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慢點

方雅晴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也沒有明白這話的意思，只能茫然地回到了柯景辰的身旁。

晚飯開始，桌上的氣氛就十分古怪。

眾人似乎都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沒有一人說話，甚至連咀嚼的聲音都聽不到，只是偶爾有長輩給她夾菜，快到尾聲時，奶奶閑聊問了幾句關於公司里的情況，除此之外便是一片寂靜。

柯景辰放下了筷子，看了身側狼吞虎咽的方雅晴一眼，皺了皺眉：「慢點。」

「嗯？」方雅晴轉頭，沒有聽清。

柯景辰盯著她看了半晌，她這才了悟，稍稍收斂了一些自己吃飯的樣子。

起身，剛要抬腿，柯景辰卻突然頓住了。

「怎麼了？」奶奶抬頭，問了一句。

柯景辰抿唇，再次轉頭時，已是全臉蒼白。

一旁的方雅晴還在努力夾著梅汁小排，感嘆人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美味，身側的人便突然朝著她的方向一靠。

「喂！」她匆忙放了碗筷，費力地將倒下的柯景辰給接住了，驚訝道：「柯景辰？你怎麼了？」

全桌頓時慌了。

柯景辰伸手，一把拽住了方雅晴的手，抬眼和她對視了一下，嘴唇有輕輕的顫抖。

方雅晴第一次在柯景辰的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墨色的深瞳里摻雜不明的情緒，表情隱忍而痛苦，眼神卻一片陰涼。

「送我去醫院。」他清晰地說了五個字。

方雅晴立刻將嘴裡的骨頭一吐，用盡全身力氣將柯景辰給撐了起來，開口道：「幫幫忙！送他去醫院！」

「我來開車！」

眾人慌作一團，迅速將柯景辰送往了醫院。

在推進病房的最後一剎那，柯景辰突然微喘地叫住了醫生。

眾人站在門前，眼神都凝視著急救室前的病床，等待柯景辰的反應。

「手術的同意權，只能方雅晴一個人決定！」柯景辰開了口，語聲嘶啞，但仍舊暗藏著力度。

什麼？！

眾人瞬間炸開了鍋，眼神紛紛朝著方雅晴的方向看了過來，再想阻止時，人已經被推進了急救室中。

方雅晴也大張著嘴，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不對呀！她本來還想著能不能趁亂逃走呢！這柯景辰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給她了，不是瞬間就把她推向所有人注目的焦點了？這讓她怎麼跑？

「安靜一下。」柯奶奶突然出聲，拄著拐杖輕輕在地面上敲擊了兩下，隨後道：「今天的晚餐是誰做的？」

這個問題一拋出，所有人都縮了縮腦袋，誰也不敢應聲。

「我最後問一遍，是誰做的？」柯奶奶的聲音猛然間拔高了不少，再次重複道。

方雅晴也被吸引了視線，看著人群。

人群中站出來幾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懼，紛紛開了口。

「我們幾個在廚房幫著做的。」

「但是沒有任何問題啊。」

「沒有加任何大豆的東西，真的，再三確認的……」

……

「行了！安靜點！」柯奶奶皺著眉頭吼了一聲。

場內再次回歸寂靜。

方雅晴轉頭看了看柯小語，希望她可以給自己我解釋一下——柯景辰進了醫院，和大豆有什麼關係？

「我哥大豆過敏，很嚴重，只要沾一點就會呼吸困難……」柯小語靠近道：「剛才的那個菜里沒有大豆，但是這個癥狀很像，估計是有人把大豆磨成粉，放進菜里了。」

方雅晴瞳孔一縮，和柯小語對視了一眼，後背猛然間發涼。

她這才明白今天柯小語說的「小心」，是要小心什麼，也終於明白柯景辰為什麼在那麼多人里，偏偏選了她做這個簽手術協議的人……

這個家裡真的有人想要害他？真想要置他於死地？

柯奶奶銳利的目光在眾人身上紛紛掃過一遍，隨後冷聲道：「這事情之後再和你們算賬，不管是誰動的手腳，都給我記清楚了！景辰是我們柯家的繼承人，不能出任何閃失！你們最好保佑他今天不要有事，一旦有任何事情，你們一個個的，誰也別想逃！」

眾人低頭，齊聲道：「是……」

方雅晴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心臟仍在砰砰直跳，還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半晌，她抬頭看了一眼急救室中亮著的燈光，想到剛才柯景辰嘴唇蒼白的樣子，指尖也忍不住收了收。

算了，這個節骨眼，還是留下來吧。

雖然柯景辰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要裁決他也不該是由自己來推一把，先讓他活下來，其他的事情再做打算……

電梯門突然在身後開了。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是奔跑著來的，速度很快，伴隨著喘息的清亮女音響徹了身後：「景辰呢！景辰出什麼事了？」

方雅晴順著聲響看去，瞟到了剛出電梯的那個紅衣女人。

身形凹凸有致，臉蛋也是沒得挑，水汪汪的大眼睛四處搜尋著柯景辰的痕迹，就連嘴裡對柯景辰的稱呼也十分曖昧……這又是誰？

柯小語伸手拉了拉方雅晴的衣袖，輕咳一聲，低低道：「這是裴家的獨女裴月雲，暗戀我哥很多年，死纏爛打的功夫是全市第一。大嫂，撐住啊……」

方雅晴一個趔趄就想往後退，柯小語見狀，立刻將她一推。

「你幹什麼……」她低聲道。

「大嫂，關鍵時候可不能怯場啊！」柯小語一個挑眉，立刻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嫂子啊！我哥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可見他有多重視你！」

裴月雲瞬間將眼神轉向了方雅晴，眯著眼睛道：「什麼重視？」隨即又上下打量了方雅晴一眼，敵意不減，「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