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長逝
蘇卿聽聞蕭琰所言,眼底方寸大亂,忙抬手否認,「不不不,爺誤會了,我不是躲蘇世子。」
「是么?」蕭琰嘴角一彎,露出好看的貝齒。
一雙眼盯著蘇卿目光灼灼,嘴角浮動起笑意,略有所思道:「哦?那你可又是如何知曉外頭的人是蘇世子。」
「我……」蘇卿支吾了幾聲,有些惕然。頓了頓才又低聲道:「方才爺不是喚了聲子逸么。」
抬眼瞧他面色平緩,卻叫蘇卿有些惶恐,甚至不敢抬頭對上他的眼。
話到最後,蘇卿的聲音也愈發嚶嚀。
而蕭琰眼底笑意漸深,勾了勾嘴角,語氣徐緩道:「若你不認識,又如何知曉子逸就是他。」
他眸中浮動光芒幾近是將她看透。
話已至此,蘇卿再怎麼多言都顯得是欲蓋彌彰。
只好雙手一攤徑直瞧上蕭琰,仗著副大無畏樣,「這位爺,便是躲了又如何?」
「你不過一介小小賭師,又如何會認識子逸?據我所知,子逸可是素來不喜歡接觸賭館。」摸著自己光潔如玉的下顎,蕭琰的雙眸緊眯,死死地看著蘇卿,想要從她的臉上窺探出任何來。
蘇卿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如今被人戳穿,只好收了眼底的錯亂,強撐著鎮靜對答:「爺,這是我和蘇世子之間的事兒,難不成爺還對他人的私事頗感興趣。」
「呵。」被蘇卿這般一說,蕭琰反倒嗤的一笑,「方才說你有趣,還真是有點意思。子逸與我是舊友,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但你也說對了,我也並非那探人私事的下作之輩。如今我只問你,你躲著子逸可是做了對他不利之事?」
說罷,又補充一句,「若是膽敢說謊,我現在就喊人上來,讓你二人當面對質。到時候其中隱情,我自然也能知曉。」
「絕對沒有。」蘇卿一聽,舉起手便要指天起誓。
國公府家法嚴明,蘇昀卓身為世子,更是性格正直,為人坦蕩。若是讓蘇昀卓發現自己身為蘇家女眷,私自外出,還女扮男裝身處賭館。縱使自己有天大的理由,說破天去,也定然逃脫不過家法責罰。
家法處置蘇卿倒不怕,只怕她娘若是知曉,體虛多病更是會傷了身子。
「好,我便信你一次。」盯著蘇卿許久,蕭琰才一收視線便要轉身離去。
蘇卿看著蕭琰挑開紗簾的背影,忍不住開口挽留,「爺,您先別走。」
蕭琰步子一停,轉過身子瞥向蘇卿,「何事?」
指著外面桌上的衣服,蘇卿開口,「爺不是進來換衣裳的嗎,若是出去還是身上這身,定是會惹人生疑的。」
聽著蘇卿的話,蕭琰嘴角一彎,半響才道:「你這丫頭,心思倒不簡單。」頓了頓,又將蘇卿上下打量了番,「男女有別,你要瞧著我換衣裳?」
蘇卿默然,只覺得面上一紅。隨即轉過身子,悶聲道:「爺換吧。要不然我躲在軟榻下,爺叫你的隨從進來換。」想了想,蘇卿又趕緊補充道:「我不偷看的。」
這屋裡並未生火盆子,涼氣逼人。但如今蘇卿卻在這涼意陣陣的屋內,反倒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微紅,用力地吁了幾口氣,才讓自己恢復了方才的模樣。
蕭琰轉過身子,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蘇卿。一身墨色的粗布大襖,穿在身形嬌小的她身上,有著不符合常態的臃腫。
盯著蘇卿,蕭琰退出紗帳外,這才一寸寸解開自己腰間的錦帶。
蘇卿背對著蕭琰,聽著那悉索換衣的聲音,便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雙眼。許久,感受著屋內的氣氛,這才出聲又問:「爺,您換好了么?」
屋內靜謐無聲,似是能聽到窗外簌簌雪花壓地。
蘇卿轉過身子,一手挑開紗帳,屋內早已空無一人。
徐鳴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見著蘇卿站在原地,便立刻朝著蘇卿揚聲招了招手,「阿卿。」
聽著蘇卿的呼喚,蘇卿這才從惘惘之間回神。又朝著屋外看了眼,立刻驚問:「你怎麼上來了?」
徐鳴瞧著蘇卿緊張的模樣,出聲道:「放寬心,我剛才眼瞧著世子爺帶著人出去了。看你半天沒動靜,我還道你這丫頭怎麼了。」
蘇卿聽了徐鳴所言,又看了眼桌上已經拿走的衣裳,這才放下心來。
和著適才蕭琰換了衣裳便已然離去,反叫她驚悸了幾分。
想到這裡,蘇卿這才於心底暗暗長吁了口氣。
瞥了眼蘇卿的模樣,徐鳴開口問:「怎麼了這是?」
一邊出屋子,蘇卿一邊給徐鳴講述方才發生的事情,聽得徐鳴也不由得為蘇卿捏了把汗。
踏出了萬利賭坊,街頭又洋洋洒洒地落著簌簌雪花,蓋住了青石路上的冰粒子。冒著雪,蘇卿和徐鳴一路小跑回了國公府的後院。
「阿卿,剩下的錢等胡爺給我送去,我到時候給你送來如何?」徐鳴撣了撣瓜皮帽上的雪花,站在墨漆小門的檐下問道。
蘇卿聽著徐鳴的話,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告謝了徐鳴今個兒的通信,蘇卿探頭進了後院,眼看著四下無人注意,這才躡手躡腳地進了國公府內。
入了國公府,雪花四落,院子內虛浮著一片白茫茫。
蘇卿趕緊進了自己屋子換了衣裳,不叫自己的臉色讓她娘瞧出了端倪,這才垂著腦袋進了屋子。
火盆子里的炭已然熄滅,在昏暗的屋子裡閃爍著斑斕的火星,餘溫未止。
她娘還在熟睡,蘇卿放下所懸的心走了過去。又看著裸露在外的胳膊,彎下腰,蘇卿想要幫白姨娘掖好被角。
素手觸摸上滑落在外的胳膊,冰涼如水,蘇卿一個激靈隨即收回了手。
「娘?」
窗外邊雪花簌簌,日光從朦朧的竹篾紙散出斑駁光暈,落在床頭之人的身上。
玉面黛眉,唇色如紙。
蘇卿面上一怔,躊躇了半響,終是將手探上了她娘的鼻頭。
了無聲息。
朔風陣陣,倒灌入廊。杏眼陡然放大了幾分,蘇卿只覺得自己天旋地轉。
身子似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般,頹然地撲倒在白姨娘的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