」

「恩，希望有一天你有資格叫我老師。」公爵看著邁格林，突然道：「小子，你知道你有多好命么？」

邁格林不解的看著他。

公爵道：「前面十五年不算，今年開始，你先是能溝通元素，並且一躍跨過二級魔法的門檻，隨即得到了我夫人的欣賞，還和我的女兒成為好友，現在又有我來教導武技。舉國看去，哪個年輕人有你這樣的好命？」

邁格林半張開了嘴，不知道公爵是在誇耀自己，還是在和他說事。

「所以過去的苦難沒必要放心上，要自信，要強壯，要上進，不要讓幫助你的，欣賞你的人失望，明白么？」

「是，大人。」

公爵好像還要說什麼，門被不打招呼的推開了，邁格林回頭看去，其實不看也知道這樣膽大的只有克瑞斯。果然一陣香風吹過，克瑞斯已經跑到了父親的身邊纏住了父親的脖子：「父親，那個討厭的傢伙還沒有走。」

邁格林一瞬間明白了，公爵今天這麼啰嗦，原來是也不想出去。

公爵哼了兩聲沒有說什麼。

邁格林覺得自己在這裡可能不太合適。他看了看公爵，低聲道：「公爵大人，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就先去找哈林管家了。」

「不必，坐在這裡。我還沒有和你把話說完。」公爵非常捨不得借口走掉。

邁格林只好又坐下了。

克瑞斯被父親推到了一邊，只有哼了一聲，坐到了翻書的梯子上，盪起了腳來。公爵飲了口茶，看看城堡外邊的天色苦笑起來：「那個傢伙不會想在這裡吃飯吧？」

邁格林知道那不是和自己說的，他看向了克瑞斯，克瑞斯立即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那麼我就在晚餐里放上足夠分量的瀉藥，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吃了。」

邁格林想笑，沒敢。

公爵看來是極其寵愛自己的女兒，也極其反感那個傢伙，哪怕他是親王，但是公爵的地位，和皇族內的身份在這裡，他也不必太顧及。

從親王在城堡門口下馬，不得通報不敢擅自進來的態度就看得出，公爵不僅僅在國內有威望，在皇族內部也很有威望。

「好好的一個男兒，整天在女人之間長大，養成這副脾性模樣，邁格林，今天你坐在克瑞斯身後，被他看到了，以後你可要小心一點了。」

「父親。」克瑞斯不滿又害羞的叫道。

「你母親也看到的。我們正好在看風景，結果就看到你們在城堡門口相遇了。索斯特是個性格很陰冷的傢伙，他對你的心思你也知道。今天他看到邁格林坐在你的身後，咳，他不敢拿你怎麼樣，難道她還不敢拿邁格林出氣么？」

「父親！難道皇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么？」

「不，但是他的父親是這個世間最有權勢的人。而這個世界上，沒有權勢就沒有一切。」說道這裡，公爵轉身看著邁格林：「但是追逐權勢的路上，不要迷失了自己，年輕人，記得我的忠告。」

邁格林有些茫然的點點頭。

陽光即將消失，城堡室內的光線已經暗淡了，這還是在第三層，下面的大廳想來必定已經點上了燭火了。公爵嘆了口氣：「難為你的母親了，算了，我們下去吧。邁格林，反正你也被他看到了，有的時候麻煩找到你之前，你乾脆先給對方留下一個不好惹的印象，晚上一起吃晚飯吧，有我在，不必給他面子。就當幫克瑞斯出口惡氣。你敢不敢？」

「我是除了克瑞斯之外，舉國最年輕的二級魔法師。」邁格林笑眯眯的看著公爵，暗淡的天光下，一雙犀利的眼睛鋒芒畢露。

看的公爵一愣，說的克瑞斯歡呼雀躍。

「好小子，倒看不出你還有幾分膽色。恩，你還曾經對哈林動手，他說你是兔兒爺？這個壞種，其實哈林是個好人就是嘴巴毒了一點而已。」公爵一邊笑著，一邊對邁格林說道。

邁格林點點頭，跟著公爵向外走去。

侍衛已經下去通知下面的僕役準備晚宴了。

公爵一直帶著邁格林走到了下面，大廳內篝火熊熊，公爵夫人正坐在那裡，對面是那個油頭粉面的親王殿下。看到屏風後面閃出了公爵，親王連忙站了起來：「叔父。」

「是索斯特啊，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的？」公爵態度不是太親熱的對著那個油頭粉面的親王打了個招呼。

邁格林只是在一邊看著，壁爐的篝火照耀下，公爵和索斯特站在面對面的位置，一看就是兩種人，一種是男人，還有一種不知道是什麼生物。

邁格林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

索斯特親王彷彿才看到了邁格林，於是又問道：「這位就是邁格林魔法師吧？」

公爵向著夫人看去，公爵夫人擠出了點笑容：「剛剛索斯特殿下很好奇，是誰和克瑞斯一起的，開始他以為是軍營里的一個小兵。」

「哦，這麼說邁格林現在看上去像個軍人了？」公爵哈哈大笑著，聲震四壁，伸出大手來，在邁格林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下，表現的非常的親熱。

他的舉止，讓索斯特臉色有些難看，在他的記憶力，羅伯特公爵和誰都不曾這麼親熱過，除了那些同輩的他看得起的將軍或者老部下之外。年輕人之中，反正他是沒見過。

邁格林長的很俊秀，穿上這身有些舊的皮甲，挺直了背之後，還真的顯示出了一些英武之氣。邁格林站在那裡，克瑞斯就這樣極其自然的站在邁格林的身邊，一幅乖巧的樣子，自然是看的親王心中暗恨，他擠出了一點虛偽的笑容問道：「邁格林魔法師聽說是來自聖約翰的故鄉？」

「是的，殿下。」邁格林的禮節上毫無挑剔之處，不過他的臉色非常的冷淡，一種拒人千里的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態度不要說對面的索斯特了，就是公爵夫人也感覺到了，她覺得有些驚奇的看了一眼變了個人似的邁格林。

而公爵抽空對她擠擠眼睛，一瞬間，聰慧的夫人就明白了，她嗔怪的看了搞怪的丈夫一眼，再看看自己女兒做出的那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她知道，這是父女兩個現在在拿邁格林當槍使呢，可是他們就不擔心日後索斯特找他麻煩么？

不過想到自己丈夫，以及將來的威爾斯那個護犢子的老頭保護下，索斯特還真的拿邁格林沒什麼辦法。

公爵夫人畢竟還是心軟，雖然這麼想了，也對索斯特很不耐煩，她還是做出了一些姿態來，對著邁格林她鄭重的介紹索斯特的身份以及其他。

當公爵聽到夫人介紹道索斯特是薔薇勳章擁有者的時候，本能的露出了一點厭惡的表情來。薔薇勳章，帝國勇士在戰場上才能獲得的勳章，必須擁有五個野蠻人的頭顱，以及繳獲敵人的一件主戰兵器。索斯特這樣的傢伙，就去了一次北邊前線，恰恰就遇到了一支十人的奧丁巡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