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被生產者」（中）

……

一聲刃鋒的回蕩，阿塔拉以右臂擋下【黑椿姬】，劍刃嵌入其中……

「哼哼哼，拉斐爾，拉斐爾喲。」

……白袖就不說了，那短劍切膚斷肉，深已及骨，但是，阿塔拉居然一滴血都沒流。

沒錯，不是血，有什麼透明的東西。傷口湧出的是透明的黏液，不斷地滴下來。

「竟然對父親出手，真是個壞孩子。」

「我的同伴在哪裡？！」

「不是我不說，是你太急了，拉斐爾。我本來打算在戰鬥開始前告訴你的。」

「到底在哪裡！」

「噥，就在上面。」

……他這麼說，順帶看了看上面。

在這近距離下別開視線無疑是自殺行為，於此，拉斐爾以接近時的速度飛身後退，仰頭望去。

或許是古魔導王時期的建築獨特風格使然，茉莉直到現在都沒發現上頭居然有東西。

……

雕廊的頂端很高，非常地高，注視過久會造成視覺錯亂，使得距離感和輪廓的掌握都極為混亂，因此難以估計地面到頂端究竟有多少。

粗略而言，既然合成巨人和【荒骷髏】都能自由自在地於此胡鬧，那至少該有三十米以上，可能達到了五十，說不定更高。

若不仔細觀察，只會以為那是頂飾的一部分。深加凝視，就能逐漸看出它的輪廓。能看出那裡有著什麼，就在上面飛著。

長長的軀體有著頭、四肢和一條長尾。像只壁虎，又像某種不知名的兩棲生物。

當然，離這麼遠，看起來還是那麼大。因此，實際上的體格一定誇張得嚇人，絕對不是壁虎。

「拉斐爾。」

阿塔拉伸手指向巨大怪物，保持一貫的表情，側首斜視……

「……我叫它【旗弗】，很不錯的名字吧？這是我創造的東西之中最大的一種，你的夥伴就在它的肚子裡頭。」

「你這混蛋！」

踩在地上的腳又蓄足了力氣，拉斐爾準備再次攻擊。不過，阿塔拉在那之前舉起了手……

「放心，放心吧！我可愛的孩子。我不是拿他們給它當食物，只是讓他們待在它肚子。旗弗的腹腔中有個中空的囊袋，那裡就是你親愛朋友們的位置所在。應該都在安穩地沉睡……不，有個人好像醒來了，弄得挺熱鬧。」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瞧瞧你說的，做了什麼？就寢的時候，任誰都想要一個幸福的夢吧？」

「你……」

拉斐爾沒有繼續說下去，沒有必要。他已大致上猜出了阿塔拉的手段，這非常明顯。

……

「儘管就生物而言，這東西很脆弱，但性能令人眼前一亮，你不覺得它們是傑作嗎，拉斐爾？你當時也看見了吧？願望、慾望和希望，都有了實際的影像。」

……抬起左手，從阿塔拉袖中蠢動爬出、來到他掌心上的，就是那個生物。渾圓的身體長滿茸茸的黑毛，有條尾巴。當然，不只一個。

「……你自己不也沉醉在將你囚禁的夢中嗎？他們就是深受我喜愛的作品，食夢獸，看吧……！」

兩隻、三隻、四隻、五隻，從袖中接連竄出。經由手爬到肩上，同時睜眼。

那個單獨的眼睛，有著銹紅色的虹膜。不詳的氣息散發著，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

「還有很多呢，相當可愛對吧？性情溫和忠實，作為寵物……」

那話並沒有說完，幾乎是同一時刻……至少，看不出有時間上的落差。

有的食夢獸左右分半，有的裂成上下兩截，有的則從中央開了個大洞。……無一倖免。

五隻怪物成了屍體，或者說是廢棄物，摔在地上，像垃圾一樣。

不知何時，拉斐爾已站在阿塔拉的面前，【黑椿姬】的劍尖抵著他的咽喉，彷彿隨時都會刺下去。

「你只會拿人尋開心嗎？可悲至極！」

「你真的不知道，其實你就是我嗎？拉斐爾。還是說，你只是不想承認？」

「不是不想承認，是絕不承認！」

「別武斷，你馬上就會不得不承認咯？」

「我絕不承認……！」

……

再一次，阿塔拉以左臂擋下了【黑椿姬】的劍刃。緊接著，伸直手臂，抓住拉斐爾的右手腕。

受到牽制，拉斐爾即刻頂出膝蓋，並於阿塔拉以右手輕易擋下后，仰身準備撞上去。可是，那右手卻纏上了他的腰，將拉斐爾一把摟住。

「陪我跳支舞吧，拉斐爾。」

「唔……！」

……他想一頭撞在阿塔拉臉上，卻沒能如願。

被躲過了，輕而易舉。阿塔拉的唇跟著湊上拉斐爾的頸邊，並輕輕地吹氣。

氣憤的拉斐爾立馬扭身，同時欲以左手毆打阿塔拉。然而，還是失敗了。

不僅如此，他反被對方以右手抓住，順勢壓倒。

「真是難看，你只會說大話嗎？」

阿塔拉單手緊壓拉斐爾的雙臂，更以左腳踩在髖關節制住了他的腿。

拉斐爾動彈不得，即使能稍作掙扎，但那個樣子，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

就當阿塔拉是穿上衣服顯瘦的類型，實際上他也不是渾身肌肉。

儘管比拉斐爾高，體格上也沒有壓倒性差距。然而，他仍看似輕鬆地壓制了拉斐爾，就像擁有天生神力。

雖說拉斐爾看起來很瘦吧，力量其實出人意料的大。阿塔拉還在他之上？只因為這樣嗎？

不，不對！問題應該不是出在這裡。

……

無論如何，連拉斐爾都被阿塔拉當小孩子耍著玩。這是現實，也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我可愛的拉斐爾？你想殺我？你要怎麼做？你看看你，憑你辦的到嗎？可能嗎？應該不可能吧。」

……極度張揚的口氣，道出無比輕蔑的話語。

「……我想你是辦不到的，以現在而言，可能性是零，是零、是零、是零吶！拉斐爾，拉斐爾喲！」

「閉嘴……！！」

「這種事需要我特別告訴你嗎？非得我小心、細心、不放心地告訴你嗎？否則你不會懂嗎，拉斐爾？你真是個小孩子，虧我期待你也許長大了點。太可惜了，拉斐爾。」

「什麼……期待！」

拉斐爾將全身貼在地上，是想一舉頂開阿塔拉吧？

成功了嗎？一定不是。阿塔拉離開了，是他自己飛走了，一如字面意義上地飛走了。

……